《虚假情书》泼天狗血

13、第 13 章

　　“太多年了，对于高考那天的记忆我有点模糊了。”池夙皱着眉想了想，也没想到什么关键的信息，“我只记得语文很难，数学很简单，英语很难，理综很简单。别的都记不清了。”

　　曲令仪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你只记得这点事情？”

　　“怎么，您老还有什么高见？”

　　“没什么。”曲令仪又低头抿了一口咖啡，“心理学上说，当一件事情冲击性太强的时候，人们会选择性地遗忘掉这件事情。我猜这对你也适用。”

　　池夙忍不住皱了皱眉，仔细回忆了一下高考当天的情景，确实没能回忆起什么其他有意义的片段。没有画面，没有声音，也没有情绪上的波动体会。最后还是只能摇了摇头：“我觉得真没有什么啊，哪有那么玄，只是因为不重要的吧？”

　　曲令仪没有说话。她抬起左边胳膊看了看腕表：“时间不早了，我晚点还有一个组会。”

　　“忙点好啊！”池夙说话的态度老气横秋，“年轻人就应该有这种拼搏的精神！”

　　曲令仪瞥了一眼他，并没有和他拌嘴，只是站起来收拾书包：“单我已经买了，你再坐一会儿，把奶喝完别浪费了。”

　　池夙看着杯子里还剩下八分之一的牛奶量，惆怅道：“我喝不动了。”其实不多，可能就一口的事，但是他不想喝了。

　　“看看你，连这一丁点也要剩下。要记住有始有终啊池夙同学。”曲令仪大力拍了拍池夙的肩膀，语气故作深沉。

　　池夙忍不住大笑：“你这么会升华主题吗？难怪语文那么好。”

　　“我说的是奶，又不是奶。还记得舒老师说过的吧，阅读理解的时候要联系上下文。”曲令仪只是微笑看他，“你其实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事情。你今天来找我聊这些事情，其实是想聊，但又不想主动聊。想让我帮你先开这个口，抱歉，我可不会像他一样惯着你。”

　　池夙微怔了怔，还是扯着笑开口：“喂，你——”

　　然而曲令仪显然说到做到，她并没有再把话茬接下去。理了理T恤衫上的褶皱，踩着凉拖鞋背着包，啪嗒啪嗒地离开了咖啡厅，背影显得相当潇洒。

　　“谁惯着我了啊。”池夙用唇瓣含住杯沿，自言自语也扁的含含糊糊起来。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把整杯奶一饮而尽。其实量并不算多，肚子里也没有到完全一口喝不下去的饱腹感。

　　但这一口要喝下去确实相当艰难。

　　空下来的玻璃杯还挂着乳色的奶渍。池夙愣愣看着其中一滴慢慢顺着杯壁滑下来，最后在杯底弥散开，仿佛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他知道曲令仪说的是谁。就是刚刚说了无数次的名字，但在这一刻却像是隔了一层雾纱一般难以启齿。池夙其实也还不知道究竟应当是什么缘故，但直觉告诉他曲令仪指的是秦殊，也只有秦殊。

　　池夙摸出微微震动的手机，把导师的消息回复掉。犹豫了片刻，在搜索框里输入的秦殊的名字。熟悉的头像和熟悉的ID，点开看的聊天框也很熟悉，停留在四年前的最后一条消息。

　　——是秦殊在高考前夜发的那条“谢谢，你也是”。

　　现在想这些事情也没什么意义，更何况事实上池夙现在的脑袋里空空如也，也没什么好想的东西。

　　唯一剩下的，只有秦殊这个名字而已了。

　　话说当年高考志愿填报，秦殊果然是如他所愿去了N大学了计算机，曲令仪也按照自己一开始的计划去了H大“搞飞机”。池夙……

　　“差不多到时间坐校车了。”池夙回回神，看着手机上的时间提醒自言自语。

　　他最后报考了和曲令仪同一所学校，只不过学的是信息工程。最后两个人明明在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却分居两个校区，见一次面要坐四十多分钟的班车，不可说不费劲。

　　加上曲令仪上了大学读了喜欢的专业之后，竟然转了性开卷，一转本性成为了卷王，钻进实验室不愿意出来，现在读了研更是变本加厉，要见一面还得预约。于是他们两个差不多也就一两个月见一次。

　　至于池夙自己现在的这个专业，他实在也说不上喜欢，当然也说不上不喜欢。还是像读高中时候那样正常跟着进度往前学，最后擦着保研的边继续在本校读研，继续过着不喜欢也不讨厌的学术生活。

　　如果是秦殊的话，肯定不会像他现在这样没有规划吧。池夙偶尔也会这样想。

　　为什么这次的聚会会突然聊起秦殊……起因还是来自曲令仪上周发过来的一条消息：我去H市开会，猜我遇到了谁？

　　她没有让池夙等待回复太久，直接把答案抛了出来：是秦殊。

　　池夙看到后过了很久才回道：这么巧啊。

　　——你不问我们聊了些什么？

　　——你们聊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聊了以前的事情，主要是高三那时候的事情。你知道的，除了你之外，我和他本来也没什么太多的交情。

　　班车到了，池夙顺着队伍上车。他来的比较早，还可以在后排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给曲令仪发了一条“上车了”，收到一条“OK”的回复。

　　然后……秦殊。

　　池夙犹豫了一下，又把秦殊的聊天界面打开。他深呼吸两次，嘴角刻意向上勾起露出一个开朗的笑容，手指这才在屏幕上翻飞，流畅自然地打出一串文字：“嗨，秦殊，好久没联系了。上周我听曲姐说你们两个在H市偶遇了？你最近在忙什么呢？”

　　对方没有正在回复。

　　池夙盯了屏幕半分多钟，也觉得自己这样瞪着眼睛傻等很是没劲，一息屏，头往后一靠，闭上眼睛。班车开始行驶，摇摇晃晃很是助眠。

　　池夙很快便睡着了。

　　车停下的时候，池夙自然而然便醒过来。摸出手机，导师又发了一串留言过来，大概是追问一下手里的项目进度，又让池夙记得去帮博士师姐去搞一下代码，再搞搞可视化。

　　“唉，得开始工作了。”池夙抻了个懒腰，从座位上起来晃晃悠悠地下车，晃晃荡荡往实验室的位置去。

　　虽然平时看上去相当散漫随性不靠谱，但是池夙是那种一旦投入进去就发了狠忘了情的类型，捣鼓捣鼓就立刻忘记时间，一整天过去了。

　　晚饭是师姐主动请客，作为帮忙跑通代码的答谢。俩人直奔食堂吃香锅，H大的麻辣香锅味道全B市排第一，所有吃过H大麻辣香锅的人都是这么认证的。

　　师姐性格很开朗，读博也没磨灭这股活泼劲，吃着饭就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题：“池夙，咱导今天上午找你的时候不在，等会儿你记得和他说一声。”

　　“嗯呢，就是咱导叫我回来的。”池夙夹了一个鱼丸，“我正在校车上呢，咱导就叮叮叮给我发了七八条消息过来。”

　　师姐捂嘴笑了下：“咱导就是焦虑型人格，一会儿不回他就浑身难受，应该学学你的松弛感。”

　　她正说着，手机也连续震动起来，摸起来一看，忍不住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你看正说呢，我男朋友也焦虑来了。我两个多小时没回消息，这电话打就打过来了。”

　　池夙看着她接通电话，软着声音安抚道：“嗯嗯，我没事……对，就是实验室里静音没看手机，别担心啦……嗯，吃饭呢，和同组的师弟，池夙，你认识的……你今天不忙吗……好，那你等我，到寝室之后我给你打过去。”

　　撂下电话，师姐对着池夙耸了耸肩：“好啦没事了，我回去之后再给他通电话，咱先好好吃饭。”

　　“姐夫担心你安全嘛。”

　　“是啊，刚谈恋爱的时候他更焦虑一点，那时候我二十分钟不回他，他就会开始胡思乱想什么的。我经常不看手机嘛，也经常让他担惊受怕的。”师姐笑着说，“最厉害的一次，我睡死过去一下午没看手机，前一天我俩又刚刚起了口角，他还以为我要和他分手呢，哭的好伤心。后来我尽量都提前跟他报备我去做什么，能让他稍微安心一点。”

　　“谈恋爱也不容易啊。”池夙忍不住感慨。

　　“我联系不上他的时候也会焦虑嘛，不能既要又要。”师姐活泼地眨了眨眼睛，“我可不是什么双标的渣女。”

　　池夙附和着点了点头。

　　回到寝室的时候室友还没回来，这也是司空见惯的。池夙自己去快速冲了个澡，拿出平板打开zotero看文献催眠。迷迷糊糊的时候手机在枕边嗡嗡地震动起来。

　　“这个时间会是谁啊？”池夙烦躁地揉了揉半干不干的头发，忍着怒气接通，“喂，请问是谁啊？”

　　对面没有声音。

　　“喂？喂？”池夙搓了搓脸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刚按捺住的火气忍不住稍微溢出些许，“怎么了？打错了嘛不说话？喂，再不说话我挂了啊！”

　　“是我。”

　　“什么叫‘是我’，连自我介绍都没有，谁知道你是——”

　　池夙的声音戛然而止。

　　尽管声音并不能算熟悉，但是他想起来了，今天他是有做了一些“多余”的事情，所以才可能出现这样的“突发事件”。

　　仿佛为了印证他所想那样，对面的声音继续缓缓道：

　　“池夙，是我，秦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