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假情书》泼天狗血

12、第 12 章

　　秦殊的消息么？

　　池夙只觉得自己立刻清醒过来，手比理智更快一步地动起来。在手机被掏出来的瞬间，回笼的理智让池夙意识到现在还是正经上课时间，将手机重新推了回去。

　　人做了点坏事就是容易觉得心虚。东张西望地看了一圈，发现后门窗边刚好在这时候贴过来一张教导主任的脸，忍不住一阵后怕。

　　还好还好，逃过一劫。

　　好不容易捱到了下课铃响，池夙赶紧把手机摸出来。信息果然是来自秦殊，内容比起池夙一开始不着调的“在吗”比起来要严谨丰富得多。

　　秦殊：在。

　　秦殊：刚刚在写真题卷子。

　　秦殊：上午写了一套理综卷子，错了物理的最后一道选择题，也错了化学的一道选择题。

　　秦殊：关于游离电子轨道那里的知识点还是不够熟练。

　　池夙被他这工作汇报总结一样的消息逗得忍俊不禁，刚才的那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哈哈笑了两声，又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太失态了，把脸埋进胳膊里一边看一边接着笑。

　　抿嘴想了想，池夙捧起手机敲键盘：“物理呢？你还没和我说你的物理怎么错的？”

　　秦殊这回回复得很快，看来确实实在休息时间了：过程马虎了。

　　池夙莞尔一笑：“你也会犯这样冒失的错误呀。”

　　“嗯。”秦殊说，不知道他想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我也不是真的AI。”

　　哦！原来他也知道同学们背后会叫他人工智能啊！池夙乐不可支地想。不过这也是正常的呀，就像秦殊自己说的那样，他又不是真的AI。

　　而且这些秦殊鲜活的部分只向自己展露过……

　　池夙想：秦殊应当确实是喜欢我的……吧？

　　即使已经有百分之九十的确定，剩下百分之十的未知数仍然让人不得不举棋不定。在这件事之前，池夙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原来竟然是这样谨慎的个性。

　　说来这样的情绪也有些微妙。在之前池夙没有想过秦殊有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只觉得“喜欢秦殊”只不过是自己的个人议题，无论秦殊回应不回应，做什么样的回应都是很无所谓的一件事情。但现在察觉到一丝丝秦殊喜欢自己的可能之后，他反而会觉得如果秦殊不喜欢自己的话，他竟然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啊！”

　　曲令仪在身后幽幽道：“你终于开始高考前焦虑了？”

　　“说什么呢？”池夙鄙视之，“我这明明是对美好爱情的感慨！”

　　曲令仪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噗嗤一声笑出来，摇着头说：“没看出来。我以为你说担心考不好呢。”

　　池夙反唇相讥：“你没谈过恋爱，也体会不到这在恋爱当中的患得患失。”

　　“患得患失？”曲令仪笑了下，“我怎么感觉是‘逃避可耻但有用’呢？”

　　“胡说八道，我是那种渣男吗？”池夙哼哼了两声。

　　“不说那个了，我本来是想要问你一道题的。”曲令仪把自己刚刚在做的练习册推过来，“你看看这道题……”

　　池夙也立刻正经起来：“唔我看看……啊，你是不是这里读题理解错了？”

　　蝉鸣声声，暑热难耐，这便是对于高考生的最后一重考验了。中午午休的时候，池夙上午睡了很久，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困了，趴了一会儿又实在热得不行，于是坐起来，挺直背垂着脑袋，这样坐直了睡觉，像一只企鹅。这样有点费脖子，睡着睡着就醒了。

　　池夙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脖子。四下看看周围同学要么在睡要么在卷，阳光被暖黄色的窗帘遮掩，让整个屋里也暗暗沉沉很好睡的样子。舒老师也趴在讲台上睡着了，只能看到他毛绒绒羊毛卷的头顶。

　　池夙把手机摸了出来，想了想，干巴巴地给秦殊发消息：“午安，好好休息。”发完就将手机重新扔回桌洞里，耷拉着脑袋继续尝试入睡。

　　下午第一遍上课铃响的时候很少有人选择直接清醒过来，池夙往常也不例外，就这样假装没有听到。但今天实在是睡得不好，再加上心里又惦念的事情，于是勉强挣扎着睁眼睛，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果然这个点估计秦殊也是午睡没醒，没有回复。

　　睡着了不回消息，多正常的事情。穷追不舍就太不懂事不体贴了。池夙于是又发了一条：“看来睡得很香啊。”再附上一个可爱的猫咪比心表情包。

　　虽然其实并不是完全不在意，具体表现为上课一走神的时候还是想要看看手机，最后还是靠他十八年人生当中为数不多的自控力勉强克制下来。

　　幸好现在距离高考没有两天了，这要是刚上高三的时候就在这样的处境下的话，估计直接报废了。

　　池夙没想到自己在一瞬间竟然突然理解了钟老师狠抓早恋的心情。

　　秦殊的回复发生在下午第一个课间休息的时间，池夙推测他可能在家也秉持了和在学校一样的作息。秦殊的回复也很简单：嗯，你也好好休息。

　　池夙早就知道，秦殊并不是一个擅长长程对话的人。当然了，池夙现在发现这并不是因为他不爱搭理人，毕竟无论你说什么他都是有在好好回应的——只是纯粹的不擅长而已。

　　就比如现在，他发了一个“谢谢”的可爱喵表情包过去之后，秦殊还会一本正经地回复一个“不客气”。

　　正常这种情况应该这样回复“不客气”吗？池夙想了想，最后又不得不承认，其实正常情况下自己也不应该回复“谢谢”才对。

　　所以说是两个人都不是很正常。这样负负得正，就可以成为一种正常的共鸣了。

　　池夙坦然地接受了这一点。

　　高三最后几天的时间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新鲜事。池夙保持尬聊节奏，按照早上发“早安”，午休发“午安”，睡前发“晚安”的节奏与秦殊保持每日联络，并不意外地收获疑似复制粘贴的同样三条回复。

　　最后发生转折的一天是高考的前一天。在池夙躺在床上拿起手机准备发送消息的那一秒，他首先收到了秦殊的消息——这么久以来秦殊主动发来的第一条消息。

　　秦殊：早点睡，加油。

　　池夙：加油ヾ(?°?°?)??

　　他抱着手机激动地打了个滚，还想再激动地说些什么，又弹出来一条新的微信消息。

　　妈妈：夙夙，早点睡，明天好好考。

　　池夙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屏幕，脑子里已经想不起来之前还想要和秦殊扯什么闲话了。手指微微颤了颤，随即泰然自若地在屏幕上打出了“放心吧”三个字。

　　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再发来什么回复。荧光的屏幕亮度逐渐变暗，随即在一个突然的瞬间，熄灭掉这个房间里最后的光源。窗外隐隐传来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响，有意打破全然的宁静。

　　池夙撂下手机酝酿睡意。忽然手心传来微微的震动感，是手机。他睁开眼望着天花板放空了一小会儿，还是一个拧身缩起肩膀继续看手机。

　　虽然大概率是什么……垃圾短信之类的，但是看一眼也，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真的纯属是出于好奇，所以就这样看一眼吧！

　　然而消息并不是垃圾短信。当然，也不是来自妈妈。池夙有些意外地看着手机屏幕——好吧，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消息来自秦殊，一如既往的人工智能画风。

　　秦殊：谢谢，你也是。

　　池夙本来还想发一条“祝你能顺利考上N大”，但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虽然这个时间对于高中生来说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清醒时间，但在高三前一天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于是他很有自知之明地没有再打扰秦殊，直接按下息屏键。

　　他躺在床上，脑海里开始走马灯一样掠过一道道语数英物化生题目，还要包括自己曾经在题干下面写的一行行或许正确了或许错误了的答案。有些他试着回忆当时更改过来的正确答案，但根本想不起来。

　　这时候的情绪应该说是紧张吗？池夙觉得不是，毕竟他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感觉到紧张。他觉得这样的情绪应该被定义为兴奋，因为池夙对很多事情都很感兴趣，所以兴奋才是他生活中情绪的常态。

　　太兴奋了会睡不着觉。池夙摇了摇头，试着让自己脑海里换台，看点能安心助眠的画面剧场。

　　当设定了这样的搜索关键词之后，弹出来的选项竟然是秦殊。

　　但关于秦殊的记忆太过于零散，没办法连贯播放。池夙琢磨了一下，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他还答应了秦殊一封情书没有琢磨过内容了。

　　今晚就想这个了，就当时为了明天早上语文考试的作文提前彩排了。池夙想。

　　第一行还是要写“亲爱的秦殊”。

　　第二行……

　　脑海中的思绪一瞬间就模糊下去，池夙感觉自己已经沉入到无边的困意当中，只须臾便睡沉过去。

　　他没有写完这封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