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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隐忧 ...
妙义认识夫人的时候,她还不是“夫人”,甚至还没有成为“郑如愔”。
妙义和姐姐妙有是被放在一个竹篮里遗弃的孤女,被洛阳长明观的观主明德仙师捡回。姐妹俩从小在观中长大,妙有本已经准备参加试经,可偏偏因急病猝逝,妙义那时因事外出,竟连她最后一面也错过了。
妙有一则没有正式受戒,二来并无俗家张罗,三来年岁也轻——才十七岁,所以不久后就由师父敬真仙师作主,简葬在了洛阳东原。
丧仪过后没几日,明德仙师忽然郑重地找了她来:“妙义,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果真想出家么?”气质超然的女仙微微蹙眉,思索了一个更为直白的说法:“你从小在我身边修行,可代替观中行走在外时偏又如鱼得水……你跟妙有不一样,我实在不知你是真心向道还是受她与我的影响。这一步若是踏出,你又无俗家照应,再回头就难了——一时蹉跎,我怕你将来会后悔。”
妙义不解其意,连忙赌咒发愿说自己确是诚心不想嫁人,可仍明德法师连连摇头,双目含忧的看着她,欲言又止。
最后她说:“有人想用一张富贵无忧的官籍与你换妙有的身份,你愿意吗?”
妙义在观中的一处院落中见到了或许会继承姐姐过往的人。
那是个卧病在床的年轻女郎,确实比她大一些,与妙有一样正值妙龄,穿着简单的素衣,生得一张英挺妩媚的脸孔,眉眼间看得出些异族血统的影子。只是格外瘦,肩背瘦削,面色苍白,颈上的青筋突兀地支起,还有不少擦伤或挫伤留下的未愈伤疤。
众所皆知,长明观的明德和敬真二位仙师在洛阳素有行医的美名,自行收留或前来问诊的女子不知几何,妙义并不惊讶。
使她印象深刻的是另一件事——
这女郎的头发是用生麻束起的,梳着丧髻,不见任何钗环,显然在服丧,可她胸口却垂着一截红绳,不知悬挂了个什么有分量的物件,直直坠进了被子里,而露出的小臂上更戴着一只明晃晃的金跳脱,松垮地箍在她明显过分纤瘦的身体上。
妙义后来有机会端详这只精致的首饰时才惊讶地发现,与珠宝行中常见的竖线纹、联珠纹、云纹不同,它以鱼子地纹为底,捻起来还不如简书厚的金丝上錾刻的是她从未见过的奔马纹,工匠的粗犷手法也异于中原,可看起来却比千年前的穆王八骏更具英姿。
再后来,这只独一无二的金跳脱始终被珍重地戴在宁国夫人郑氏的身上,几乎从不离身,连她房中专责摆弄珠玉的侍女都只能在每年端午为其缠绕长命丝的时候才能过手,直到今年清明后忽然被她悄无声息地摘下封存。
时至今日,妙义终于知道了其中的缘故——安骛,安骛,原来这才是那日长明观中少女的真名姓,原来这小小的跳脱上寄托着她除了哀思外另一种再不可触及的隐秘渴望。
骛是驰骋天地的无尽自由,愔却是寂静无声的端丽面貌。
室内灯火如豆,侍者们在外间走动着,地板发出吱呀呀的微小碎响,有些像夏夜的虫鸣。
安骛的脸已经敷上了冷巾,她目光幽远,可并没有落在妙义身上,又仿佛并未落在视线内的任何东西上,就这样恍恍地讲了些自己少时的旧事,譬如她曾以为终生不会再有人过问的旧名姓。
安骛并不打算把所有往事都倾吐而出,于是颇用了些避重就轻的春秋笔法,毕竟某些与他人无关的仇怨实在没有摊开来的必要,事后或许还会令她赧然。
但妙义忽然问道:“所以您今日……是去见他了吗?”她轻声说,“那个送您金跳脱的人。”
安骛一怔。
妙义又说:“您让我扮成您的样子游船,恐怕也是做给‘他’看的吧?是他果真尚在人世,回来找您了吗?”
安骛没有说话。
关于近来频繁与明青风相谋的事情,她从没有刻意隐瞒过妙义,甚至可以说,这十年中她几乎没有任何一件事是刻意隐瞒着妙义去做的,只是妙义也从无过问。但她知道先前京中闹鬼,加封三王背后的平凡真相,也知道明青风最初为安骛所收只是因为他擅医术而非道术,况且——
每逢安骛真正召引燕休见面,妙义确实从不在场。
安骛不知道是否应该将心愿已了的她扯进自己这有关神鬼的无谓因果。
可妙义一直注视着她,与当年说“您带我一起去长安吧”时一模一样。
半晌,安骛终于叹了口气:“妙义啊,我要与你说一件事。”
她顿了顿:“你千万别害怕。”
妙义没有害怕,她只是有些口渴,想要喝水罢了。
……嗯。
她一边想着前几日安骛命霜韵暗中备来的那几套男装,心中恍然大悟,一边脚下踩着云似的飘然离去,自去侧屋寻了接替翠茎的小丫鬟找茶水。她这副从未有过的样子看得安骛有些忍俊不禁,可思及自己是始作俑者,到底不好意思笑出来。
妙义连饮两杯冰萃的紫笋,逐渐理顺了思路。
夫人前头那位结发的郎君在十年前西突厥叛乱时死在了沙场上,现下因心心念念魂魄所依又回来寻她,只是神思不甚清明,记忆有缺,她这才不得不徐徐图之,不敢贸然相认。
怪不得上月夫人让她给安西的高娘子送信,还对回信之事异常关注,时常催问,想来就是与这位郎君有关了。
……
她想来还是有些恍惚,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思罢,她看了眼时辰,便放了这小茶婢的闲,然后自回正屋。
夜幕降临,院中仅剩的几个侍女都在外间,妙义迈入回廊时只有几片青叶翩然飘落。
她正走着,忽然脚步猝然一顿,随后便立刻拔腿上前——
屋外的青石阶下正骤然浮现出一个人影,似水墨逐渐成型,最终凝练出一个月光成精般的檀褐色身影,一掸袍角,抬手便要推门。
妙义心焦:想也知道,夫人别说是化妆了,恐怕连遮面的锦巾都不在手头!这位,呃,郎君,可是万万不能进去的,否则岂非前功尽弃!
于是她马上压着嗓子喊道:“郎君止步!”
燕休惊异地回过身,像在思考这凡人从何冒出。
妙义一叠步跑上前去,竭尽全力忽略此人是鬼的事实和一股扑面而来的寒凉,随时预备扯住他:“夜深露重,夫人将要歇了,岂可冒犯?”
燕休居然十分理直气壮:“我没有。”说着,伸手从左到右指了院子一圈,“此处禁制与她心意相通,并未发作。”
妙义腹诽,神志果然不太清,便不跟他计较,只说:“那也不妥。不如您在庭下稍歇,我进去通禀。”
她心想,这番阻挠应当够让夫人警醒了,窥着窗纱后已经开始移动的虚影,略大声说:“无论什么急事儿,夫人总得打扮停当才好见您。”
言罢,她一心想让燕休远离这个一用力就能推门而入的危险位置,便像搀扶一样虚托起他的右袖要往下请,谁料不知误碰了什么,燕休忽然脸色一变,甚至他还未有所动作,他腰间便暴起一股暗光,冲着妙义当胸而下!
妙义只觉腥风扑面,极致的寒凉和炽烫近在咫尺,思及此事隐秘才勉强从喉间咽下一声惊叫,但仍听耳畔传来一声惊怒呼喊:“你做什么!”
燕休一瞬便捉住了飞动的刀柄,雪亮刀身上缠绕着冷厉黑气,犹自野兽般嗡鸣震颤不休。
那凡人侍女跌倒在阶下,反因一脚踏空而侥幸避开了刀锋的攻势,而一个周身都罩在幂离中的女子挡在她身前,上半身挺得笔直,面对着燕休双臂大展,仿佛想凭借自己那不足尺宽的衣袖庇住她。
女子穿着极其简单,就是最家常的素衣,臂上草草裹了条泥金披帛,连鞋都只趿了一半,方才她在千钧一发之际夺门而出,几乎是直接从石阶上跪摔下去的。
燕休凝眸,下意识看向她膝头,果然看到有隐约的血色渐渐透出。
两人一鬼,强弱悬殊,而她只是仰起头“看”着面前青年,冷声问道:“你要杀人吗?”
刀剑逼身,她一动不动。
安骛刚刚的一声惊叫动静不算小,院外窸窣响动起来,妙义甚至准确听见了霜韵对守夜侍女的薄怒责问,可女人沉声喝止道:“不准进来!”众人在外踟蹰,有灯笼的光亮起来,就听府邸的主人继续下令:“我这里没事,都散了,回去不许议论。……霜韵留下。”
待所有人都将信将疑地退走,霜韵焦急地等候,她凑近门板,听见里面女人冷静地吩咐:“去请个大夫,妙义失足跌伤了脚。”
她稍一停顿,补充道:“就让明先生来一趟吧。”
燕休在刀身上用力一弹,劲瘦双指续足了力道,如果那顽劣的凶刀能化人形,想必已经被弹懵了,也因此终于平息下来。
他有些歉疚,想扶那无辜受伤的侍女起来,也想解释这刀常不受控,但更多的却是困惑。
隔着幂离,他看不清安骛的脸,不过不妨碍他知道,这是那个一贯冷傲自负的郑氏夫人,阿荼的朋友。
“你为何会觉得我想杀她?”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俊秀面孔皱起眉,很快又压下,他重复问了一句:“你觉得我会随手杀人?”
妙义轻喘着,分不清是因为脚腕的疼痛还是心中的恐惧,只顾着频频去推安骛的肩,脑中一片混乱。燕休见状将这把还有些不情不愿的刀强行收回腰后浮现的鞘中,忽然觉得这种惊魂未定的神情熟悉得刺目。
他额角又开始针扎般剧痛,白日里刚刚经历过的一切卷土重来,有鲜血泼面而来,几乎让他找回了生前所感受过的窒息感,随着耳边骤起的尖叫、咒骂、哭喊甚至求饶声像死水一样淹没他,他终于难以挣脱,眼前发黑,拄着鞘昏迷过去。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有月光似的轻柔白影飘落在他眼前,燕休忽然迷茫地想起——
他好像,确乎是杀过许多人的。
无论男女老幼,他刀下皆有其亡魂。
设定回收:化鬼后杀人才会成为厉鬼,且多半会因此凶戾难驯,所以小燕死后是杀过活人的——很多。
但理由很正当,在此不剧透,大家只需要记住他是个军人,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都一样。
安骛不是主动让妙义做奴婢的,她俩的相处更多是相互依靠,所以前面小裴嘴妙义马上被她喷了。妙义跟随她来到长安也略有隐情,不是那种“你帮了我那我恩准你来伺候我吧”的奇葩情节。
冷萃茶最早的相关记载其实是在宋代,这里au一下。
感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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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隐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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