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月行》孚游白驹

5、第 5 章

　　风雪埋骨处，温存淬杀机。——题记

　　天机阁的猎隼在云层中尖啸。

　　弦昭裹紧祁阙扔来的外袍，仍抵不住北境寒风。单薄的素纱中衣被雪粒子打透，贴在肌肤上凝成冰壳，每走一步都像被刀片刮骨。

　　“还有十里……到冰川裂隙……”祁阙的声音混在风里，断断续续。他玄甲结满冰霜，肩头伤口渗出的血冻成赤珊瑚般的枝杈。

　　弦昭的睫毛凝着冰珠，恍惚看见雪雾中浮动的黑影——那些不是枯树，是踩着雪橇追来的天机阁杀手。他们黑袍上银线绣的星图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张逐渐收紧的网。
　　**咔嚓。**

　　祁阙突然拽着她扑进雪窝。一支玄铁箭擦着头皮飞过，钉入冰岩时炸开幽蓝火焰——是专克傀儡术的焚魂火。

　　“脱衣服。”

　　弦昭冻僵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祁阙已撕开她湿透的中衣。寒意刺入骨髓的刹那，他滚烫的胸膛贴上来，带着血腥气的披风将两人裹成茧。

　　“你……”

　　“不想冻死就闭嘴。”

　　他的心跳震着耳膜，背后是万丈冰渊，身前是追兵杀机，可这一刻弦昭竟觉得暖，怕不是疯了。

　　冰川裂隙深处，祁阙用剑柄敲下一块冰髓。

　　荧蓝的光晕中，弦昭看清了冰壁上密密麻麻的刻痕——上百幅简陋的壁画，描绘着同样的场景：男子将匕首刺入女子心口，而女子指尖点在他眉心月痕。

　　“这是我们？”她指尖抚过最新那幅画的落款，那里刻着古晟文“九十七”。

　　壁画上，女子抚琴，男子舞剑。女子作画，男子喂汤。可这一切他们明明没有经历，为什么这么熟悉。
　　祁阙突然捏碎冰髓。荧蓝粉末飘散处，冰壁轰然透明，露出内里封冻的尸骸——二十具身着晟国服饰的“弦昭”，心口皆插着祁阙的佩剑。

　　“现在不是了。”他将她拽离冰壁，掌心月痕突然灼烧般发亮。

　　弦昭的锁骨印记与之共鸣，剧痛中浮现幻象：**某世的她自愿撞上剑锋，而祁阙在暴雪中抱着尸体嘶吼，赤瞳淌下血泪，融化了整座冰川。**

　　洞外传来冰层碎裂声。

　　天机阁杀手在用火油灼烧裂隙入口，热浪裹着毒烟灌进来。

　　“闭气！”祁阙扯下半幅披风浸湿捂住她口鼻，自己却吸入毒烟踉跄一步。

　　弦昭突然咬破指尖，将血抹在他唇上：“我的血……能解百毒……”

　　月魄之血生效的刹那，祁阙瞳孔骤缩——他看见她身后冰壁上的“自己”们突然睁眼，齐齐指向裂隙深处。

　　祁阙的披风裹住两人的刹那，弦昭锁骨下的月痕突然炸开血线。

　　殷红血珠溅在冰面上，竟如活物般钻入地底。整个冰川轰然震颤，冰层下传来密集的碎裂声——

　　**喀啦！**

　　上百具冰封傀儡破冰而出！

　　它们身披历代晟国战甲，面容竟与祁阙有七分相似，心口皆插着刻"昭"字的朱砂箭。此刻被月魄血唤醒，眼眶燃起幽蓝魂火，如群狼扑向天机阁杀手。

　　"这是……"祁阙的惊愕被冰刃破空声打断。

　　弦昭突然推开他，脚下冰层应声塌陷——

　　下方竟是天机阁布下的焚魂幽火！

　　"抓住我！"

　　祁阙的手堪堪扣住她手腕，玄甲被幽火舔舐得通红。弦昭悬在火海上空，衣裙下摆已燃起蓝焰，灼痛却让她清醒：那些傀儡的招式……竟与祁阙一模一样！

　　"松手！"她看着祁阙被灼伤的手掌，"这些幽火专克活人气血……"

　　"闭嘴！"

　　祁阙赤瞳迸出血丝，猛地将她甩上冰台。惯性让他自己向下滑去，靴底擦过幽火瞬间焦黑。

　　千钧一发之际，三具傀儡突然扑来——

　　一具抓住祁阙的腰带，两具以身为盾挡住追来的毒箭。箭矢穿透冰甲时，傀儡竟发出类人的闷哼，那声音……像极了祁阙！

　　---

　　弦昭趴在冰沿，看着被傀儡拖上来的祁阙。他右手掌心焦黑见骨，却仍死死攥着半枚青铜密钥。

　　"为什么救我？"她扯下中衣为他包扎，声音发颤，"这些傀儡分明是你的……"

　　祁阙突然用伤手捏住她下巴，暴戾之下藏着更深的惶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它们体内——"

　　冰屑飞溅，最后一具傀儡倒在身侧。它心口的朱砂箭突然浮空，箭簇映出幻象：**红衣少女将箭递给银甲将军，笑着说"若有一日我失控了，便用这个杀我"。**

　　幻影中的将军……长着祁阙的脸。

　　冰川突然剧烈震动，幽火顺着冰缝窜上。祁阙揽着她滚向暗河。

　　可真的甘心吗？她还没有弄明白所有的事情，月痕与他，梦里的场景真的是他们生生世世的轮回吗？如果是，那便是百世，不得圆满，如果不是，那又是谁，闯入她的记忆里。

　　她思绪万千，头脑似要炸开般，暗河马上就掉落时，她猛然发力，将二人直接送回迎亲队伍，因为那里副将宋凛还在寻找祁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