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居动物》高贵的黄昏投手

12、隐患

　　国庆第一天，从京城回来的莫北成为新居的第一位客人。
　　对莫北这个朋友，谢遥一向是珍视的。他特地叫了几个同学作陪，大家一起踢踢球，钓钓鱼。莫北性格软和，加上张浩扬他们自来熟，不一会儿就有说有笑了。
　　晚上还请了师傅来烧烤，是专门的烧烤师傅，自然比张浩扬那半吊子的功夫要高明许多。
　　莫北左手端着可乐，右手一串油滋滋的羊肉串，看着雁山那边游乐场的节日烟花表演照亮夜空，心满意足：“哎呀太爽了，我想天天住这里！”
　　“没问题，我旁边那个房间就是特意留给你的，你把南哥也叫过来！”谢遥笑着应道。他一直想找个机会好好谢谢莫南，莫家两兄弟都是他的贵人。
　　莫北嘟着油汪汪的嘴，叹了一口气：“唉——！我哥最近忙着新店的事，哪有时间理我！”然后恶狠狠地咬着口肉串，说：“不管，今晚我要和你睡！”
　　大忙人莫南确实忙，正在一边喝酒一边心不在焉地听自己的死党倒苦水，看见莫北的朋友圈顺手点了个赞。
　　俞飞廉把酒杯重重得放在吧台上，不满地说：“看什么呢？一脸□□！”
　　莫南翻了个白眼，接着看手机，翻了几下，全是莫北拍的风景，夹杂着几张他自己踢球、钓鱼的照片：“小北。”
　　俞飞廉凑过去瞅了几眼：“这是榕岛的店？球场不错啊。上回怎么没见到？这是哪一栋？不是海边么？怎么还有河？”
　　莫南把手机收了：“谢家老四的房子，请的我家的设计师！”
　　俞飞廉见过谢遥几次，知道两家的关系，叹道：“地方够大的！谢老还是偏心小儿子，这房子在哪儿？”
　　莫南笑了一下，说：“就在雁山。”
　　俞飞廉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道精光：“雁山，好地方啊！”接着啜了一会口酒，一只手搭上莫南的肩膀：“兄弟，帮我个忙！”
　　莫南看了看肩上的手，嘴里吐出一个字：“放！”
　　俞飞廉笑着说：“你跟谢老四说说，下个周末让他把房子租给我用两天。”
　　莫南把他的手拿开，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人家今天刚新居入伙，你去租两天？”
　　俞飞廉苦着脸说：“我这不是实在没招了嘛！那位油盐不进。不沾烟酒，不赌不嫖，来海城半年愣没让我摸着边。前几天我好不容易才听说这位爱踢球，陈豹子肯定也知道了，这几天正四处打听场地呢！我总不能让他抢了先吧！”
　　莫南说：“不至于，陈豹子一看就不是踢球的人。”
　　俞飞廉苦笑：“那我也不能干坐着等呀！海城有资格的就这么几家，别人还好，要让陈豹子搭上了线我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行吧！我帮你问问。”莫南说。
　　俞飞廉拍拍他的肩膀：“谢老四的脾气我知道。你跟他说，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莫南点点头：“好。”
　　谢遥刚洗好澡正要上床就接到备注名为“宇宙第一帅”的电话。
　　“南哥？”
　　“有个事找你商量。”莫南说。
　　谢遥心情很好：“南哥跟我还客气什么！有事尽管吩咐。”
　　莫南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你觉得怎么样？”
　　“啊？”谢遥很郁闷：“我今天才刚住进来呢！”
　　莫南说：“那抓点紧多住几天。”
　　谢遥说：“我这场地也不专业啊！就是自己随便玩玩。”
　　莫南说：“要的就是随便玩玩，专业的就不找你了。”停了一下接着说：“你俞哥说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你好好想想。”
　　谢遥挠了挠头：“好吧！我自己的房间别动，其他的也没啥。”
　　“知道了。”莫南挂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又打过来：“下个月一号，两天一晚，人他那边会安排，你把泳池开了，其他什么都不用管。三十万。”
　　三十万，半年的物业费，谢遥略带损伤的心一下子被治愈了：“没问题，谢谢南哥。”
　　第二天下午俞飞廉就派人过来把他的房子接管了。检查设施、拍照、测量，往里面搬东西。
　　谢遥眼不见为净，回学校上课去了。到了周六，又觉得心里不踏实。虽然觉得莫南介绍的人应该不会有事，但毕竟是心疼自己刚装修好的房子，想来想去到底不放心，于是下午又忍不住跑回来了。
　　一进大门就发现别墅门口的小广场上停满了各种豪车，有好几辆还压在了草坪上。
　　他停好车走进别墅，一楼的偏厅布置成自助餐厅的形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美食，厨房里还有几个穿制服的厨师在忙碌着。
　　谢遥自己上了二楼，拉开露台的窗帘，足球场上有两队人在来回跑动，场边不断地有裁判的哨声响起，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的。
　　泳池里也有人。
　　十月中旬的气温并不高，哪怕是日头晒着，水也是凉的。这并不妨碍俊男美女们秀出自己美好的身段。谢遥默默朝那些比基尼和泳裤竖了个大拇指，然后拉上窗帘开始写作业。学校这个学期开了藏文课，他基础不好，不一会儿就昏头涨脑，索性就扔了笔上床睡觉。
　　醒来时天已经全黑了。他摸索着开了灯，床头的时钟指向十点。这一觉睡得通透，浑身发软，胃开始造反了。他进洗手间简单洗漱一下，拉开房门下楼去觅食。
　　二楼一层都静悄悄的，一楼却完全相反。大厅流淌着轻柔的音乐，灯光把食物烘托得格外诱人。比基尼和泳裤通通都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白衬衫和小短裙，当然也有不少T恤牛仔裤。所以谢遥这一身倒也不突兀。大部分男女都面容精致，青春洋溢。谢遥甚至认出来几个网络上常见的面孔，其中还有一个是张浩扬的床头女神——据说是最近很火的选秀歌手。那姑娘穿着一条非常贴身的小短裙，毫不吝啬地露出修长大腿和曼妙曲线，手里托着高脚杯正和一个西装男士聊得正欢。谢遥一边吃东西一边想等下要不要找她签个名，却见聊天的两人越挨越近，然后西装男的手扶上了姑娘不盈一握的腰。
　　“…………”
　　谢遥环视了大厅一圈，其他人都还算正常，稍微放下心来。心想这也不犯法，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只要不嗑药就行。然后就看见另外一对男女搂着进了一楼的卫生间。
　　“…………”
　　牛排突然变得有些腻味，谢遥放下盘子，转战水果区。水果的种类很丰富，葡萄、芒果、奇异果、车厘子……，他尝了尝一小杯果汁，点点头，味道不错，然后就看到了一筐红艳的草莓。这个季节草莓可不常见，可惜这些人都忙着喝酒聊天，真是暴殄天物。他干脆搬了个凳子坐在旁边吃起来。草莓又大又甜，还散发着奶油香。
　　等盘子里剩下一堆草莓屁股，谢遥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往楼上走。
　　二楼依然安静。走廊灯光昏暗，地毯质地绵密而柔软。他嘴里哼着一首轻快的歌，走向最右侧自己的房间。
　　就在他即将到达自己房间的时候，发现有一个男人靠在前面房间的墙上，姿势看起来十分不妥。
　　谢遥的心里“咯噔”一声，他思考片刻，快步上前。
　　“先生，你怎么了？”
　　男人的头一直面向墙壁，听到声音慢慢转了过来。
　　谢遥的第一反应是，这是一个非常好看的男人。他脸部的轮廓哪怕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清晰，线条优美流畅。鼻梁高挺，眉锋英气，可惜一双眼睛却像是淬了冰。
　　“滚！”
　　谢遥愣了一下，还挺横！知道这是谁的地盘吗？
　　“需要帮忙吗？”他又问了一次。
　　男人却没理他，开始拿头撞墙。
　　谢遥：“…………！”
　　这特么是嗑了药还是犯了病！
　　他试着走近一点，闻到男人身上的浅淡的香水味，还有一丝淡淡的酒气。
　　酒量这么差？他刚才在楼下尝了一下，十分确定就那点酒精浓度不至于醉成这样。
　　就在这时，男人撞墙地动作停了，双手捂着脑袋呻吟起来，他立刻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是不是头疼？”
　　没有人回答他。
　　他试着拿起男人的左臂，却被一拳挥开。男人的身材看着不壮，手上却非常有力，一瞬间的爆发力差点把谢遥砸在墙上。
　　谢遥从地上爬起来，眼看自己刚刚斥重金装修的6亿8千万大别墅有要变成凶宅的可能，也顾不上跟一个病人计较了。重新走过去，这回用了点力气终于把男人一只手臂抱在手里放平，开始用力按压肘窝旁边的穴位。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男人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又拉起另外一只手按压同样的位置。
　　“好一点了吗？”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里的寒冷和暴躁褪去，点了点头。
　　“我扶你进去休息一下！”谢遥说。
　　“嗯。”男人开口了，声音低沉。
　　谢遥把他扶到自己隔壁的房间，让他在床边的沙发上坐下来，打开床头灯。
　　“你稍等一下。”然后马上跑到卫生间，拧了一条热毛巾过来给男人擦了脸和脖子上的汗，接着用稍重一点的力度给他揉按头部。
　　邵钧舒服地闭上眼睛，头靠在椅背上。男孩手中的力道正好，每一下都落在最舒服的地方。和刚才的仿佛置身地狱相比，此刻又好像是身处天堂。
　　事实上，半个小时之前，他一直后悔为什么要到这个鬼地方来。要不是姓俞的找了他表弟，要不是他碍不过秦少白，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下场去踢球，然后喝完酒又吹了冷风，多年小心呵护的头痛就不会发作。
　　刚才那一阵的痛意汹涌而来，仿佛要把他淹没，此刻一切都云消雾散了。
　　他微微张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人。男孩很年轻，看上去顶多十八九岁，正是读书的年纪，却不知道哪里学会这一手娴熟的技艺，想来也是个早早出来混社会的。不过这张脸却很具有欺骗性，一派天真的模样。他的视线长久地停留在那张小嘴上。唇形完美，丰艳润泽，看上去非常诱人。
　　邵钧觉得，不管是谁派来的，歪打正着了。
　　这样的诱惑，他经历过的没有一百次也有八十次了。大部分时间他都置之不理。
　　不过今天，在这陌生的房间里，这暖黄的灯光下，酒意发散，另一种感觉随着那双忙碌的手升腾上来。
　　他向来不委屈自己，一把将人拽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