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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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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痛欲裂!
唐镜觉得眼皮有千斤重,好不容易才睁开,第一眼,就看到对面的那架瓷质屏风,她先是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自己还在幻境里,但是随即就发现不对。
屏风上是浓墨汇成的两只眼睛,而不是她在幻境里看到的那幅水墨山水画。
她盘坐在屏风的对面,伊峰秋就在旁边,依旧是闭目盘坐,如老僧入定,只是他的左手,紧紧握着她的右手。
她清晰的感觉到他掌心皮肤的热度,干燥稳定,一层薄茧,虽然有些粗粝,可是却让人安心。
她从幻境里出来了!
她走出了困扰自己的心魔!
杨梵,杨梵,她终于敢面对那一天了,那一天,她永远失去了她的少年。
心魔依旧在,但唐镜有了直面的勇气,它就无法再继续操控她。
各种情愫杂糅在一起,在胸腔里涌动着,唐镜想哭,想嚎叫,想用头撞地,可是从伊峰秋身上传来的气息,让她渐渐平静下来。
伊峰秋脸上神情,已经变得有些冷肃,不同于她刚开始进屋时候看到的那么紧张,但是能感觉到他在幻境里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脑海里忽然浮出一丝疑问,既然伊峰秋和她一样,陷入到幻境里,那他怎么会握住她的手?
按照道理来说,他在幻境里,应该无法和现实世界发生联系,那他是究竟怎么做到的?
唐镜突然想起来,在幻境里,曾经听到他叫她的名字,虽然声音若隐若现,几不可闻,但是她能确定,那是伊峰秋的声音。
也是这声音,让她在幻境中保持了一分清明。
唐镜低头看向他的左手,发现他的左手腕上,系着一条手帕,手帕挨着她右手腕上的手帕,两块手帕都是同样的白底黑格,同样大小和质地。
看上去,这两块手帕像是从同一块布料上剪裁下来的。
手帕和手帕挨着的地方,有一道细细的,淡淡的光痕,光痕在不断的游动,但是游动的范围,始终在手帕上。
好古怪!
唐镜的目光从手帕移到手镯上,心里的疑惑越来越强烈,从目前的情形来看,伊峰秋给她的手帕和手镯,并不像他说的那么简单。
难道说,他早就预料到会有幻境出现,所以提前埋下了伏笔?
伊峰秋究竟是什么人?
他绝对不会是一个普通的特殊部门小队长,在这老宅里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说明他不是一个寻常人。
有那么一瞬间,唐镜真想摇醒伊峰秋,把所有的疑惑都一股脑的问出来。
不过理智还是压下了她瞬间的冲动,别说他现在幻境里,她根本就摇不醒他,就算摇醒他,她又能问出什么呢?
根据这些天对他的了解,伊峰秋不想说的事,就算用枪逼着他,他也不会说,如果他想告诉她,她不问他也会说。
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等他从幻境里走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唐镜突然有一种强烈的自信,相信伊峰秋能够从幻境里走出来。她把目光转向屏风。
屏风上那两只浓墨汇成的眼睛,乌黑的眸子如无底深渊,又如暴风雨来临前的暗夜,可是也许是因为她已经从幻境里走出来,所以再次直视这双眸子的时候,虽然还有心悸的感觉,神智却依然保持清明。
也许是因为神智清明,所以唐镜突然发现,这双眼睛,似乎有什么异样。
她眨了眨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眼花,屏风上浓墨汇聚而成的那双眼睛,乌黑的眸子开始慢慢移动起来,先是往左,再是往右,移动的特别特别慢。
就好像一个人不愿意和别人对视,所以就有意识的移动视线,避开对方的目光。
唐镜忍不住回头向四周望了望,屋子里面依旧空空荡荡,只有她和伊峰秋,以及这架诡异的瓷质屏风。
就在这时候,屏风上的眼睛里,一滴黑色的墨痕从眼角缓缓滑落,沿着屏风向下滚动,在屏风下端边缘的地方,消失无踪。
就好像一滴水落到了沙漠里。
一滴一滴又一滴。
就像这双眼睛正在哭泣,可是流出的泪水,却是黑色的,怎么看怎么觉得阴森诡异。
随着黑色眼泪的不断滚落,眸子的颜色开始变淡,直到眸子变成了和屏风一样的白色。
屏风上只剩下一双没有黑色眸子的眼睛轮廓,空空洞洞,看的她心里发麻。
随后,眼睛轮廓的墨痕也开始消失,一滴一滴滑落到屏风的底端边缘,消失无踪。
整架瓷质屏风,只剩下一片空白。
唐镜呆呆看着屏风,忍不住开始揉眼睛,确实不是眼花,也不是产生了幻觉,屏风上的墨痕真的消失了。
耳边响起一声闷哼,把她惊醒。
伊峰秋醒过来了!
他睁开双眼,朝她看过来,神情先是显得有些凝重,但是随即眼中就浮现出一丝笑意。
本来唐镜满脑子的疑问,想要问他,可是一接触到他的目光,那些疑问突然不翼而飞,心里只剩下满满的欢喜。
沉默了一会,她突然意识到,他还紧紧握着她的手,莫名的,脸上有些发热,感觉有些窘迫,想要抽出手来,却又不想显得不自然,所以手一抽出来,就抬手指着屏风说道:“上面的墨痕都没了。”
“嗯。”伊峰秋目光转向屏风。
从他的表情看,对于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的屏风,并没有表现的特别疑惑,这是不是说明,他刚才虽然闭目入定,可还能察觉屏风上的变化?
“刚才你进屋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唐镜越发的好奇,终于忍不住问起来。
“没发生什么事情,和你经历的一样,被这架屏风引进了幻境。”伊峰秋淡淡的说。
“既然你在幻境里,为什么还能在现实中握住我的手?这块手帕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指指伊峰秋手腕上的手帕,又指了指裹在自己手腕镯子上的手帕。
现在两块手帕没什么异样,可是她能确定,刚才两块手帕接触的地方,真的有细细的光线游走。
“这事说来比较复杂,”伊峰秋沉吟了一下,“等回去以后,我再慢慢讲给你,当务之急,我们还是要赶去齐卓宇的住处,到他消失的地方去看看。”
虽然唐镜的好奇心要爆棚了,可是也不得不承认,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赶紧探完这幢古宅。
她下意识看了看表,从伊峰秋进到这间屋子到现在,才过去了仅仅半个小时,可是在幻境里,她却过了很多个一天。
这时候,伊峰秋站起身,走到屏风跟前,做了一件事情,顿时让唐镜三观尽碎。
只见他走到屏风前,从背包里掏出了一张黄色的符纸,然后把这张符纸贴到了瓷质屏风的中间。
符纸上面还用朱砂画着繁复的符号。
影视剧里倒是经常可以看到,道士做法的时候,拿出一张符纸,咬破手指头,快速的在上面画出一些符号来,然后把符纸往僵尸或者妖怪的额头上一贴,立刻就镇住了这些作祟的怪物。
可是,当掏出符纸的不是道士,而是一名现代技侦人员时,画风立刻变得很奇怪,满满的违和感,让唐镜的三观瞬间掉一地。
伊峰秋贴完符纸以后,转身拉起呆若木鸡的唐镜,绕过屏风,从后门离开。一直走到下一进院子里,她才回过神来。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她上上下下打量着伊峰秋,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伊峰秋有些诧异的摸了摸脸:“怎么了?”
“难道现在符纸也是刑侦的标配了吗?”
“哈哈。”伊峰秋难得笑出声来,笑完以后,他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尖,“知道正一派吗?”
虽然觉得以自己和他的关系,捏鼻尖神马的有些怪怪的,可是唐镜的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住了,也就忘了这茬,非常惊讶他居然会提起正一派。
正一派是道教中的分支,因为唐镜爷爷年轻的时候,做过道士,经常给她讲道家的一些故事,所以伊峰秋提起正一派,她并不陌生。
道教有很多流派,拜小说所赐,很多人都知道其中的全真派,另外比较有名的就是龙虎山的天师派,其余正一派、太一派、茅山派,也有些知名度,还有一些地方上的小流派,知道的人就不多了。
这些教派里,只有全真派吃素,禁婚嫁。
唐镜爷爷少年的时候,就入了全真派,后来二十五岁的时候,跟师父去一户人家里捉妖,遇到奶奶,两人一见钟情,爷爷为了娶奶奶,就还俗了。
伊峰秋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提起正一派?
他显然看出她的疑惑,继续说道:“我父亲是正一派的道士。”
啊啊啊,不会吧!
看着伊峰秋一本正经的模样,显然不是开玩笑,当然,他也不是个会随便开玩笑的人,唐镜瞪大眼睛,把他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一身黑色的冲锋衣,额头上有些凌乱的碎发,下巴上的胡子茬,怎么看都和仙风道骨的道士联系不到一起去。
“你是道士?道士也可以兼职抓犯罪分子了吗?”唐镜结结巴巴的问。
伊峰秋失笑:“我哪里像道士了?我虽然从小在正一门长大,不过到了该上学的时候,也是去市里的学校读书,高中毕业后考上特种大学,毕业后做了这行。”
“哇,那你一定学会了很多法术吧,快来几招让我看看。”唐镜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知道伊峰秋的父亲是道士,心里不由自主对他亲近了几分。
爷爷当年虽然还俗了,可是还经常做道士打扮,她从小跟着爷爷长大,感情非常好,爷爷还带她去过终南山,在全真派的道观里住过一段时间。
“什么法术,小说看多了吧,我又不是变戏法的,”伊峰秋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拉起唐镜,“正事要紧,穿过这进院子,后面那进院子,就是齐卓宇住的地方,赶紧走吧。”
齐卓宇住的地方,他和他看不见的爱人生活的地方,也是他最后消失的地方。
唐镜赶紧跟上伊峰秋,到了第二进院子。
和第一进院子不同,第二进院子没有出现任何诡异情况,她和伊峰秋顺利穿过第二进院子,到了第三进院子前。
第三进院子的墙明显要比其他院子高一些,深褐色的木门紧闭,上面横着一把大铁锁,锈迹斑斑。
伊峰秋依旧先用电筒照了照铁锁,唐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见铁锁锁眼上也蒙着铁锈和灰尘,那么就是说,这铁锁许久没有被打开过。
她记得,老宅大门的那把锁,虽然同样锈迹斑斑,可是锁眼的地方却是干净的,证明那把锁经常有人开。
伊峰秋看着铁锁,沉吟了一下,并没有去开锁,反而拉着她绕着围墙走了一圈,边走边察看着墙面和地面。
围墙是用青砖砌成,上面刷着的石灰早已经剥落,露出的地方长着青苔,地面上都是高高矮矮的野草。
走到一半的时候,伊峰秋停下脚步,抬头看着围墙上方。
一株大树的树干从墙里面探出来,树杈比成年人的小腿还粗,看不出来是什么树,虽然已经是秋天,但是蒲扇般大小的叶子,依然绿意盎然。
“我先上去看看。”伊峰秋说完,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一个冲刺,两脚在墙上交替一蹬,蹿上围墙,双手攀住树杈,一个翻身,人就坐在了树枝上。
果然是练家子,身手干净利落,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钟!
他先是朝院子里看了一下,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根绳子,一头抛给唐镜,一头抓在手里:“我拽你上来。”
唐镜没有接绳子,朝他摇摇头,然后学着他的样子,往后退了几步,助跑之后,两脚蹬在墙面上,手搭在墙头上,一翻身,直接坐到墙头上。
受限于身高和力气,她没办法像伊峰秋那样直接攀住树枝,只能先上墙头。
伊峰秋竖起大拇指,随后伸出一只手,把她拉到树上。
唐镜一坐稳,就迫不及待的朝院子里看去,居高临下,从这个角度看去,整个院子的情形尽收眼底。
依然是正屋加东西厢房的布局,东面围墙下面有两间角房。
正屋前面的院子,青石砖铺地,除了这棵大树外,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花草树木,整个院子显得非常开阔。
大树下面,摆放着一张圆石桌,桌旁放着两只石制圆凳,即使在夜晚,也可以看到莹白色的石面,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石桌和圆凳,居然是由整块汉白玉雕成的。
齐卓宇和那个神秘的女子,是不是经常坐在这里?
手电筒的光照在石桌和圆凳上,莹白色的石面更显得温润,隐隐有种半透明的感觉。
她看着石桌和圆凳,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院子一看就是许久没有人来过,可是为什么石凳和圆桌上面,不仅没有一片落叶,甚至连灰尘都看不到!
桌凳上面一尘不染,就好像有人在天天擦拭。
她把目光转向伊峰秋,果然他也发现了这点,盯着桌凳表面,眉毛微微扬起,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难道有人来打扫这里?”唐镜低声说道。
伊峰秋摇了摇头,手电筒往桌凳旁边照了照:“你看,这上面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
桌凳周围一圈都是参差不齐的野草,如果有人过来打扫,必定会在野草上面留下踩踏的痕迹,可是并没有这样的痕迹。
说实在的,其实这情形还是挺诡异的,不过也许是因为进入这个老宅以后,已经经过了那些诡异的事情,也就见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