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所谓天赋》思勉

9、诚实

　　随着排球有序的上上下下，天光渐渐暗淡，已经感觉到累的伊藤开始后悔答应了影山对练的请求。

　　于是在眼看着这场训练不会早早结束后，伊藤控制力气将球轻击。

　　然而少年的反应极快，在她出手的刹那就调整了脚步，上前又垫了起来。

　　伊藤不得不将回过的球扣回，依旧是被影山找到落点托起。她很确定影山是看不出她想结束的意图的，只会觉得是从对垫改成了扣-防-传，果然眼看着影山开始调节动作，用双手传球。

　　这人完全都不觉得累嘛...

　　话虽如此，伊藤也跟着扣下，不得不说影山传来的球落点位置精准，甚至都不需要她多移动什么脚步，称得上是送到面前来。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的相处实在怪异，将将一个小时只有排球击打的声音，完全没有多余交流。

　　在伊藤继续等着影山先失误，好结束对练之际，沉默半饷的少年开了口。

　　影山：“伊藤前辈，为什么又打排球了？”。

　　伊藤：“这个话是不是有点冒昧？”。

　　“对不起”，少年紧接着道歉。

　　无端的惹得伊藤想笑，于是继续垫起传来的球，开始思考怎么回答对面，顿了顿才开口。“我很好奇，排球的魅力——飞雄，你呢？”，在伊藤的记忆里，这人也是从小学就打排球到了现在。

　　紧接着伊藤又想到了忽略的一点，如果初中是加入了排球社，那么就算是黄金周放假一般社团都是有训练安排的，尤其是影山加入的是北川第一。

　　这边影山给出了答案，简洁的四个字没有理由，即他打球是没有理由的，凭心而行，纯粹的想一直打下去。

　　伊藤还愣了愣，反应过来后忍不住笑，可以说真是符合他单细胞的性格，反让人羡慕。

　　或许正是这样的性格才能打好球，青野也是这样，有目标的直直朝着职业选手的路去。

　　对伊藤的反应，影山稍稍侧头，似乎是没明白对面人的笑点。

　　随着排球一同来的，还有伊藤的问题，“那么，就算是汲取不到排球的快乐，就算只剩下你一个人——成为了队伍里最厉害的选手又如何呢。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怎么样都拿不到第一名，付出再多也得不到回报，你还会坚持下去吗？”。

　　她将同样的类似问题吐出，几秒钟的沉默，影山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过来。

　　“前辈，你不诚实”

　　伊藤没想到影山的回答是这样的，她略感疑惑的侧头，少年继续开口。

　　“你很怕输给青野前辈吗，你害怕失败吗？”

　　直白而不加掩饰的话刺开了伊藤一直以来的逃避，或者说正是因为影山参与了她们的过去，所以旁观者清。

　　没接住的排球重重砸在了伊藤的肩上，影山的眼神才有了点慌乱，还没有出口的道歉便被回过神的伊藤打断。

　　她叹了口气，玩笑的直言这话实在伤心。

　　看着对方的背影，影山抿了抿唇，“前辈”。

　　“嗯？”伊藤边去捡飞走的排球，边回应着身后人。

　　“你觉得自己到强者了吗？”

　　少女转过身，“你想说极限吗？”，话落影山点了头。

　　“前面一直都是比自己强的选手，不正是打排球的意义吗？”，因此影山反倒是不明白伊藤以此为困惑。

　　头一个问题她不知道怎么回复，但下面这个，伊藤看了眼单纯的影山，顿时一言难尽，直叹气。

　　“果然天才的想法是我这个凡人理解不了的啊”

　　两人的对练自然结束，看着坐下撑手仰后的伊藤，影山也跟着坐下，半饷接过少女递上的矿泉水。

　　夕阳西下将两人的倒影同时拉长，他们动作同步的拧开瓶子。又过了一会，影山出声拉回了发呆的伊藤澜雪。

　　“前辈，人外有人是什么意思”

　　欸？他刚刚一直在思考这句吗？伊藤心里吐槽着也没忘帮影山解惑，想到什么的再补充。“...想考上白鸟泽，文化课可不能落下啊，飞雄。”

　　少年点了头，但伊藤总觉得这人应该是很难做到。

　　“明天可以也陪我训练吗，学姐？”

　　伊藤看了看淤血的手臂，拒绝的话放在唇边，随着转身同影山对视上，不知怎的出口成了好。于是离开前的影山是高兴的，伊藤则仍是懊恼。

　　这都是什么事情。

　　或许下午那句话的缘故，这一下想的全是影山那一句怕输给青野溪冬。

　　她就应该在当时回影山一句，如果你也有这么天才的兄弟姐妹——不对，那家伙的答案肯定是太好了，说起来影山姐姐好久没见了。

　　难道有这种想法的只有她一个人吗？

　　嫉妒一下天赋高的，也是人之常情吧，她也没做什么坏事，为什么心里这么过意不去。啊啊，果然还是不想承认，怎么同一个爸妈生的，她遗传还有差别了。

　　可恶的飞雄，随便讲出来的话让她想这么久。斋藤侧过身抱住玩偶，挥开一切的开始准备入睡。

　　五月一日，天气晴朗。

　　距离训练时间尚早，花卷拎着包朝着青叶城西的方向去，出门前少年便算好了点，这条路会路过一家新开的甜品店。

　　宫城的乡下道路多数斜坡多，花卷朝着宽敞的下坡路去，忽然一阵风自背后推来，催着他加快脚步。

　　更快的，是被风掀起飘到自己前面的鸭舌帽，从天而降、直直往下。紧接着更强的一阵风过，滑着滑板的少女擦身掠下，身影翩翩，隐约间花卷闻到了苹果的清甜味道。

　　眼看着对方在帽子落下的同时伸手捞起，下坡的势能极大，少女一点都不慌张的控制着，宛如轻盈的蝴蝶，离开他的视野。

　　本以为只是途中的偶然交错，然而等到了甜品店，店门外眼熟的滑板引起了花卷的关注。

　　第二面就这样不期而遇。

　　他拉开门的同时，她正向外走来——带着粉色鸭舌帽的少女抬头，容貌无比清晰的映入眼帘。视线刹那对上，晃动的风铃凌凌作响，轻音缭绕，一切都是恰当好处。

　　伊藤轻声道了谢，就着花卷拉开的门往外走。

　　买到了想吃的蛋糕，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出门没几步影山的信息出现在手机上。

　　天才后辈：学姐，我到了。

　　也万万没想到，一连两天影山都准时出现在家门前。提及社团训练，少年也如实交代，北一的假期训练并没有那么严，一天会按照正常的社团活动时间安排。

　　也就是说这家伙无缝衔接社团与她家，假期的第四天伊藤单方面取消了这对练，她的黄金周不是只有排球。

　　将那六个小时挤压成每日排球训练四小时，多出来伊藤大方分给了游戏，可惜关注的游戏主播不知道怎么的还没有更新。

　　群里一年级她们四个有建起的群聊，虽然发的最多的是三轮，其次再是伊藤。

　　群里就着游戏主播，伊藤和高桥聊上，不过没几句对方就继续回去训练了。

　　躺了好一会，在三点多后伊藤出了门，跨上滑板，随意的在街巷转悠。

　　俗语说转弯处藏着危险。

　　在伊藤找准下坡冲刺时与中途拐角冲出来的自行车撞在了一起，惯性下她努力的制刹方向，却也惊吓住了出来骑车的少年。

　　一阵不美妙的碰撞。

　　“抱歉！！”

　　她还没开口，对方已经大声道歉。少年迅速弯腰，橙色的头发在阳光下格外醒目，抬起头时脸上写满了慌张与歉意，伊藤忙摆手。

　　好在今天穿的是裤子，以及刚刚两人都极大的避开了点，并没有受伤。

　　“该道歉的是我，”她稳住呼吸说道，“我以为这个时间这边不会有人。”

　　视线落到了少年车筐晃远的排球上，而同样伊藤也受着关注。

　　“啊！排球鞋？你也是打排球的吗？”他嗓音清亮，语气一下子雀跃起来。

　　“欸？”伊藤对着扑面的热情还没有反应过来，机械性的点点头，随后又听他紧接着问：“是要去练习吗？”。

　　只是出门逛逛的伊藤摇头，对面的少年开始了自我介绍，“我是雪之丘初中三年级的日向翔阳”。

　　伊藤简单的报了名字学校，少年立刻乖巧地改口喊起了“学姐”，并开始思考枭谷在哪里，两人就这样边走边聊了起来。

　　从枭谷是东京到打哪个位置的排球。

　　“学姐，你是二传手！好厉害，那…有空可以帮我托一个球吗？只需要一两个就好了。”

　　迎着那双期待高兴的眼神，过于真挚的感情冲击下伊藤点了头，另外感慨，“你们现在学校的训练还不累吗？我以前可是光完成学校训练就吃不消了”。

　　日向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们社团只有我一个人。平常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训练才好，不过有时候会和女排队员或者公园里的阿姨球队一起打！”

　　伊藤看向身边人，少年提起排球就有无数的劲，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无限活力。她好奇对方受吸引的原因，日向也将曾经看过的乌野排球比赛说了出来。

　　深受触动，然后去追求。

　　即将走到伊藤家门口，不知道是不是被对方打动，她还是应了下来，“明天来找我打排球吧，我教你基本功，不过先说好，我托球的水平只是入门”。

　　“学姐！谢谢！！”这人在听到答应时几乎快要跳起来，“明天我可以几点来”。

　　稀里糊涂里两人就此约定，看着少年骑车离开的雀跃背影，伊藤拍了拍她自己。

　　你瞧，她又意气用事了。

　　一个转身，差点被就近的影山吓一跳，少年走路没有声音似的，惊得伊藤连连后退。

　　伊藤拍着胸口，“你什么时候来的，飞雄——我们今天不是不训练吗？”。

　　影山：“前辈，我家就在这附近”。

　　伊藤：“哦哦，对”。

　　影山：“从你看着那个人离开开始”。

　　听到这伊藤莫名的心虚，有种辜负影山的感觉，前面刚拒绝了这人，后脚答应了刚认识的少年，不由得摸摸鼻子。

　　开始转移话题，问起社团的训练。好在影山是个好敷衍的，认真回答起了今天的练习，也并没有过多关注其他。

　　想到什么，伊藤问起影山有没有做什么二传训练，少年拿出笔记本。

　　伊藤：“...飞雄，你要是学习也这么认真就好了”。

　　影山：“这句话姐姐也说过” 。

　　伊藤边开院门，边想起什么的开始占便宜，“我也是你的姐姐吧？学姐也是姐”。

　　少年抿抿唇，唯独这句话没有接，伊藤也不逗他，开始从影山的笔记本里取经。就是字迹难辨，需要影山配上讲解，不知不觉又在排球上支付完“时间。

　　五月四日，天阴，眼看着要下雨的节奏。

　　伊藤待在院子里，思考这天气约好的日向应该不会来了，两人还没有交换联系方式，所以就算一方取消，另一方也不会知道。

　　距离约定的时间开始进入五分钟倒计时。

　　结果下一秒门外就传来了呼唤，伊藤再次了解到日向对排球的渴望，于是也不想辜负对方，拿出了十成十的劲头。

　　昨晚她找影山恶补，隐隐也感觉是受到了日向的刺激，这方面伊藤是个容易受人影响的性子。

　　院落宽阔，甚至有完整的球场边线，两人协助拉起球网，男女的高度不同，伊藤思考下调整至男排的高度。

　　十二点十分，昼神抵达仙台站，熟练地上了巴士，十几分钟的时间抵达临近伊藤家的站点。

　　路过院墙就先听到了里面的击球声，想起某人强烈否定喜欢排球。以及到了站他发去消息怎么没有被回应也有了解释，显然是全心扑在了练球上，哪里注意得到手机。

　　昼神放心里嘟囔两句真是口是心非。但紧接着的陌生男声引起了昼神的关注，很快他也站到门外。

　　一如伊藤有他家的钥匙，昼神也进了院子，看见了站在网前的两人。

　　直到过了十分钟，伊藤才姗姗发现了昼神，少年抱手靠在门边。

　　“啊！Sachiro 来的正好，快快快，我累死了，你替我”，伊藤二话不说就来拽昼神的手，将人拉到日向跟前，也忙介绍。

　　“翔阳，他很厉害的，这位可是全国大会的常客”。

　　很快在日向的一通夸和伊藤的捧哏下，原本还想和伊藤说两句话的昼神转移开注意力，也开始展示。

　　有了接班的，伊藤终于坐下了。

　　也不知道这小小的身体哪里来的这么大能量，可是把她榨干了，看向时间居然都过了午饭时间，没一会训练进入暂停。

　　是三人一起吃的午饭，凭着日向社交的手腕，熟络也极快。

　　下午的训练自然就成了躲避拦网。

　　原本只是充当送快递工具人的昼神多了任务，同时虽然日向的弹跳能力出色，但是一对一拦网里这人鲜少能突破。

　　毕竟基本功等等都放这。

　　伊藤正想着这会不会挫败初学者的信心，开局遇上昼神这么个拦网优质球员——

　　“再来一球！学姐”

　　少年有神的目光与执拗的态度让伊藤看了好久，在日向下一句呼喊里她堪堪回神，时间悄然流逝。

　　挥别了日向，剩下这对发小，伊藤继续躺平在阶梯上，支使昼神去做晚饭。少年嘴上说着每次来几乎是没闲过，脚步任劳任怨的往厨房去。

　　两人隔着客厅，用高音量聊了会家长里短，最后嫌累的伊藤搬着凳子进入厨房，聊天继续。

　　得知昼神晚班车离开，她稍稍讶异，双手合十的对其下午帮忙万分感谢，直言下次去东京她请客。

　　少年看的一笑，抬手敲了敲伊藤的额头，“行啊，请我吃老绥元”。

　　“好，你悠着点，以你的饭量别吃光我的生活费就好”伊藤故作严肃。

　　随着两人视线的交汇，他们相视一笑。

　　晚餐做了面条，聊到日向伊藤也将昨天的相遇讲了出来，昼神稍皱起眉头，又补了句伊藤也过于信任对方，以及怎么能在行驶路段玩滑板，就算是乡下也不该。

　　接下来是妈妈桑般的发言，伊藤开始做法，直直示意附身的妈妈桑下来，又挨了个板栗。

　　“还有，说说吧，怎么又打球了？”

　　碗里的面条过半，巧合的是这个问题前几日伊藤刚回答了影山，她睨了眼昼神，“不是你说的，加入一支队伍嘛”。

　　那是开学没几天昼神来东京说的话，少年闻言笑了笑，“所以，如何？”。

　　想起她自己的队伍，实际才相处了一个月，虽然队伍的人少，但其实还有几位前辈伊藤没有记住名字，例如队伍里的关键发球员，还有位高二的副攻手。

　　伊藤将能说出名字的几位印象都讲了出来，昼神在旁边听，最后也得到了答案，少女说的是还不错。

　　话题转到了放假来做的闲事，伊藤又想起了影山的话，她试图转移注意力，让昼神来讲点趣事。

　　日头依山傍晚，两人配合着洗碗工作，瞧出了身边人听得心不在焉，昼神适当的止住，反问在想什么。

　　“Sachiro，我是不是真的比不上溪冬”，她还是选择和发小谈心，语气稍稍不甘心又无奈。

　　“澜雪，我在初三的时候也有想过放弃排球”，昼神并没有直接回答伊藤的话，反倒是提起了他自己的事情。

　　伊藤有些意外，她对这件事并不知情，再加上同一时间段她自己也迎来了难关，此刻伊藤多了几分认真。

　　讲述那段过往的时候，昼神的语气轻松。

　　他说，他们都是因为家里缘故，自然而然开始打排球，怀着将来一定登上国际舞台的信心。想变得更加出色，想接好每一个球，拿下每一分。

　　不想输，也不接受失误。越想去避免失误，偏偏越会发生...

　　昼神拿出了和星海的那段对话，他看向伊藤，四目相对间温柔地说出他的答案，“其实我并不喜欢排球，现在只是想再打打看，走一步算一步。

　　“就算真的放弃排球，我还有很多选择。这句话在以前你常常说，当时我怎么也不认同，那时候就突然觉得、是啊，本来就应该这样。

　　“一想到随时可以放弃，视野像是瞬间开阔了。

　　“排球不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