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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无妄之灾 ...

  •   第二日天正午,刚用完饭。

      郑观澜在院内慢悠悠地溜着大黄耳,十分安宁。

      忽然大黄耳兴奋叫了两声,朝着门冲过去。

      门随即推开,卓啸走了进来,一把接住扑向他的大黄耳,捏了一把它的耳朵。

      “好狗。”

      闻蝉听见动静也跑了出来。

      “怎么?有消息了?”

      卓啸把乱动的狗夹在腋下。

      “找遍了全城,人最后就是在平康坊没的踪影,时间就是四月二十晚上。一个小贩说看他进了春罗楼就没见过了。”

      四月二十……不就是潘铄出门那日吗?

      卓啸又摸了几把狗耳朵。

      “我继续去找剩余的尸体了,平康坊那边你自己去啊?”

      “好,你先去忙。”

      卓啸把狗放下,挑了挑眉:“真不要我陪?”

      闻蝉皱着鼻子退后一步。

      “你陪我干啥啊?我不能走道?要你抬啊?”

      卓啸笑了笑,冲着郑观澜抬了抬下巴,像是挑衅一般,大摇大摆走了。

      “收拾收拾。”闻蝉对着还傻愣着的郑观澜说道,“我们去平康坊一趟。”

      ***

      春罗楼。

      闻蝉带着郑观澜直接推门走了进去,熟门熟路。

      正靠在柜台上打盹儿的老板一个激灵,头上金子打的步摇哗啦啦地响。

      “闻……闻娘子?”她扶了扶像座小山的发髻,挤出一个笑,迎上前,“您这是有何贵干呐?”

      “找你问个事儿。”

      老板面色微变,引着二人到了角落的桌子坐下,让人上了茶,才低声问道:“可是谁死了?”

      闻蝉笑了:“你这也太警觉了吧?”

      老板瘪瘪嘴:“难不成您来还是为了看歌舞的吗?”

      闻蝉被问住了。

      “潘铄,你可见过?”

      “见过啊,他死啦?”老板一脸好奇。

      闻蝉无言:“你做生意的也不知道忌讳,动不动死不死的。什么时候见过?他来做什么?”

      “就几日前啊,大概是……二十那日,他和几个人谈生意,晚上在我们这儿用的饭看的歌舞。”

      “他何时离开的?是一个人吗?”

      “酉时正就走了。和他们一起的一个人说要早些回家,所以他们很早就散场了。他是最后一个走的。当时我还说呢,都快宵禁了,让他在我们这儿歇一晚,他说有事得走。”老板面露惋惜,“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男儿呢。”

      闻蝉直言:“往平康坊跑还算好男儿?”

      “哎哟!”老板舞了舞手帕,香风直往脸上扑,“那您可误会了,潘郎君可不是那样的人。他来我们这儿从来只看歌舞或是和人谈生意,就连留宿都是一个人睡的,睡的素觉。这京城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潘郎君痴情,三十好几的人了,没有孩子也不纳妾,就守着一个夫人过日子。”

      “那确实少见。”

      “是啊,这男人,甭管有钱没钱,有几个没花花肠子的?”老板眉飞色舞,指着自己满登登的场子,胳膊转了一个圈儿,“不然我这生意怎么会这样火红。”

      闻蝉失笑:“你这岂不是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

      老板捂着嘴笑:“这些男人管这叫风流,才不会觉得我这是骂人的话。”她眼风朝着郑观澜一飞,“不信您问问您新带的这位郎君。”

      郑观澜眉头一下皱了起来:“慎言。”

      老板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

      “哟,是个正经人呢,难怪没见过。”

      闻蝉知道郑观澜小气,解围道:“新来的面皮薄,你就别故意作弄人了。对了,那日和潘郎君一块儿吃饭的是哪些人?你还记得吗?”

      “记得,醴泉坊卖酒的廖老板兄弟俩和宣阳坊开绣坊的那个齐老板,还有一个……”老板忽然拖长了声音,“你也认识。”

      “谁?”

      “翟老板啊,他也在呢。”

      “翟听风?”

      ***

      出了春罗楼,二人打算往回走。

      还未出坊,郑观澜冷不丁说道:“翟听风是谁?”

      正在沉思的闻蝉脱口而出。

      “我一朋友。”

      郑观澜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闻蝉继续解释:“就是露凝香的老板,你应当听说过,他也算有些名声的。”

      露凝香是京城里头号的脂粉铺子,郑观澜再如何也听自己母亲和表妹提起过一二。

      况且……之前在龙门山庄,对方也提起过。

      她甚至能随便查露凝香的账册。

      “你也会和商人做朋友?”

      “商人怎么了,我又不是那么偏激的人,见不得别人有钱。”闻蝉白了他一眼。

      郑观澜只是看着她,眼神的意味十分明显。

      难道不是?

      “别人翟听风可不像你们这些人……”

      郑观澜阴阳怪气:“是,是不同。”

      闻蝉正要回嘴,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清润悦耳的女声。

      “郑郎君?”

      转过头,只见一位穿着淡紫色衣裳的小娘子正冲着他们笑。

      那小娘子个头不高,长相十分清丽,气质柔和从容,笑起来眉眼弯弯,很是亲和,背着一个沉沉的药箱,手上还拿着一个串铃。

      竟是个铃医?

      闻蝉还是头一次见女铃医。

      大夫这一行,女子少有,大多坐堂或是被大户人家聘在家中专门给自家女眷瞧病,这走街串巷的女铃医实在是少见。

      “林大夫。”郑观澜微微颔首,算是见过。

      二人像是关系还不错?

      林兰主动说道:“在下林兰,这位就是闻录事了吧?”

      郑观澜还是一如既往少言冷淡。

      “是。”

      林兰却半点都不在意。

      “县主的身子可好些了。”

      “好了不少。”

      “那就好。”林兰问道,“二位来平康坊是为了查案吗?”

      闻蝉惊讶于对方的敏锐,顺着问了下去:“林大夫怎么知晓?”

      “郑郎君向来是不来此处的,闻录事又在,二位定然是为公事而来。不知是什么事,在下可能帮上忙?”

      对方日日走街串巷,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线索。

      闻蝉问道:“林大夫可认识那船商潘铄。”

      “认识的,我还给他夫人瞧过病,怎么?他真出事了?”林兰垂眸叹气,“昨日听人说他被人杀了,没想到竟是真的……”

      “林大夫最近可见过他?”

      “许久未见。”

      闻蝉有些失望:“有劳了。”

      郑观澜说道:“我们还是回去查查和他有来往的人吧,那些人都有可能有动机。”

      不等闻蝉应声,林兰忽然道:“说到动机,我倒是知晓一件秘事。”

      二人齐齐看了过来。

      林兰弯唇一笑,转过身,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子。

      摊子的老板是个中年妇人,看着十分沧桑,面前的小推车里放着几个小桶和一大桶冰,小桶里装的是蜂蜜和各色蜜饯还有酸梅汁子等。

      明显是卖酥山的。

      “那位老板姓唐,叫唐琼花,和潘老板是亲戚。”

      “亲戚?”闻蝉有些意外,“潘铄家财万贯,亲戚却沦落至此?”

      “正是因为是亲戚才沦落至此。”林兰脸上的笑容淡了不少,“这位唐夫人,出身不错,嫁得也不错,不说是什么大富大贵,也算是衣食无忧。但就是因为有了潘良这个亲戚,才遭遇横祸,家破人亡。”

      “林大夫这话……潘烁会害自家亲戚?”

      “也不是自家亲戚,唐夫人是潘铄夫人龚氏娘家的亲戚,她的夫君就是龚夫人的表哥。”

      “关系挺远。”

      “若是近点,或许也不会有这样的事了。”林兰像是不忍再看那妇人一般,别过头,“所有人都以为潘铄是个好夫君,实则不然,此人性情反复心胸狭隘,实非良人。龚夫人幼时和这个远房表哥议过亲,潘铄因此误以为二人有私,就对他们家家下了手。谁家经得起潘铄的嗟磨?没多久就赵家就倒了,龚夫人的表哥自尽而死,只留下一双不满十岁的儿女和唐夫人。”

      “就为了这个?”闻蝉很是无言,“幼时议亲,怕是长辈戏言吧?”

      “是啊,本是戏言。可潘郎君就是这样的性子,明明龚夫人是极本分规矩的人,可他就是常常疑神疑鬼,一会儿对夫人万般柔情,一会儿又大发雷霆,实在是……”林兰摇头,“若非我去过潘家多次,亲眼见他对龚夫人斥责大骂,也不敢相信他会是这种人。”

      ***

      “真没想到。”闻蝉望着林兰远去的背影感叹着,“我原本还觉着他夫人没有嫌疑。”

      “唐氏嫌疑更大吧。”郑观澜扭头一看,身侧的人已经没了影,放眼一望,才发现闻蝉已经站在了唐琼花的摊子前,还朝着他招手。

      “你可有忌口?”

      郑观澜不知她又要做什么,走过去答道:“没有。”

      “那就一碗多加蜂蜜,一碗酸梅汁子。”

      那妇人拿起铁制平铲在冰块上剐蹭一下,冰块被擦出一堆雪花似的冰渣子,把冰渣子装在碗中,淋上一勺子酥油,几勺蜂蜜,再撒上脆脆的干果碎和各色蜜饯,这酥山就算是好了。

      闻蝉将淋上蜂蜜的酥山递给郑观澜,自己则端着酸梅汁子的。

      二人坐在摊子边上的桌边,像是普通客人,吃着碗里的酥山。

      唐琼花手艺是真不错,这酥山吃下去像是吃雪一般,入口即化,还带着酸气,十分清凉。

      “老板,你这生意不错啊,这才过晌午呢,都卖出去一半儿了!”

      唐琼花笑了笑:“还不是多亏各位客人照顾。”

      “我怎么瞧着您有些眼熟?”闻蝉眯起眼,“您夫家可是姓赵?”

      唐琼花表情一僵,又细细打量了闻蝉几眼。

      “您是?”

      闻蝉放下碗。

      “和赵老板有过几面之缘。我之前就听人说赵老板没了,但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见您。”

      唐琼花勉强一笑。

      “多谢您还惦记。”

      闻蝉将自己钱袋子往她手里一塞。

      “当年,赵老板帮过我,也是我该报恩的时候了。”

      唐琼花急忙推辞:“这怎么使得!”

      闻蝉按住她的手。

      “拿着,也就几两碎银,当是给孩子的笔墨钱。”

      唐琼花推辞不得,也只好收下。

      “先夫这辈子都是个热心人,没成想到了此时,还能有些好报。”唐琼华按了按眼角,憋住眼泪。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会好起来的。对了,我多嘴问一句,这家里到底是怎么了?赵家家底子不薄啊,您怎么……”

      唐琼花也含糊道:“生意场嘛,被人算计了。您应该也知道,先夫是做丝绸生意的,一批货被人动了手脚,全坏了,不仅没赚,还要倒赔一千两。先夫一口气没过来人就没了。家里的铺子宅子也抵了债。”

      她释怀一笑。

      “也没什么,像您说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我们如今有住的地儿,也饿不着冻不着,也算是不错了。”

      ***

      一回大理寺,闻蝉就让小梁去查这赵家的过往。

      小梁摆手。

      “这不需要去查,我就知道这事儿!那赵家和宣阳坊里开绣坊的齐老板做了一桩大生意,交货的时候才发现那绸子全是坏的。齐老板那批货可是要供给王府的,当即急坏了,虽说后来又找到了新货,可前前后后的损失定然是要赵老板赔的。齐老板开口就要了五千两,把赵老板直接给吓死了。得亏赵家还有点家底,买了家产才把这个窟窿填了。”

      齐老板,宣阳坊……

      不是和潘铄一块儿吃饭那个吗?

      “你先下去吧,顺道多派点人手去查查其余的尸块。”

      小梁哭丧着脸:“是……”

      郑观澜说道:“看来林兰所言非虚。潘铄因着龚夫人和赵老板的过往,心生醋意,勾结齐老板给赵老板做了局。”

      “我要是唐琼花,确实得恨死他。”

      “找着了!找着了!”小梁又折返跑了进来,“卓哥他们回来了,说是找到了手脚!”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无妄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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