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御幸君一见钟情》十鸢鸢

14、第 14 章

　　直到下午放学，花音都没有来教室。

　　御幸一也装作随意地向她座位周边的几个同学打听了她的行踪，都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他这才发现，即便花音已经转学来了很久，但她和班级同学的交流一直都不是很多，她的长相气质本就安静清冷，同学们都不敢主动和她搭话。

　　纵览整个班级，和她关系最亲密能够称得上有些了解的，竟然还是他自己。

　　她的行踪自然也不会主动告知其他的同学。

　　御幸一也一时间觉得心情有些复杂，他原本以为像自己这样一心扑在棒球上和同班同学已经算是交流很少了，没有想到花音还要更加夸张。

　　当然，如果在这所学校里要论对花音最了解的——

　　竟然还是泽村荣纯这个家伙！

　　青年的心理乱糟糟的，完全理不出头绪。

　　但是是他上午先害得花音难过，担心她的安全——也是正常的吧。

　　御幸一也垂眼，手里拿着的笔被他转个不停，眼底的情绪复杂。

　　于是在下午野球社的练习开始前，御幸一也就把因为进了一军自认为背负着许多三年级梦想而变得格外热血的泽村荣纯拉到了一边。

　　对方十分不爽地抱怨：“御幸一也，我要去和克里斯前辈练习了！”

　　御幸一也的唇角抽了抽，已经懒得吐槽明明都是学长为什么泽村荣纯要这样子区别对待了。

　　当然就算他吐槽了荣纯也只会觉得他一点都没有自知之明。

　　“泽村。”御幸一也表情有些难得一见的严肃，这还是在球场下泽村荣纯第一次看见他这种表情，这么严肃地喊他的名字。

　　泽村荣纯疑惑地反问了一句，语气中充满了对他的防备，深刻觉得御幸一也就是又找到了什么新的招数来坑骗自己：“干嘛？”

　　“你的花音前辈今天一下午都没有来上课呢，本来还想着你和她的关系那么好，一定很关心她的身体，我才特意想要告诉你，结果——”

　　御幸一也轻啧着摇头，虽然没有接着说下去，不过简直就和直接对着泽村荣纯说他和花音之间的感情不好一样。

　　本来以为泽村荣纯会因为他刻意说出的话而炸毛，结果泽村荣纯只是奇怪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吐槽御幸一也怎么这么无聊。

　　“花音前辈下午当然来不了，她下午有场很重要的比赛啊。”

　　泽村荣纯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透露出来的消息却让御幸一也的脑袋发懵。

　　比赛？

　　今天下午？

　　偏偏在他对花音说了这种话之后？！

　　*

　　此时的花音却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关注御幸一也这时候在做些什么了。

　　前往比赛场馆的一路上，雨宫百合子都密切关注着她的状态，虽然她也很想要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却也知道在这种时候讨论只会影响花音上台的状态。

　　担心焦虑的情绪甚至比这位被业内称为小提琴女王的她自己上台比赛时都还要强烈。

　　雨宫花音作为当事人，倒是看起来格外的淡定。

　　一路上，她都闭着眼休养生息。

　　等到了目的地，她被雨宫百合子牵着下车时，所有的坏情绪仿佛都已经被她排出了身体，她又变成了往常那个在小提琴领域有着绝对自信的雨宫花音。

　　“感觉还好吗？”

　　雨宫百合子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只能再一次确认雨宫花音的状态。

　　花音偏眸，看着她笑了笑：“好的不能再好了。”

　　她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还要更加急切、更加迫切地想要拿起小提琴。

　　痛苦的双面性就在于，它有时候反而会成为孕育艺术产生的最丰沃的润土。

　　“接下来有请高中生D组号选手，雨宫花音，选曲——流浪者之歌。”

　　宽大、安静的舞台上，所有人都期待着正缓步走上舞台中央的身影。

　　聚光灯忽地打下，花音已经调整好自己的姿势，闭目屏息，等待着自己的钢琴伴奏的开曲。

　　在这种安静之下，她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从鼓噪慢慢变得宁静，最后到与她的身体融为一起，什么御幸一也、什么失恋，在这种时候已经完全消失在花音的脑海中，大脑正在一遍遍重奏她即将演奏的曲子，此刻的她不仅仅是一名演奏家，更仿佛变成了作曲者本人，全身心地沉浸到了曲中的世界。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听说过雨宫百合子的大名，也因此对这位小提琴女王的女儿在其母亲成名舞台上的表现满心期待。

　　好奇的、热切的、期待的目光都集中在花音的身上。

　　聚光灯之下，她有着比其母亲更为出色的外貌，更为清纯、宁静的气质，但此时，所有人的注意都不在于她的外表，而在于她手上的弓、肩上的琴。

　　激昂的钢琴声打破了这片宁静，宣告着开场，没给听众过多的缓和时间，属于小提琴的厚重的乐声跟上了节奏，夺走了听众的全部注意。

　　所有人都通过这乐声感受到了这位小提琴手的斗志，仿佛一部恢弘的史诗正在听众面前缓缓展开。

　　所有的技巧在其充沛的感情之下都沦为陪衬。

　　没有人能够在这种场景下分析她的滑弓、音准是否到位，所有人都被强势的、不可抗拒地拉入了作曲者的世界，心情随着乐曲下沉、飞跃，在其中沉浸、沉沦。

　　直到一曲结束，全场安静了几乎有数十秒，才猛地迸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这已经不是预选赛了，花音凭借实力将这舞台占为己有，台前的、台后的，都被拉入她的音乐世界，成为她的听众，这里仿佛成为了她的个人音乐会。

　　花音对着台下的听众弯腰鞠了个躬，知道自己已经交出了最好的答卷。

　　到了幕后，雨宫百合子紧紧地抱住了她，如获至宝。

　　“你是我的骄傲。”

　　在感情的驱使之下，她也说出了平时完全不会说的话。

　　花音一怔，随后唇边也浮现了极浅的笑意，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反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

　　在这场预赛结束之后，所有人都对冠军的归属有了期待。

　　除了花音，众人想不出还能够获得高中组冠军的第二位人选。

　　本就因为花音特殊的身份和这场比赛具有的特殊意义被吸引而来的媒体争相报道，网上的报道转载迅速传播。

　　雨宫花音这个名字，再一次为大众所熟知。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话，也都不是花音现在所考虑的事情。

　　当天比赛结束回家之后，雨宫百合子的表情简直称得上是喜气洋洋，她还从来没有情绪如此外露的时候，完全忘记了比赛刚开始时对花音的担心。

　　花音倒是没有特别惊喜或者开心的表情，只是在父亲母亲甚至铃木阿姨争相夸赞下有些无奈地反驳：“这还只是预选赛呢。”

　　怎么大家都高兴的像是她已经拿了冠军一样。

　　雨宫百合子于是收敛了神色，虽然她心里也觉得冠军非花音莫属，却也没有在这种时候说出这种话来给花音增加压力：“花音说的没错，这还只是开始，以后的路还更长呢。”

　　话是这样说，唇边的笑容却是也没有下来过。

　　雨宫先生才不管这些，只知道夸奖：“不管最后有没有得奖，你都是我们的骄傲，早知道你今天状态这么好，我不管怎么样都要从公司里脱身去听你的演奏。”

　　雨宫先生后悔莫及：“作为一名父亲，居然错过了我的女儿这么精彩的表演。”

　　他的话倒是又提醒了雨宫百合子，想到了花音刚回家时的表现，唇边的笑容也慢慢落了下来，她看向花音，和对方对上了视线。

　　还没有来得及张口，花音就像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一般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垂眼避开她的视线。

　　“只是一点小事，和之前的事情没有关系的。”

　　她的声音轻细却又足够坚定，明确表示了不希望雨宫百合子继续过问的态度。

　　雨宫百合子的脸色于是变得有些不太好看，看了花音很久，或许是考虑到她今天的表现，还是沉着脸点了点头，如她的意没有再继续追问。

　　四人才得以继续用餐。

　　雨宫先生先是看向雨宫百合子，对方完全不理他，他于是又企图在铃木阿姨那里获得答案，结果铃木阿姨也是一脸茫然。

　　所以他最后也就只能叹了口气继续吃饭。

　　*

　　直到晚上休息的时候，花音才发现原来泽村荣纯还给自己发了消息。

　　前两天在和他聊天的时候就被荣纯得知了她今天要比赛的消息，但是泽村荣纯每天的练习都很紧张，花音也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在他的脑中记住这么久。

　　荣纯：【花音前辈！今天的比赛都还顺利吗？虽然不能够到现场去听你的演奏，真的是非常非常可惜啊！！！但是！我已经隔空把我的鼓励和作为投手的意志都传递给你了哦！！带着我的意志，拿下第一也不成问题呢！！】

　　不少的感叹号让花音哭笑不得，虽然只是一段话，她却仿佛看见了泽村荣纯在她的面前说着这段话的表情。

　　雨宫花音：【比赛一切顺利，非常谢谢你的鼓励和意志，已经很好地收到了呢。】

　　一字一句打完，点击发送。

　　花音仰倒在床上，退出了和泽村荣纯的聊天页面，却迟迟没有下一步的操作。

　　手里紧紧地攥着手机，眼睛睁了又闭，面上的纠结几乎都要实体化。

　　她咬着唇，点进了和御幸一也之前的邮箱来往记录，意料之中的没有新邮件，消息都还停留在她上次发送出去的那一条。

　　真过分。

　　花音丢下手机，将床上的小熊玩偶紧紧地抱在自己的怀里，眼眶慢慢变红，下午被她刻意隐藏的失望、难过一股脑地又冒了上来。

　　简直是没有给自己任何希望嘛。

　　她想。

　　颈间感受到了凉意，少女伸手去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留了很多的眼泪。

　　花音声音很小地抽了抽鼻子，坐起了身，她想要去拿纸，但是视线已经被眼中不停冒出的眼泪遮挡而变得模糊，鼻子又酸的让人难以忍受。

　　一切都让本就糟糕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她咬着唇，克制住想要大声哭出来的冲动。

　　正在这个时候，被她丢在一边的手机发出嗡嗡的振动声，她以为是荣纯的消息回复，结果拿到手机，弹出来的居然是来自荣纯的通话申请。

　　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花音下意识点了同意。

　　下一秒，从对面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打通了吗？”

　　也许是人隔得有些远，声音也有些模糊，但是花音十分肯定，这是御幸一也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