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黄金分割线》汤包一两

24、二十四、荠菜馄饨

　　孟启以坐在李渊琉的车上，看着他开着车在这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摸索了许久，然后在某条路的路边停下车，重重的敲着方向盘，脸色不甚好看。
　　她见着他一路开开停停，已然是极为好奇，终于忍不住问道，“总裁，我们到底是去哪里吃饭啊？”
　　李渊琉的冰山脸有愈发冰冷的趋势，“我还在找。”
　　“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难找？”
　　李渊琉的脸愈发的臭，却还是故作淡定道，“一家私房菜馆。”
　　“总裁，要不你打个电话给阿姨问一下吧。”
　　李渊琉挣扎了会儿，似乎觉得也只能这么办了，便打了个电话到了李母那儿。电话响了许久方才通了。
　　李渊琉淡淡喊了声，“妈——”
　　他方要继续往下说，却又被一个男声打断。孟启以隐隐约约听到电话里面一个戏谑的男声，“李渊琉，你客气了。不过我不是你妈。我是古亦行。”
　　孟启以是真的想笑，却还是在李渊琉臭的几乎要爆发的冰山般的脸色里忍了下来。
　　李渊琉很快便挂了电话，然后把手机重重的砸在了一边。孟启以有些狗腿的接过手机，然后还是忍不住好奇问，“是……古亦行接的电话么？”
　　李渊琉打了方向盘掉头，“嗯”了一声。
　　孟启以咬着唇，又继续问，“可是总裁，你不是说是你妈约我吃饭么，怎么又扯上他了？”
　　“据说是他寻了个好去处，带我妈去的。”李渊琉的脸上带着些许咬牙的神色。
　　今天这已经是孟启以第二次看到李渊琉变脸色了，一次是方才打电话和这一会儿，还有一次便是上午涎着脸让她帮忙的时候。人称“冰山面瘫晚期”的李渊琉竟然能在一天内有这么多的表情变化，实在叫人忍俊不禁。
　　而且是一个因为她，一个因为……他。
　　孟启以忍不住“扑哧”一笑，心中蓦地就腾起一种莫名的骄傲。孟启以讶异于自己这样的心理，然后又在自己的心理暗示下平复下心思。
　　车子平稳的在路上行驶，一路的秋高气爽，灿烂的暖阳，满目的落叶。
　　满心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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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家私房菜，藏在一个普通住宅小区的深处，地点很隐蔽，若是无心，根本难以发现。房子外观看来也就是一般寻常百姓买在一楼的公寓而已，可是进了门才发现别有洞天。
　　房内装扮古朴，韵味十足，却又不同于盛世的蓦然回首那样如盛唐一般的奢华布置，房间里的布置更像是民国时期的小家碧玉，整个的布局透出家的温馨感。
　　没有了华丽的灯光的修饰，整个房间灯光偏暗，点着烛台，房间中央的桌子不大，就是普通的方形木桌，上面纹路清晰，手感极好，显然不是凡品。
　　孟启以跟着李渊琉进门的时候，李母，古亦行正和一陌生的年纪五十岁上下的老人一同包着馄饨。
　　三人说说笑笑，很是融洽的样子。
　　见李渊琉和孟启以进门，那老人便露齿一笑，“哟，可来了。今天就一个主食，虾仁馄饨。”
　　孟启以叫了声“老大爷”，李渊琉则是和他点头打招呼之后，便拉着孟启以进去了。
　　古亦行看了眼孟启以，然后目光稍稍在俩人牵着的手上停了片刻，方才向那老人唤道，“老姜，差不多了，可以下锅了。”
　　老姜“诶”着应了一声，然后捡了三十来个包好的馄饨进了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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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母拉过孟启以，“小孟，坐啊，来坐。外头挺冷的吧。”
　　孟启以硬着头皮坐在了李母身边，“还好，阿姨。真是不好意思，让您等了这么久，饿了吧。”
　　李母抚慰的一笑，然后埋怨的瞪了一眼李渊琉，“都是阿琉不好，在S市呆了这么久了，连路都不认得，还是小古知道我喜欢吃馄饨，然后带我来的这里。”
　　古亦行笑的很是诚恳，“渊琉虽然常年在这儿，但是毕竟是忙于公事，倒是我，每次来S市，不是吃就是玩，这些好吃的好玩的倒是知道的清楚。”
　　李渊琉依旧是冰山脸，不辩解不说话。
　　可是孟启以却忍不住看向古亦行，喜欢吃馄饨的何止是李母，最最嗜馄饨如命的应该是她才是，当初她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和她曾经无数次窝在他的小房子里包馄饨，荠菜鲜肉的，虾仁鲜肉的，芹菜鲜肉的，甚至连韭菜鸡蛋的都有，各种各样。她最爱的就数荠菜馅儿，每每荠菜上市了她都一次性包上许多一包十五个数好装好冻在冰箱里，想起来时便拿出一袋下了吃。只是自从她一个人，便没有再独自包过馄饨了，一个人吃那样圆满的东西，怕是，会被心魔吞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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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馄饨很快便上来了，热腾腾的鸡汤馄饨，汤清而鲜，馄饨馅儿香而多汁，鲜肉和虾仁的口感混在一起，极有嚼劲，实在是让人赞不绝口。
　　李母和李渊琉都吃的不少，只有孟启以，缩在一旁，带着几乎惶恐的心情，时不时的用余光看古亦行。
　　因为，她的那碗馄饨，不是虾仁，而是荠菜馅的。很明显，是老姜受古亦行之托，特地下给她的。
　　那让人怎样都忘不了的荠菜的味道和口感，混着记忆的温暖，一直暖到她的胃里。
　　几乎要让她落下泪来。
　　她几乎可以在脑内重新描摹一遍他包馄饨的样子，像是当年她手把手教的那般。
　　当年的他，明明是什么都不会的，却因为她喜欢便嚷着要学。从买菜买肉，到择菜，到剁肉，到拌馅加盐油鸡精蛋和料酒，到包馄饨，到下锅，到拌调料。若是从前，他许是还会边忙着手里的，边时不时扭头和她说话，每一个步骤都那样清晰，像是刺青，痛却不会消失，那是烙在生命里的印记，是刻在命里的纹路。
　　可是，她如何能面对他，时间会洗去一些东西，但不是所有，就比如，她和他之于彼此，就比如，脑内关于彼此的过去，又比如，她的那些耻辱和恨意……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那样一个长情的男子，她如何能以这样的自己回报他的付出，那些横贯在彼此之间的看似已经没有了的所有，其实都是死结，除非剪断，否则，便是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
　　更何况，目前这样一个混乱的境况，她是他朋友的秘书，是他朋友名义上的女朋友。
　　所有用于修饰“她”的都是“他朋友”这个词，而不是“他”。
　　不是。
　　从很久以前，就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