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黄金分割线》汤包一两

18、十八、灰飞烟灭

　　孟启以整理了一下堆在客厅桌上的一摞漫画，收拾了卫生间里的洗面奶，沐浴乳和毛巾，拿走了枕头下的一只MP3，然后从柜子里拿了两件衣服出来，折整齐之后，便将东西都塞进带来的一只行李箱里。最后，她将那只连着粉色蝴蝶结的钥匙放在了桌上，金属和木质的桌子相碰，那一声清脆的声响，在此刻听来却好似诀别的离歌，生生让她有一种要落下泪的错觉。她扶着门框，环视着这间小房子，只觉得缘起缘灭，半点不由人。
　　几天前，她还在这间小房子里为她做过饭，为他洗过衣服，还曾在那张狭小的单人床上嗅着他身上的味道抱着他入睡。厨房里好像还有他偷她刚切好的番茄片的笑闹声，卧室里好像还有他和她没有做到最后的欲望的纠缠，阳台上好像还晾着一大一小两件黄色的T恤，飘在暖阳里带着温暖的味道……
　　可是，终究，是要结束了，门一关上，就要全部结束了。
　　那些曾在一起的一切。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跑进了卧室，一把扑进大床，抱着他的枕头死命的嗅着他的味道，一点一滴，一丝一缕，好像毒瘾一般，怎样都舍不掉，忘不掉，戒不掉。
　　“亦行，我离开后，你是否也会像我这般，在这间小房子里用力的找彼此存在过的证据，却又在找到后心口撕裂般的痛？”
　　可是，又如何，再怎么舍不得却还是必须要割断那些牵绊，毕竟，在这样的事情发生后，她已然无论如何否无法再面对他了。
　　她还是忍着没有让自己落下泪来，即使是门在背后关上的瞬间。
　　她的泪，早在那一夜就流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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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启以回到了学校，古亦行也没有再来找过她。她自嘲，自己于他不过如此，却还是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自己犯贱。
　　分手，不正是她提的么，恨他的，不也是她么，可是，没脸再面对他的，不也是她么？他不再在她身边出现，不是她所要的结果么？
　　分手后的第五天，孟启以在寝室睡到下午，然后便起身百无聊赖的上网，逛论坛，灌水。晚饭的时候，钟茗下班回来了，带着她的晚饭，“喏，你的饭。”
　　孟启以挤出一丝笑，“谢了哈。”
　　钟茗似乎有什么要说，却还是把饭递给她之后把话咽了下去。
　　孟启以知道她会说什么，她猜得到，无非便是要振作，不要苛求自己，要善待自己那般。可是她不想听也不想面对那些规劝，于是便明智的假装不懂，不明白，假装自己还是从前那个遇到古亦行之前逍遥自在的自己。
　　夕阳在寝室楼的后方亮出一抹红，好看的不可思议。孟启以穿着睡衣吹着空调站在阳台的落地玻璃门前怔怔的看。
　　那次，她和古亦行一起去游乐园。她在旋转木马上牵着右边古亦行的手，远远的看到远处那一片夕阳下层次分明的玫瑰红，便兴奋着叫古亦行看。古亦行敲着她的脑袋，“夕阳好看什么，看我就好了。”那时，她嘟着嘴，愤愤道，“你怎么连夕阳的醋都要吃，今天罚你不准吃饭。”现想来，她那时那么跋扈，凭什么，不过是仗着古亦行宠她，可如今，那个人却已然不在身边。
　　楼下忽然就响起了音乐的声音，打断了孟启以的思绪，音乐的前奏很熟悉，是《小丑鱼》。
　　她依稀记得，古亦行是很喜欢唱这首歌的，没有为什么，只是因为她喜欢。
　　那时，他们还没有在一起，那次他和她一起坐公交车不知去什么地方，车上很空，只有稀稀拉拉几个老人孩子。她和他并肩坐在倒数第二排。
　　路过一家手机卖场的时候，那里便放着《小丑鱼》。
　　那时候她蹙着眉道，“我这么喜欢的歌，竟然在这种地方放，真是有失格调。”
　　他微微一笑不看她，却缓缓唱着那让孟启以多年后多少年午夜梦回都忘不掉的曲调，“我在你身边游来游去，我不敢出声，看着他亲吻你，眼不能闭……”
　　孟启以一直是知道他会唱歌，很会唱歌，但是却不知道竟然是如此好听的，公交车不断的经过不同的建筑物，午后阳光在他的脸上交错着分明而魅惑的光影，那一次，孟启以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也许是，动心了。
　　对这个人。
　　想到这，孟启以不由自嘲的笑，如今他不在身边了，却觉得每个角落都是他的存在，原来，所谓的爱一个人便是无处不在，竟然是这个意思。
　　竟然是这个意思。
　　大概是学校又有什么社团在搞活动吧，没想到，竟然回放这首歌呢。
　　她脸上一阵黯然，摇了摇头，转身便准备离开玻璃门。
　　可是，耳畔却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像是被施了咒语一般，她离开的脚步被那熟悉的声音硬生生的卡在原地，半分动不得。
　　那样好听的声线，分明就是他……
　　“我在你身边游来游去
　　我不敢出声看着他亲吻你眼不能闭
　　看你的唇印还在那里
　　你隔着玻璃所以听不见我在叹息

　　说不出口的秘密
　　永远活在小小的世界里
　　仅存一点稀薄的氧气
　　是否够我继续撑下去
　　这件脱不下来的外衣
　　还是你喜欢的桔
　　我不能确定是否你曾经注意
　　我的眼泪流在透明的水里

　　LADY LADY ONE MORE TRY
　　再试着了解我的爱
　　发不出声音的感慨
　　选择作朋友的无奈
　　LADY LADY ONE MORE TRY
　　提醒我何时该走开
　　只要你偶尔想起来
　　我就住在那片海
　　……”
　　她不用看也知道，此刻楼下必然又是聚集了一大群的人，就像上次她生日他在她楼下唱歌一样。她知道的，只要有他古亦行，有他的Deny，那么他和他的Deny便永远是焦点，永远是最耀眼的。
　　那样低沉的嗓音，带着磁性，她几乎可以想象他唱这首歌时吐出每一字每一句歌词的表情，那么多次，她躲在他怀里，听他唱这首歌，在KTV昏暗的灯光下，在夜风习习的夜晚，在下课后的自习教室，在阳光满布的图书馆……
　　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此刻向楼上看时的让人无法拒绝的神情。
　　眼泪迅速在眼眶聚集，带着无可收拾的涌流，她一手撑着玻璃门，却已然沿着门缓缓的跪了下来，一手捂着脸，低低的啜泣。
　　缓缓的脚步从身后传来，钟茗从身后抱住她，“我回来的时候便在楼下看到他，他有了胡渣，很瘦……孟孟，不要折磨他，更不要折磨自己……有时候犯点傻也是好的。不要这么严苛的对自己，会让自己活的好很多。更何况，他对你这般用心。”
　　“那片海眼看就要 让我越来越远 回不来
　　从此你的不愉快那么遥远 谁听你埋怨
　　再说一遍说一遍 YeaW...
　　我在你身边给你一点点愉快就
　　会心甘情愿回到大海

　　LADY LADY ONE MORE TRY
　　再试着了解我的爱
　　发不出声音的感慨
　　选择作朋友的无奈
　　LADY LADY ONE MORE TRY
　　提醒我何时该走开
　　只要你偶尔想起来
　　我就住在那片海那片海”
　　孟启以一把抱住钟茗，全身颤抖，“不可以，不可以……钟茗，就是……就是因为他对我太用心，我才……”她哭的那样厉害，话都说不全，“我才没脸见他……我是被□□……被，□□，第一次……”她双眼怔怔的看楼下，“他那么在乎的，我的第一次，他舍不得随随便便就拿走的，第一次……我的……就这样没有了。钟茗，我真的没脸见他。而且我是真的恨他，真的……恨……我等了他一晚上，他……没有来，最后一个求救的机会，最后一个可以打给他求助……的机会，他却是关机……”孟启以最后哭的只能蜷缩在钟茗的怀里一个劲的深呼吸。
　　钟茗看的那样心疼，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她知道，那是孟启以解不开的心结，如果一直都无法化解，那么就算此刻让孟启以去见了古亦行，之后恐怕也只会再次让问题爆发。
　　“LADY LADY ONE MORE TRY
　　再试着了解我的爱
　　发不出声音的感慨
　　选择作朋友的无奈
　　LADY LADY ONE MORE TRY
　　提醒我何时该走开
　　只要你偶尔想起来
　　我就住在那片海”
　　楼下的歌，开始唱第三遍的时候，孟启以终于红着眼睛，起了身。
　　她单薄的身形在玻璃门上映出一个隐约的轮廓，看上去，那般削瘦，却又是那般的果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