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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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海，古堡七八里之外……
碧空无云，阳光充足，沙鸥戏浪，群鱼起珠。白色的羽毛，披着金光，融入碧空；黑色的尾鳍，托起星点，犹若金珠……
金蓝色光泛开在海底，美得夺人魂魄，暖和得让人眼皮发沉。阳光奋力向海底深处钻，最后一丝光精疲力竭地撤离后，是黑暗的天堂，再下寻几里，竟又泛起淡蓝，续进，见一冰石，冰石之下，内囊乾坤……
草叶树木，花藤根茎，一一具备。高高低低的建筑浸在淡蓝的光束中，建筑皆形奇貌特，似鱼，若蛇，如星……
万钟轰鸣，齐民涌动。七八条道上人头参差，宛若一片不平静的水域，涌向蝶形的建筑—— 一座宫殿，女神之殿，阿纳族族人的崇拜者。宫殿正侧共三门，此刻犹若河口，人群澎湃，似汹涌的波涛。宫殿门前的台阶，本是棱角分明，却被这潮水冲刷得光洁圆润，若不当心，定会滑倒。
宫殿正厅是可容纳万人的祭殿，平时只几个侍人打扫，显得空闲，而此刻宛如一欲炸的高压锅，人们比肩继踵，大有挥汗为雨，吐唾成河之势。街上实在挤不下，人们便想蝶形建筑旁的居民楼挤。窗口也是密密麻麻，针扎不入般。一张张脸或质朴安详或喜意充盈地凝视蝶形圣殿……
“大典开始，请神入殿，赐名使者。众人肃静，迎接女神、使者！”司仪打开卷轴，念着大会内容。厅内如雷的笑声，议论声，打闹声一瞬只剩下细细碎碎的整理衣容的声音。女神轻揭起纱制的门帘，从正厅旁月形的门中走出，薄纱掩面，步履轻盈，站定在祭桌后。厅内除呼吸声外便无异声。祭桌上铺红布，下垫白玉，桌上缀着兰草的竹篮内，一女婴在襁褓里呵呵地笑着，额上的冰凌印记散发着淡蓝色的光。女神左手轻抚印记，随后，抱起婴孩，轻吻印记，朱唇轻启，舌尖滑落一字，“海”……
“女神赐名，此婴名海，选祭使命，从此担当。八岁入殿，十八选祭……求神泽福，永保圣地……”司仪恭敬地接过女婴，高举过头，众民膜拜……
圣典完毕后，海被唯一的亲人——炎，海的哥哥，抱回家中……
女神一人在正厅后的花园中散步……
这片花园很大，犹如原始森林，从头到尾，至少要花五六小时，园中部雕鲸琢鲨的池壁内，一汪清水，浅而明净。水中是阿纳族的命根——护冰之莲。此莲通体淡蓝，居于防寒结界中，池壁为极阳之物，起克寒除冰之效设克阳结界，以抑池壁之阳。寒气与极阳之气相互冲击，达成平衡。池壁，莲花相克相生，互相调剂，使这海底秘境四季分明，与人世无异。
“来，海儿，叫哥哥。”炎抱着妹妹回家，开始教妹妹学语。家中器具俱全，只是少了父母的身影。海出生后不久，父母双双遭难，只留下兄妹两相依为命。海虽说是神命使者，但八岁之前加重钱米用具，神殿一概不管，理由是要让使者经受考验，哎……炎只比海大十岁，这家如何支撑？
“呵呵，哥……哥……哥哥哥……”海倒是无忧无虑，活泼可爱的样子。七八个月大的孩子，学步，学语都要人陪，吃喝拉撒都要人照顾。父母走得早，没留下什么，只这一屋的家具用品和这不大不小的蚕形建筑，家中是一穷二白的，眼下，妹妹还小，自己也不大，虽说邻人可怜，时而施舍些油米材盐，但总归是过着吃了这顿没了下顿的日子……
“海儿，你看家里又没米了，这碗粥你喝吧，虽然稀了点，但起码不会挨饿，来，乖哦……”炎又一次饿着肚子喂妹妹喝粥，这一岁的孩子正是踉跄学步之时，可不能少了食，虽然不是什么好吃的，起码不能让她饿着。炎轻抚着海的头发，茸茸的，手感极好，虽然很艰苦，但妹妹是健健康康的，做哥哥的心里别提多自豪了，只是这顿吃过后，妹妹又要挨饿了，哎，得再想想办法……
“来，扶着哥哥的手……”炎扶着妹妹，海踉踉跄跄地走着，忽然挣开炎的手，自己向前走去。
“哇……”没走几步就跌倒在路旁，海大声哭着。
“哎，叫你扶着哥哥的手的，真不听话……”炎急着跑过去，扶起妹妹，“来，哥哥看看，伤着没有？你看看，跌得脏脏的。来哥哥帮你拍干净……”炎眼中满是怜惜的神色，他轻轻地拍去海身上的尘土。
“海儿，你长得多快啊，以前的衣服又穿不了了……”炎翻出自己的旧衣服，改了改，为妹妹穿上，“看，恩，还好。呵呵，长了点也没关系，再过几个月就合身了……”
兄妹两的衣服都是补丁多多，面目全非型的。炎把自己的衣服改小一点给妹妹穿，又把妹妹穿不合身的衣服剪下一部分加在自己的衣物上……
就这样，过了几个冬夏，加重值钱的东西当得差不多了，如果再不想办法，不仅知道没饭吃，连妹妹也要挨饿了。妹妹五岁了，炎也十五了，两人的食量很难满足，炎只好出去打工来维持这个家。妹妹很懂事了，一个人在家应该不会出什么差错……
“海儿，哥哥在城里的建筑工地上班，下午就回来，你别乱跑啊。如果无聊就写写哥哥教你的字，把它写在花园里的沙地上，哥哥回来要检查哦，乖哦……”
“恩，海儿不回乱跑的，哥哥要加油哦……”五岁的海已是个玲珑可爱懂事的女孩了。虽然只是用两块破步扎起两个羊角辫，粗补掩体，不像其他的同龄女孩有美丽的衣裙，花俏的头饰，但是海从未向抱怨过什么……
海从不问哥哥关于父母的事，虽然很羡慕其他的孩子都由父母领着上公园，上学。海相信哥哥有一天回告诉她关于父母的一切，而在海的意识中，这会是件让人难过的事。哥哥已经为她付出了很多，看着哥哥时常呆立在屋后的花园中，时而叹气，时而微笑，甚至十二暗暗落泪的样子，海的心像被利爪撕裂一般，心痛不已，教她如何能去揭哥哥的伤……
因为在工地工作努力，炎得到的工钱往往比其他人多得多，加重又多添置了家具，日子过的也比过去好得多了。炎虽只有十五岁，心却成熟得如同二、三十岁的男子，他坚强、温柔，内心充满爱，对妹妹，对父母，甚至对那些杀害父母的人，因为……
“海儿，想知道父母的事吗？”
“想……”
“哥哥告诉你……”
“当……当……当当……”城钟响彻全城，钟声由缓至急，城内气氛极其紧张……
“孩子他妈，你快走，人类又来犯了……”
“哎，这日子何时才到头……”
“别说这些，快走……”
“爹爹，你不走吗？”
“炎，你爹是战士……”
“对，爹爹是护城战士，不可以走，‘城存人存，城亡人亡’，这是女神的口谕，你们快走，别问那么多了……”
……
炎的父亲拿着武器和防具向城门跑去，母亲一手牵着炎一手抱着还向圣殿跑去……
蝶形圣殿内，一大群族人在此避难，殿外是女神设立的结界……
“让开，让开……”一名士兵背着一个千穿百孔的身体闯入圣殿。
“女神至上，我军溃败了，我和他（指和地上的身体）是冲破重围才逃出来的……”那名士兵似乎没受什么伤，“乞求面见女神……”
“让他们上来……”坐在圣椅上的女神轻声对身旁的侍女说。
“有请……”侍女走到那名士兵身旁，帮着扶起女具千穿百孔的身体。
“爹爹……”那身体的脸在炎的面前一掠而过，但在一起生活了多年的亲人，就算化了灰，也绝不会不认得，“娘，是爹爹，是爹爹……”
“是……是你爹爹……”被炎摇着的女子眼神空洞，手紧紧地抱着熟睡的女婴。那样子宛如灵魂被抽空了一般，炎吓得语，不动……
“女……女神至尊……”千穿百孔的身体吐出犹丝的气息，圣殿内安静至极，使得着声音扩大了好几倍，回荡在宽阔的大厅里，铺上一层悲哀的气氛……
“颖薇，帮他治伤……”女神看了眼受伤的战士，心头一阵痛楚，若不是怕耗损过多元神，也不必让这些战士受伤。（发出攻击性的魔法是很消耗元神的，更何况人类战士人数众多。女神的元神大多用于供养护冰之莲，眼下已将近千年，元神更不可消耗太多，况且使者尚未出现，外加近年来不知道人类如何发现并到达圣地，战事连连，这实在是……）
“女神至尊，”颖薇是守护冰火圣池（就是有冰莲和极阳池壁的哪个）的仙子，专管疗上治病，会一些初级攻击性魔法，“此人受咒，无法运用恢复术恢复……在没解开诅咒前。”
“那快帮他解咒啊……”女神放下神威，着急的跑向伤员，“我来解咒……”
“女神三思啊……”大臣樊脍忙拦住女神，“您剩下不到五十年的精元了，战士伤亡甚重，赶出敌人，您还要动用元神……臣下只怕……”
“这……”女神不得不顾全全族人将来的生活。
“女……女神……我……我没关系……”炎的父亲深吸了口气，“人类这次来的是首席国师，为的是夺取圣莲，掌管圣地，还有……还有……要让女神的仙躯服侍人类的大王……”
“什……什么？！”女神后退几步，软软地坐在圣椅上，“看来……一定要逐他们出境……”
“不行啊，女神，您要保住元神——至少在使者出现前……”大臣樊脍急忙阻止。樊脍是众人心中地位最高的大臣，不可以不考虑他的意思……
“女神三思……”果然全族族人叩请女神不要浪费元神。
“爹……”炎不顾母亲的阻拦，飞快跑上圣台，摇着千穿百孔的身体。
“炎……”那身体气若游丝，“谢谢那个叔叔，是他带爹爹回来见你们最后一面的……还有，听妈妈的话……乖……要乖乖的……”
说完，那身体手一滑，生命的光华完全散尽，眼中毫无颜色……
“孩子他爹！”炎的母亲顾不得批评还子的不敬（未经女神允许，一般族人是不可以上圣台的！）自己也冲上圣台，跪在尸体旁痛哭……
“哇……哇……”怀中的女婴或许是感觉到了悲痛的气氛，竟也跟着哭了起来。
“小心！”再痛苦，再失神，母亲也不会忘记了孩子的安危，炎的母亲以背挡刀，为炎躲过一劫……
送炎的父亲归来的战士，手中拿着染血的尖刀……
“你是什么人？”女神一掌将那人打开，那人滚下圣台，伏在地上，脸上带着笑，口里喘着大气。
“你们怎么样了……”女神一回头，看见……
“娘……”
“炎，不哭，坚强些，你是男孩子……娘能和你爹爹一起走，是……是幸……福”炎的母亲喘着粗气，呼吸困难，“以后……要……照顾好妹妹……”
“娘……”炎接过母亲手中的妹妹，母亲最后一次为炎抚去眼角的泪……
一道淡蓝色的光，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使者……是使者……”女神兴奋地跑向炎。
炎手中的女婴通体呈淡蓝色，额上现出冰凌印记……
女神从炎手中抱起女婴，欢喜的亲吻她的印记，“太好了，太好了，我要将人类逐出境!”
“女神神威……”众人叩拜……
“你为什么要杀我父母……”只有炎跑下圣台，扯起那人问道……
“原……原谅我……”死灰色的眼中充满复杂的神色，是喜悦？还是歉疚？！
“海……你恨那人吗？”
“哥哥恨吗？”
“不恨，那人很可怜……”
“为什么？”
“他的妻子，还有刚出生的小女儿都在人类手中，他答应人类到圣殿杀害使者——也就是你，当时人类法师算出使者将降生在我家，于是……但他们万没想到，我家有两个孩子，而使者竟是刚出生的你……若不是为了保全妻儿，那人不会……他很可怜啊……真正可恶的是出卖我们圣地位置的族人……”
“那是谁出卖我们圣地的呢？”
“我也不知道……”
“哥哥真的不恨那人吗？”
“恩，不恨……”
“哥哥不恨，海儿也不恨……”海勾起唇笑得如同五月的阳光，和美至极……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