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理坍缩[ABO]》风露繁

62、61

　　德闻半眯着眼打开了家门，刚要换下鞋子，一股恶心感直冲头顶，他顾不上再换下一身外套鞋子，捂着嘴便往洗手间跑。
　　保姆机器人感应到主人的不适，贴心地给吐得稀里哗啦的德闻递过了一杯温水。他狼狈地垫着黑色的背包瘫坐在浴室地板上，看着斜上方洗漱台上的照片发呆。
　　那是一张双人合照，映的是穿着学士服的他和杨琪琪。杨琪琪那段时间剪了短发，头发只堪堪到下巴，又因为是天然卷，为了把头发压下去，在两侧夹了许多五颜六色的小夹子，整个人看起来软乎乎地，像只多彩的绵羊。
　　她抱着一束由学生会的学弟学妹们联合送的花，弯着眼睛，笑得脸颊泛红；而他站在旁边做鬼脸，两人间隔着一块地砖的距离，却又像是隔着一道深渊。
　　这是三人大学毕业时，应澜给他们拍的。德闻收藏了许多杨琪琪的照片，从小到大都有，也有许多和杨琪琪以及应澜的合照。不如说，大部分合照都是三个人的，这是唯一一张这么正式的双人合照。
　　德闻在地上缓了好一阵子，这才从地板上起身。反正已经进了浴室，他索性洗了澡，再回到客厅时，看到被保姆机收拾好的终端不知为什么闪着提示光。
　　德闻疑惑地走了过去，就见终端显示屏上弹出了一个提醒：发现新的存储芯片，可点击查看内容。
　　“芯片？什么鬼。”德闻坐到沙发上看了一眼终端机，上面的外接设备口不知道什么时候插着一块不明来由的芯片。
　　德闻点开了保姆机的操作日志，发现果然是它将这块芯片插进去的，而芯片则是在整理书包时探测出来的。
　　德闻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书包里什么时候放了这东西，又怕是不是这几天精神恍惚，教授布置了什么课题在芯片里面需要课后完成，便点开了芯片的存储空间。
　　里面只有三个文件，除了那个名为“受试者须知”的文档文件外，另外两个文件看起来都有些诡异，他在三个文件里纠结是先打开哪个查看比较合适，手指在屏幕上晃了半天，最终点了那个看起来像是网站快捷链接的文件。
　　果然，点开后弹出了一个网页。网站运行有些卡顿，德闻等了快一分钟，空白页面才逐渐出现了页面UI，白色的，四周像是粒子在飘散的背景上弹出了一个确认提醒，上面写的是：
　　请选择您的第二性别。
　　1、omega 2、beta 3、alpha
　　“什么网站登录浏览都还要限制第二性别？”德闻批评归批评，手指还是老实地选择了 “2”。
　　然后出现了下一个问题：
　　您是否已经成年？是否完成二次分化？
　　1、是是 2、否 是 3、否 否
　　反正已经答了一题，德闻干脆将题做完，好奇选完这些之后，会出现什么。
　　德闻选择了“1”。
　　一道白光闪过，又一个更大的弹窗弹了出来，这次不是选择题了，像是一则消息通知，上面写的是：
　　欢迎进入「布卢兰夫自由腺体计划」
　　尊贵的访客，您好：
　　您正在浏览的，是由布卢兰夫医疗中心与华云集团联合开启的「自由腺体计划」。我们旨在破解腺体分化的终极密码，将自我定义的权利归还给全人类。
　　如果您已成年且已完成二次分化，并对自身现状抱有改变的愿景，则您已初步具备申请加入本计划的资格。
　　成为受试者，您将获得：
　　一、重新选择自我第二性别的权利；
　　二、顶尖团队提供的全程顶级医疗护航；
　　三、您的名字将与成功，共同载入人类进化的下一页。
　　【申请加入】 【关闭】
　　“如果您已成年且已完成二次分化，并对自身现状抱有改变的愿景……”终端屏幕的白光映在德闻的脸色，将他因酒精而变得通红的脸涂上了一层白雾色，他皱着眉头读完弹窗内容，越发觉得这芯片来得诡异。
　　德闻读的是社会学的博士生，带他的教授也是研究社会意识形态课题的专家，但这么奇怪的网页，怎么看也不像是教授专研的方向？
　　他嗤笑一声，伸手就要点击关闭按钮。
　　但是……
　　“……对自身现状抱有改变的愿景……”
　　他想起了自己在应澜面前说过的醉话。
　　“我要是alpha就好了……”
　　对，这只是句醉话，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
　　鬼使神差地，他点击了【申请加入】的按钮。网页出现了更长时间的空白，就在德闻等得不耐烦，以为这就是一个恶作剧网站时，新的页面出现在了他面前。

　　或许因为是周末，大部分人不需要赶早高峰通勤，天气调节系统延长了降雨时长，应澜被淅淅沥沥的雨声吵醒时，眯着眼睛一看，还是早上八点。
　　他缩在被窝里翻了个身，闻到一阵浓浓的咖啡香。大门打开又被关上，紧接着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口转到客厅再转进厨房，保姆机的车轮滚动声在客厅厨房来来回回好几圈，然后被人“嘀”地关闭了指令。
　　看来有人又在抢保姆机的活了。
　　应澜又眯着眼睛打了一小会儿盹，直到煎蛋的香味飘来勾得肚子也跟着叫了好几声，他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拖着鞋打开门慢悠悠地晃到徐淮景的身后，将脑袋顶着他的后肩胛骨闷着声问：“你听到我的肚子在叫了吗？”
　　徐淮景拿锅铲的手顿了顿，他像是很认真地聆听了一番，在蛋煎糊前熄了火，将它盛进了盘中。
　　“我听到了，”徐淮景边操作边回答他，“像在唱歌。”
　　“你是故意的吧，徐淮景，”应澜嘟囔道，“平时这个时间我的胃还在呼呼大睡。”
　　徐淮景笑了起来，道：“那很好，看来美食诱惑术对它起效颇佳。”
　　应澜无语地抬手拽了拽他的耳朵，然后懒懒散散地溜去洗漱，等再回到客厅时，餐桌上已经摆了两盘煎蛋火腿三明治。
　　徐淮景在厨房问他：“要牛奶还是咖啡？”
　　应澜想了想，回答他：“拿铁，多奶，两勺糖。”
　　徐淮景端着一杯拿铁和一杯美式走了过来。
　　两人面对面享用早餐，应澜习惯一边吃一边将终端投放在墙面查看实时新闻资讯，此刻屏幕里正播放着与这段时间华云集团新推出的天价抑制剂有关的评议，有记者采访了一名为其站台的omega女明星，言辞比较犀利，问他们究竟收了金主多少好处。
　　女明星的脸色变了变，但面对镜头，还是维持着优雅的笑容：“我说没收钱你们又不会信，那你就当我收了好咯，然后我为了拿到订购资格转手就把钱还给华云集团了是吗？”
　　采访现场顿时哄堂大笑起来，又有记者问她，既然之前试用过该产品，可不可以讲讲使用后的感受。
　　女明星唔了一声，回答他：“我该怎么说呢……用完之后，好像整个人突然就清醒了过来，腺体很平静，不再胀痛燥热，也不再无节制散发信息素，仿佛……对，仿佛我变成了beta。”
　　“这么厉害？”记者惊叹道，“那搞不好以后还会出个什么新商品，让我们beta也尝尝变成alpha的滋味？”
　　“啊，如果真有，那多少钱我都愿意试一试了！”
　　现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应澜切了画面，屏幕变成他常看的农场小猪饲养vlog，一只小猪崽在镜头面前吃着饲料，吧唧吧唧的进食声在客厅回响，徐淮景侧头看了一眼那只白白净净的小生物，笑道：“你好像很喜欢看这类型的视频。”
　　应澜咀嚼着食物点了点头：“不觉得很有生命力吗？”
　　“的确如此。”徐淮景赞同道。
　　“我就读的小学，有一块专门的区域是用来喂养小动物的，里面有兔子、有小鸡、有金鱼，还有一些无毒的爬虫，学校要求每个年级班每周轮流照看小动物，我最期待的就是轮到我们班值日的那一周。”
　　“那些小动物你都喂过？”
　　应澜停顿了一小会儿，捧着杯子摇摇头：“我运气比较背，每次轮到我们班的时候我都在医院，直到小学毕业，我都没进过喂养区。”
　　一时间气氛有些过度安静，应澜喝完了手里的拿铁，问徐淮景：“你都从德闻那里知道那么多我小时候的事了，你呢？你小时候是什么样的？”
　　徐淮景的视线有片刻游离：“我小时候吗？我小时候没什么可说的。”
　　应澜狐疑地盯着他，徐淮景放下手中的餐具，又道：“德闻先生说你小时候是个爱哭鬼。”
　　应澜摸了摸鼻子：“也没他说得那么夸张吧……”
　　“是吗？”徐淮景微笑道，“我小时候也是个爱哭鬼。”
　　应澜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你吗？看不出来……”
　　“爱哭、胆小怕生。我在军区长大，周围的孩子个个都比我高大威猛，也因此……你要是看到小时候的我，一定会吓一跳。”
　　他说的这些，与现在的徐淮景可以称得上是天差地别，应澜实在想象不出来那个时候的他是个什么模样，又突然记起前段时间关于他患有怪病，常年居家不见人的网络传言，而且谭纹之前也提起过他小时候经常生病入院……确实不是一个能让人有分享欲的愉快童年。
　　于是，应澜凑近餐桌，伸手摸了摸他的耳朵，笑道：“如果我小时候就遇见你，你会开心一些吗？”
　　徐淮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眼睛一错不错地凝望着应澜，眼底的光影轮换了好几个须臾，像是从应澜短短的一句话里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他抬起手，摸了摸应澜的头，道：“一定会的。”
　　应澜单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在他的抚摸下舒服地眯起了眼。
　　吃完早餐，两人坐回沙发上。徐淮景并没有忘记昨晚应澜答应过他的事，对他说：“昨晚你回来的时候情绪便很低落，但碍于德闻先生在场，我不好在当时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
　　应澜知道这件事躲不过去，况且，他也的确想听听徐淮景的意见。他抱起身侧的靠枕，垂下肩膀，道：“我们前天晚上不是聊过人为干预腺体的话题吗？你当时马上变得不高兴了。”
　　徐淮景皱起了眉，刚想解释，应澜开口堵住了他的话：“不要又转移话题，我知道你不喜欢聊这个，但我有很要紧的事想和你商量。”
　　徐淮景只好保持了沉默，听他把话说完。
　　“我当时……之所以会提起这个话题，是因为我偶然从其他地方得知了某个与腺体定向分化有关的实验。”
　　“……腺体定向分化实验？”徐淮景倏然睁大眼睛，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嗯。”应澜点了点头，“通过医学手段干预婴幼儿二次分化性别的实验。舅舅告诉我，早在二十六年前，就有医学实验室启动过这个项目，但后来出了事，被中止了。”
　　应澜并没有将自己也是这项实验的受害人以及幸存者一事说出，怕让徐淮景产生不必要的担心。
　　他又想起之前杨琪琪跟他提过，最近首都星有人在找徐锋强将军和某个非法人体实验旧案有关联的线索，后来他隐晦地问过徐淮景首都星的情况，但在当时徐淮景告诉他一切正常。
　　现在想想，应澜又有些疑心，所谓的非法人体实验旧案，是不是就是指的腺体定向分化实验。
　　他看向徐淮景的眼睛，问他：“你是不是也知道这个实验？”
　　徐淮景的神情变得冷峻，隔了好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沉声道：“对，我知道。”
　　“果然。”应澜松了口气。既然徐淮景清楚其中事由，那之后的话也就不必遮掩，他俯下身，从茶几下面拿出黑色的信封，递给了徐淮景，道：“我听舅舅说，二十六年前的受试儿童都没有活下来，联盟封锁了所有与此有关的消息。”
　　“但是，这项研究没有真的中止，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联盟政府默许的行为，总之，二十六年后的今天，实验重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