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5、吵架 ...

  •   察觉到刘谦的目光,江桦又道:“看什么看?”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谢十七往怀里又带了带:“王爷年少心软,刘大人莫不是以为本世子也是这般好说话的?”

      刘谦额上的汗珠滚得更急了:“世子明鉴,下官绝无此意……”

      “你且去回禀陛下,”江桦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就说王爷身子不适,晚间宴席不去了。”

      刘谦还想再挣扎一下:“世子,这……这初一抗旨的罪名,实在不好听啊……”可对上江桦那杀意凛然的眼神,他顿时噤若寒蝉,连连后退,“下官这就去,这就去……”

      待刘谦仓皇退下,谢十七缩在江桦怀里,突然低低地笑出了声。那笑声清越悦耳,却因身体不适而带着几分气音,听得江桦心头一颤。

      “你笑什么?”江桦将人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内院走去,目不斜视地问道。他刻意放轻了动作,生怕颠着怀里的人,可语气却依然硬邦邦的。

      谢十七仰头看他紧绷的下颌线,伸手戳了戳:“我在笑……我们世子爷发怒的样子,活像只护崽的老母鸡。”

      江桦脚步不停,低头瞥了他一眼:“我不是你阿娘?”

      将小鸡崽轻轻安置在床榻上,江桦转身从药箱里取出胃药。他一边倒温水一边絮叨:“真该给你做个药囊,让你把药都拴在裤腰带上。”水杯递到谢十七唇边时,语气又重了几分,“得亏我脚打后脑勺地赶回来了,要是晚一步,你是不是真打算拖着病体去赴那劳什子宴会?”

      谢十七就着江桦的手咽下药丸,眉头都没皱一下:“你怎么越来越啰嗦了。”话虽这么说,唇角却悄悄扬起。

      江桦冷哼一声,取过湿帕子给他擦脸:“嫌我啰嗦?”指尖在谢十七鼻尖轻轻一刮,“那也得给我受着。闭眼歇会儿,我去给你熬碗粥。”

      谢十七却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别走……就在这陪着我。”

      江桦心头一软,在床沿坐下,将人揽进怀里:“好,不走。怎么越来越粘人了?”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按在谢十七的胃部,力道恰到好处地揉着,“这样可好些?”

      谢十七闭着眼“嗯”了一声,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他忽然想起什么,轻声道:“你今日去工部,可问出什么了?”

      江桦手上的动作不停:“那围栏确实有问题。工部的记录显示,安顺五十七年六月,也就是先帝落水前三天,曾有人以修缮为名,特意调换了围栏的榫卯结构。”

      谢十七猛地睁开眼:“谁下的令?”

      “记录上写的是……”江桦的声音沉了下来,“皇后懿旨。”

      一切线索都串联起来——谢紊明面上派人刺杀先太子,皇后却在暗地里动了围栏的手脚。如他们所愿,先帝落水染疾,命不久矣。

      后来谢紊……也可能是太后,将先太子送到了谢韩手中。太后表面为先太子求情,可江家作壁上观,能去镇压叛军的只有谢紊。平叛之功就这么送到了谢紊手里,再加上他的一面之词,说先太子早已死在敌军营帐中,尸骨无存……

      可谢十七仍有一事想不明白:“谢韩当年手握七万大军,他为什么要驻军城外?”

      江桦察觉到他的紧绷,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别想这些了。”他低头吻了吻谢十七微蹙的眉心,“眼下你只管养好身子,其他的自有我去查。”

      谢十七察觉不对,抬头看他:“上次在马车上你也是这样搪塞我的。”他声音里带着几分薄怒,“前几日我说要去工部查证,你也是这般推三阻四。你最近怎么回事?为何总拦着不让我查?”

      江桦面不改色,修长的手指继续轻柔地按揉着他的胃部:“你身子弱。”语气平静得近乎敷衍。

      谢十七一把拍开他的手,撑着床榻坐直了身子:“江子允!”他连名带姓地唤道,“你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稚童吗?我在问你话。”

      江桦终于收回手,却依然沉默不语,只是俯身替谢十七掖了掖被角:“别着凉。”

      谢十七气结,扬手便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江桦的脸被打得偏了过去,白皙的面颊上立刻浮现出几道红痕。

      “你……”谢十七的手还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他没想到自己真的会动手,更没想到江桦竟然不躲。
      江桦缓缓转回脸,黑沉沉的眸子直视着谢十七:“闹够了?那就躺下休息。”

      近乎哄孩子的语气让谢十七忽然觉得可笑至极。江桦对他的骄纵,若只是闺房之乐,倒也算郎情妾意。可一旦涉及正事,江桦这般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只让谢十七觉得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

      谢十七泄了气,抬手指向门外:“滚出去。”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在恃宠而骄,可此刻就是控制不住的发脾气。

      江桦定定地看了他片刻,突然轻笑一声站起身:“好,我滚。”

      谢十七看着他的背影,胸口突然涌上一阵难以言喻的酸涩。

      就在江桦即将踏出门槛时,谢十七猛地抓起枕边的药碗砸了过去。瓷碗在门框上碎裂,药汁溅了一地。

      “江桦!”谢十七声音哽咽,“你今日若敢踏出这个门……”

      江桦脚步一顿,却未回头:“若我踏出这个门,王爷当如何?”语气里带着几分自嘲,“将我革职查办?还是……休了我?”

      谢十七被这话刺得心口一疼,攥着被角的手指关节发白。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说不出半句狠话。

      见他不语,江桦终于转过身来:“王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您还要怎样?”
      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谢十七那副侃侃而谈、理性分析利弊的模样。谢十七知道当年的事越多,离那个位置就越近。

      而那个位置,注定会将他们越推越远。

      谢十七最终只是把自己蜷缩在床榻上:“你走吧。”

      江桦站在门口,背对着谢十七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挺拔。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又缓缓松开。
      “好。”最终他只吐出这一个字,抬脚迈出了门槛。

      谢十七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整个人蜷缩得更紧了。胃部的疼痛似乎蔓延到了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松开。

      窗外,蝉鸣声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聒噪得让人心烦。

      他想母妃了。昏昏沉沉中,谢十七木然地想着。若是母妃还在,定会轻轻拍着他的背,哼着那首江南小调哄他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谢十七没有抬头。熟悉的薄荷香气渐渐靠近,带着夏日特有的清爽。他感觉到床榻微微下陷,一个温暖的怀抱将他轻轻拢住。

      谢十七下意识地蹭上江桦的膝头,声音闷闷的:“讨厌你。”尾音带着几分委屈的颤抖。

      片刻后,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江桦温热的手掌抚上他的胃部,力道轻柔地揉着:“嗯,我知道。”

      谢十七闭着眼,感受着江桦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传来。那双手像是带着魔力,一点点抚平他身体里的疼痛。

      “药熬好了。”江桦另一只手端过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药,“我加了蜂蜜,不苦。”

      谢十七睁开眼,看见江桦脸上还带着方才的红痕,心里一阵发紧。他伸手想去碰,却被江桦偏头躲开。

      “先喝药。”江桦固执地把碗递到他唇边。

      谢十七小口啜饮着,温热的药汁滑过喉咙,带着蜂蜜的甜香。他偷眼去看江桦,发现对方正专注地盯着药碗。
      “还疼吗?”谢十七突然问道,手指轻轻碰了碰江桦脸上的伤。

      江桦这才抬眼看他:“不疼。下次生气,打我身上别处。这脸还要见人呢。”

      谢十七鼻尖一酸,把脸埋进江桦怀里:“对不起……”

      江桦放下药碗,将他搂紧:“是我不好。”他吻了吻谢十七的发顶,“我只是……怕失去你。”
      “你很聪明。”江桦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缠绕着谢十七的一缕发丝,“我怕我会配不上你。将军百战身名裂,向河梁、回头万里……”他苦笑一声,“我希望你还站在原地。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我就是忍不住。”

      谢十七感觉到环抱着自己的手臂微微收紧:“十七,你成长的太快了,快到我觉得有朝一日,你可能会离我而去,头也不回。”

      谢十七一怔。

      江桦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低沉而遥远:“我失去过太多人了。”他的目光穿过窗棂,仿佛看到了遥远的北疆,“刚上战场时,有个小兵和我很投缘。我们前一晚还围着篝火分食一块烧饼,他说等打完仗要回老家娶媳妇……第二天,他就被胡人的铁骑踏成了肉泥。”

      谢十七感觉到江桦的手臂微微发颤,不由得握紧了他的衣襟。

      “一开始我还会哽咽,后来……”江桦苦笑一声,“渐渐就麻木了。有时候,有些人,我连名字都还没记住,他们就已经成了北疆的一抔黄土。”

      江桦低头看着怀里的谢十七,眼神是从未有过的脆弱:“十七,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所以有的时候……方式方法用的不对,你别生我的气。”

      谢十七突然想起什么,嘴角微微上扬:“那日在状元楼外,你也是这样。明明想哄我开心,却非要抢我的糖画。”

      江桦也跟着笑了,将人往怀里带了带:“那时候我就想,我的小王爷怎么这么可爱,连生气都像只炸毛的猫。”

      “谁可爱了!”谢十七作势要打他,却被江桦一把扣住手腕。

      “现在更可爱。”江桦低头,在他唇上轻啄一下。

      谢十七耳尖泛红,却听江桦正色又道:“不过说真的,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查。我答应你,不会再瞒着你。”

      “这还差不多。”谢十七满意地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那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一直拦着我查当年的事了吗?”

      江桦沉默片刻,终于轻叹一声:“因为我怕……怕你知道得太多,会走上那条路。那个位置太孤独了,我不想看你变成那样。”

      谢十七怔了怔,随即失笑:“你以为我想当皇帝?”他摇摇头,“我只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转而道,“我只要能在你身边就好。”

      暮色渐沉,药效开始发挥作用。谢十七的眼皮越来越重,最终靠在江桦怀里沉沉睡去。

      江桦凝视着怀中人的睡颜,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他轻轻将谢十七放平,掖好被角,起身时眼底的柔情已褪去大半。

      演得不错。

      他依然坚持那个原则——谢十七绝不能成为皇帝。但这些话自然不能当着本人的面说。他只管哄谢十七开心,那些见不得光的谋划,自有他人代劳。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