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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犹未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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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柄剑背后,居然牵扯出了这样多的事……”
董云天细细听夏浔讲了许久,最终感叹出一句来。
“可是,试剑大会的背后有魔教中人支撑着,要我去,我又做得了何事呢……”董云天又想起前几日里夏浔向他起的誓,略有迷茫地向他发问。
夏浔皱了皱眉,最终还是开口道:
“事实上,先前我是想委屈你,假扮作华雷吟,在试剑大会前出面的。”
果不其然,董云天惊得要掉下下巴来,紧张地摆着双手道:“啊?这……我怎么能扮?上了场,出了手,不一下便露了馅吗?”
见他这般不安,夏浔伸手去拍拍他肩膀道:“并非要你上台去同人比试了。只是在我看来,你气质同‘花遥’十分相似,便想托你出个面罢了,到时候再装点装点,学一些他的习惯,外人是看不出分别的。”
他心平气和地同董云天解释,比平常要多说上不少。
这几句话到了董云天耳中,将他无形中和华雷吟拉得更近了些,似乎都成了夸奖一般的。
眼前这个看似木讷寡言的人,此时有这些无意间的美言出了口,竟是弄得董云天略显赧色了。
他感受到肩头夏浔属于习武之人的手心的热量,于是徐徐应声道:“嗯……那我试着学吧……只是怕负了你期望了……”
夏浔微叹了口气,面上好似放松了些,说:“放心,若是实在做不到了,也无大碍的,法子都可以再想。”
“嘿嘿,只是不晓得,同你习得的这些剑招,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派上用场了……”董云天笑笑,晃晃手里那把梨木剑。
“多练总归是有用处的,就当做是强身健体也好了。”
夏浔看着董云天比从前更有血色了的面庞,竟生出几分欣慰来。
董云天见他面色比平常里还要温和些的,于是带着些许好奇,柔柔开口问道:
“那,夏大侠,你又是怎么同华雷吟大侠相遇的呢?你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吧。”
话音刚落,夏浔只摇了摇头,或许是不想扫他的兴,低声道:“我……现在还不想说。”
董云天发觉自己时机找错了,亦是很不好意思地上前安抚他道:“好,好,无妨……你若是哪天愿意讲了,我一定等的。”说完后,他自己脸上倒是有点热了。
夏浔听后亦扯了扯嘴角,应了声好。
“小夏,小董哥,来顶楼!”
二人听得上方传来的声响,抬头看见花鸿霖向他们招着手,于是一前一后地进屋上了楼。
登上顶楼,角落中的一间房开着门,二人便踏了进去。
华雷吟身着浅色对襟,面无表情地立着。又见一个深色的宽阔背影,坐在一张桌前,手中不知在把弄着何物。
那人听见脚步声便回过头来,他面庞铜色一般的,线条好似是刻出来的一样硬挺,却不显死板,一双浓眉与锐利双眼又增添了些神气。
“这位就是吕肆海侠士了。”花鸿霖从一旁冒出来说道。
吕肆海站起身来,他个子比董云天和夏浔都要高出半个头,比起华雷吟更有长辈的成熟气质,闻言也是莞尔,将手中那亮亮的玩意用布包好放了起来,同二人打起招呼。
董云天又是激动万分——他觉得自己的命真是好,能结识如此多的侠士。
可吕肆海目光只是扫过了一眼董云天,之后便黏在了夏浔身上,片刻后他恍然大悟地开口道:“夏……”
一时间,华雷吟和夏浔都要出手去拦他,见此状,吕肆海便噤了声,赔了礼道:“对不住,你同他年轻时候……真的很像。”
夏浔淡然道:“无妨,我记不住他们的样子了。我名为夏浔,你明白我为何在此。”
吕肆海闻言心中一绞,低头对他说:“……好,你本就不必像谁。”
夏浔不置可否,只是将背着的那柄精铁剑交给吕肆海,他接过后,只消一眼便认出来,是那柄七年前,他为华雷吟打的生辰赠礼。
于是吕肆海又望向华雷吟,他微微挂笑,喊了一小声“师兄”,真是又让吕肆海感动的要死了,鼻头一酸,却是不好意思在这样多人面前掉泪,他伸手挠挠面颊,便作罢了。
他又看向花鸿霖,这金发碧眼,粉雕玉琢的一个小子,笑着去搭他肩膀问:“这位可是你的小徒弟了?”
小花少有的羞了,缩手缩脚的站在他臂弯下边,轻声道:“是,我叫花鸿霖,是华师傅养我长大的,今年十七了。”
“好了,你人这么大一个,注意着点,别把小孩压坏了。”华雷吟不留情地说。
吕肆海听罢便撒开手来,可还要再花鸿霖的头顶上揉两把,把他本就松散的发辫彻彻底底抓得不成样了,说:
“那他对你可真是关照有加,把你养的这样油光水滑的,只是不长个子呀!”
花鸿霖听后也不恼,头发还是乱糟糟原样,只是脸上有些红,一副呆傻模样。
吕肆海又动了动脑筋,问他:“你会使扇子吗?”花鸿霖说他很喜欢收藏扇,不过只会一点皮毛。
“那这一位是?”吕肆海对董云天伸出左手来,董云天立刻便伸右手同他回握。
触后便知,眼前这个白净男子只是个普通人,背上一把梨木剑,手上弱弱的,并没有太多的力量,自己便也不用像平常那样的力度去抓握了。
“这位是董云天公子,家住汴京城,日后要同我们一道去试剑大会的。”夏浔在一旁说。
董云天听夏浔话里并未谈及他身世,似乎更加愉快了些,同吕肆海笑着点点头。
吕肆海亦笑着回了句幸会。
“董公子顶有才的,他还晓得泯玉剑有两节。”花鸿霖在一旁笑着加了两句。
“哎,啊呀!那……那都是我当时为了唬人胡诌的!”董云天被他这样一讲,也不好意思了,忙摆手,“我不过是自幼便对二位侠士崇拜得很,于是去打听了许多细枝末节罢了……当年真相,夏浔已同我一一道明了。”
吕肆海点点头道:“好,既然都在这里,那剑髓也不用藏着了。”
语毕,他拿出那布帛包着的短玉,解开包袱后摊在手心里给众人看,说着:“师弟保护的很好,寒白料子还同当年一样的光可鉴人。”
董云天大小珍品宝物见得多了,可这样一件失而复得的传说般的温润玉剑却是第一次见识。
屋内并无太多光线,不过那玉髓任然熠熠罩着一圈柔和光晕,实在稀奇得很,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来这就是那些人话本中说的泯玉剑……
今日见得真品,才觉那千奇百怪的精妙描述都黯然失色了……董云天细细端详许久,心中叹道。
“门人从来都只晓得那一整柄剑叫作‘泯玉’,而教我铸剑的师傅同我讲,精金一段实为‘铭’,寒白一段才为‘玉’……这名字,好似注定它一定要灭失了一样的。”
吕肆海注视着光洁玉料,喃喃道。
董云天听后,很能理解他心境,却在心里想着:“吕大侠,也不能全这样想,它也可以是‘一笑泯恩仇’嘛!”
夏浔无言,只死死盯住那玉髓,眼神说不出的狠厉阴翳。
“当年我冒死换掉了吕擒龙手上那一‘玉’段,用的靠着是师傅送给我的泯玉剑图纸而雕出的珷玞仿品,这么多年了,他定然早已看穿……”
他边包起玉段边谈,包好后便往华雷吟手中一塞去。
“我此次来杭,便是为的同各位一道去汴京试剑大会,杀了吕擒龙。”吕肆海抱臂,淡然道。
“少不掉我的一份。”
夏浔站得笔直,眼底漆漆一片,盯着吕肆海。
吕肆海见他这样决绝,便笑道说好。
于是他托华雷吟帮他找了份工,要在这一带待到小满前夕,他自然是不好意思白吃白住的,不过本来手上也闲不住就是了。
花鸿霖领了董云天和夏浔出门去,他轻手轻脚带上了房门。只留下吕肆海和华雷吟留在顶楼。
待三人走远后,吕肆海开口道:“那个董公子,莫不是汴京大户董家的?”
华雷吟点点头。
“你们也是真敢,把人家一个不会武的牵扯进来,要是坏事了呢?”吕肆海哭笑不得的。
“不能的,夏浔不想让他出手,那孩子自己也会护着他 。”华雷吟摇摇头道。
“好,好。你们自己斟酌吧……”吕肆海无奈道。
“不过,我怎的记着,夏家的是个女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