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闲散神明，在线改命》隋随惰

40、执念成酿醇又香8

　　战斗告一段落后，丁当找到桑禾时，她已经和相处一月的战友打成一片。
　　夕阳时分，临时驻扎地的休息区传来阵阵笑声。
　　桑禾就坐在一群面带风霜却目光炯炯的战士中间，手里正笨拙却认真地学着如何用能量丝线编织战地护符。一位脸上带疤的老兵正粗声粗气地指点着她：“这边绕过去，对，收紧！哎哟你这娃手咋这么笨！”
　　引来周围一片善意的哄笑。桑禾也不恼，嘴角扬得高高的，脸上还沾着没擦干净的灰渍。
　　丁当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静静看了一会儿。
　　她注意到桑禾的动作举止间多了几分之前没有的大开大合，甚至连反驳别人调侃时的语气都带着一种自然而然的、属于战地的飒爽。
　　那只出发前交给桑禾的挂坠随着她的动作在颈间若隐若现，在篝火映照下偶尔掠过一丝微不可见的流光。正如她所确信的那样，它一直完好地履行着守护的职责。
　　这一个月，丁当并未刻意关注桑禾。她相信这孩子的韧性和挂坠的可靠，而事实也证明，桑禾远比她预想的更能适应。
　　她融入了这个集体，甚至被这些粗犷却真诚的战士们纳入了他们的保护圈。
　　一个月里偶尔的关注让丁当看得分明，分配任务时她总被自然而然地安排在风险较低的环节，那些递给桑禾的餐食总是丰盛而新鲜的，她的水壶也总是满的。
　　这些战士以为桑禾只是一个个子稍矮、面容显小却已达标的“二十五岁新兵”，他们用自己特有的方式，呵护着这个他们眼中的“年轻后生”。
　　桑禾对他们的误解心知肚明，对自己的真实年龄守口如瓶。因为她知道，这些可爱的人一旦知道她甚至刚满十九岁，她一定会被第一时间送离前线。在他们眼中，不满二十五周岁的都是孩子，孩子不应该出现在战场。
　　她从他们的闲聊和感慨中，拼凑出了一些真相：原来里世界中那些被污染却仍艰难维持着秩序、守护一方的“首领”和“变异兽”，许多竟是这些战士昔日的前辈同袍。
　　他们在此地奋战，不仅为了表世界的安宁，也同样为了延缓里世界中那些重要之人的疯狂与堕落，为他们争取更多清醒的时间。
　　“得扛住啊，”她曾听见那位教她编护符的老兵望着昏暗的天际喃喃低语：“咱们多清理一点，里头的家伙们就能多松快一点，得让以后的孩子们，再不用知道‘污染’是什么东西。”
　　他们的愿望如此简单，又如此沉重。他们渴望在自己这一代终结战争，将真正的和平，交给甚至比桑禾更年轻的后辈。
　　他们坚信二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就该拥有未来和希望，而非战火与牺牲。
　　正因懂得这份心意，桑禾才更小心翼翼地藏起了自己的真实年龄。那份被珍视、被保护的感觉，是她灰暗前十八年里从未奢侈拥有过的温暖，也是与云顶庄园的呵护截然不同的一种温暖。
　　她与他们一同清理战场、修复工事、轮流值守，竭尽所能地做好每一件“合理分工”的事务，不冒险，不逞强，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刚够格上前线的普通新兵。
　　直到丁当的身影自暗处走出，缓步来到暖光笼罩的边缘。
　　热闹的谈笑瞬间静止。战士们几乎是本能地迅速起身，右手叩胸，行礼：“阁下！”
　　桑禾也随之站起来，对上丁当的目光。她看到丁当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然后缓缓扫过她周围那些神情陡然变得恭敬而刚毅的战士们。
　　丁当微微颔首，回应了众人的礼节，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情绪，却自带威严：“战役结束，诸位辛苦了。”
　　她的目光最后落回桑禾身上。
　　“阿禾，”她唤道，语气如常：“该回家了。”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桑禾亮晶晶的眼睛和周围战士们瞬间错愕的神情。
　　回家这两个字，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重，又格外温柔。
　　悬浮车无声地滑入云顶庄园的主平台，舱门开启的瞬间，微凉的、带着特有清香的空气涌入，与前线混杂着硝烟与金属锈蚀的气味截然不同。
　　桑禾随着丁当下车，脚步落在那光滑如镜、倒映着流云苍穹的地面上时，竟有一瞬的恍惚。
　　眼前的一切与一年多年前她初抵此地时的景象几乎重叠。同样恢弘的建筑，同样静谧有序的氛围，同样身着笔挺管家制服、短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安珀，带着无可挑剔的礼仪静候在一旁。
　　“欢迎阁下回家。”安珀微微躬身，声音沉稳温和，与记忆中的那个瞬间严丝合缝地重合。
　　桑禾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仿佛时光倒流。
　　然而下一刻，那沉稳的声线便转向了她，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与对待丁当不同的急切与担忧：“欢迎桑禾小姐回家。”
　　话音未落，安珀已上前两步，那双洞察秋毫的灰蓝色眼眸迅速而仔细地在她周身扫过，试图在不逾矩的前提下，确认她是否完好无损。
　　他的目光在她脸颊上的细微擦痕、略显疲惫却异常明亮的眼睛、以及似乎结实了些许的肩膀上短暂停留，担忧之情溢于言表，甚至罕见地稍稍延迟了对自己主人的下一步请示。
　　丁当对此毫不在意。她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便如同往常一样，径直走向那部专属的升降梯，身影很快消失在内，将空间留给了久别重逢的管家和他精心照料了一年、又离家一月的小姑娘。
　　“安珀管家，”桑禾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一丝归家后的松弛：“我没事，一切都好。”
　　安珀这才稍稍安心，紧绷的肩膀微不可察地放松下来。
　　他并未立刻询问这次出行的细节，只是微微欠身，引她向内走去，语气恢复了往常的熨帖周到：“您平安归来便好。沐浴的热水已经备好，您惯用的香氛也已调好。之后您若愿意，可以随时用些茶点，顺便和我聊聊。当然，如果您更想先休息，也完全听从您的意愿。”
　　安珀细致地观察着她。这位在丁当身边侍奉了二十年、见识过无数人杰与怪胎的大管家，拥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敏锐。
　　他清晰地感知到，这次归来的桑禾，与一月前那个虽然已褪去畏缩、但骨子里仍绷着一根弦的女孩，已然不同。
　　那份曾如影随形的疏离感，仿佛被前线充斥着硝烟的风吹散了大半。
　　她站在这里，眼神依旧清澈，却多了几分沉静的笃定；姿态依旧礼貌，却透出一种无需刻意证明的归属感。
　　仿佛云顶庄园于她，不再是一个偶然踏足、需要小心翼翼适应的暂居之地，而是一个可以卸下所有疲惫、理所当然回归的，家。
　　安珀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欣慰。看来，这一次的外出，对于桑禾小姐而言，收获远不止于战场上的历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