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闲散神明，在线改命》隋随惰

39、执念成酿醇又香7

　　天空是铅灰色的，压在头顶让人心情不由沉重。
　　桑禾站在装甲车的履带旁，闻到了前线空气的味道，铁锈、硝烟、还有一种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烂气息，混杂着某种她无比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紧绷氛围。
　　这种氛围不同于里世界那种缓慢渗透、让人在挣扎中逐渐麻木的冰冷。它是是灼热的、咆哮的、每一秒都在疯狂燃烧生命的爆裂。
　　她随着一队沉默的补给兵穿过临时开辟的道路，脚下是混合着暗色粘稠液体的焦土。
　　远处，沉闷的爆炸声如同巨兽的心跳，连绵不绝。更远处，一片朦胧却无比巨大的金色光幕，如同神话中的壁垒，巍然矗立在天地之间。
　　那就是丁当维持的“希望壁垒”。
　　光幕之外，是翻滚蠕动的浓稠黑雾，仿佛拥有生命的活物，不断扭曲、冲击着金色的结界，每一次撞击都让光幕泛起涟漪，洒落漫天细碎的光之尘埃，煞是好看，却也惊心动魄。
　　“跟上！别掉队！新来的，说的就是你，别看了，那东西过不来。关注眼前，不要分心！”一个脸上带着疤痕的老兵粗声催促，瞥了桑禾一眼，眼神里没有轻视，只有一种见惯了这种状况的了然。
　　桑禾抿紧唇，收回目光，快步跟上。她不是被眼前的一幕吓住了，她只是，在重塑她的世界观。
　　她曾以为里世界的厮杀巷战、为了一小份食物就能捅人刀子的日子，就是残酷的极致。
　　她曾无数次在阴暗的角落里，一边处理伤口，一边怨恨着这不公的世道，怨恨那将世界分割、让她在泥泞里打滚的命运。
　　可现在，她知道了。
　　混乱的里世界，像是一个被极力保障却只能维持着最低限度秩序的“缓冲带”。
　　它会让人受伤，让人死亡，但它确实给了像她这样的未受污染者一条挣扎向上的缝隙。
　　有积分制度，有考核标准，甚至还有基础的教育，它残酷，却留有了一丝“公平”和“希望”，一条通往“表世界”的向上通道。
　　而这里，前线。没有抢夺，只有你死我活，而且是某种非人之物、某种纯粹恶意的、旨在污染和吞噬一切的黑暗之间的战争。
　　一声尖锐的嘶鸣撕裂空气，屏障前方黑雾突然剧烈翻涌，几道快如鬼魅的黑影猛地扑向最近的一个火力点！
　　那是什么东西？！桑禾的瞳孔骤然收缩。
　　它有着大致的人形，但四肢扭曲反折，皮肤覆盖着增生的骨质物，头部变形，眼睛里全是对生灵纯粹的憎恨。
　　“敌袭！小型渗透！三号区域！快！”
　　警报凄厉响起。周围的士兵瞬间进入战斗状态，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锤炼到本能的迅猛。能量武器嗡鸣作响，炽热的光束交织成网，精准地射向那些怪物。
　　然而那些怪物的速度太快，力量大得惊人。一只怪物硬顶着两道灼烧它躯体的光束，利爪般的前肢猛地挥下，一台重型机枪连同后面的机械士兵瞬间被撕成碎片！金属零件混合着泥土泼洒开来。
　　桑禾心头震颤，激烈的争斗，里世界见过不少，却与这里截然不同。
　　里世界的争斗是为了利益，为了生存，而这里，只是为了毁灭。毁灭被污染的生灵，也毁灭没被污染的生灵。
　　如果不是丁当的壁垒和守护，如今死亡的人类士兵绝不会比机械士兵少。或者说，在丁当出现之前，在这里的战场上早已牺牲无数。
　　就在此时，一道金色的流光如同陨星般从天而降，精准地砸入那几只怪物中间。
　　是丁当。
　　她甚至没有穿厚重的防护服，依旧是一身从庄园出发时的战斗服，周身环绕着柔和却无比强大的金色光芒。她甚至没有多看那些张牙舞爪的怪物一眼，只是抬手，虚按。
　　那一片区域的空气仿佛凝固了，紧接着，金色的光芒如同实质的火焰，从那几只怪物体内由内而外地爆发出来，它们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瞬间便化为飞灰，连那令人作呕的黑色粘液都被净化殆尽。
　　同时，她身后那因为冲击而微微波动的巨大光幕，瞬间稳定下来，并且，向前稳稳地推进了足足一米！
　　就这一米，被光幕笼罩的焦土上，那令人不适的黑色迅速褪去，虽然依旧荒凉，却恢复了泥土原本的颜色，空气中那甜腻的腐烂味也淡去了不少。
　　“阁下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着，整个战区爆发出短暂却激昂的欢呼。每一个士兵，无论刚才经历了怎样的惊险，脸上都焕发出一种近乎虔诚的光彩，他们看着丁当的身影，如同看着移动的神祇。
　　丁当却只是微微蹙眉，目光扫过刚才被袭击的位置，那里只剩下一片焦黑和零星碎片。她什么也没说，轻轻瞥了眼完好无损的桑禾，身形再次化作流光，射向结界另一处波动剧烈的地方。
　　桑禾站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她隔着战斗服抚摸着出发前丁当戴在她脖子上的挂坠。
　　她看着士兵们默默收拾战场，动作快速而平静，仿佛这只是日常的一部分。
　　她看着那巨大的金色结界，以及结界外翻涌冲击的黑雾。
　　她终于明白了。
　　她曾在里世界抱怨的那些不公，那些挣扎，在眼前这幅宏大的、用生命和鲜血作为颜料绘制的战争画卷前，显得多么可笑和渺小。
　　里世界并非被遗忘，它本身就是这场漫长战争的一道缓冲区。
　　兴国从未放弃这里，它一直在战斗，用最优秀的人才，最强大的力量，在最前线，一寸一寸地从那无可名状的黑暗手中夺回这个世界的土地。
　　那些她曾经羡慕的、表世界居民与生俱来的安宁与富足，并非凭空而来。是眼前这些她曾觉得“天真”的、享受着“天堂”待遇的人们，他们的父辈、他们自己，用血肉和灵魂铸就的防线在守护。
　　而她，桑禾，自诩在里世界摸爬滚打、见惯了残酷的她，其实从未真正理解什么是真正的“残酷”，也从未真正理解“守护”二字的分量。
　　她深吸了一口灼热而充满硝烟气息的空气，那股甜腻的腐烂味似乎不再那么令人作呕，反而让她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
　　她抬起头，目光紧紧追随着远方那不断闪烁、如同灯塔般指引着所有人的金色光芒。
　　一年来在云顶庄园被精心呵护、努力学习的画面在脑中闪过，然后缓缓沉淀。取而代之的，是里世界泥泞的街道、冰冷的规则，以及此刻眼前这片用最直接方式阐述生存与毁灭的战场。
　　她身体里某种沉寂了一年之久的东西，属于里世界的敏锐、冰冷和决绝，正在苏醒。但这一次，不再是为了她自己能抢到下一顿饭。
　　她活动了一下手指，感受着体内被庄园资源滋养得远比以前强大的力量，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战场环境，寻找着可以切入的位置。
　　她来到这里，不是为了被保护，也不是为了旁观。
　　她迈开脚步，不再是跟着补给队，而是主动走向一名正在指挥小队修复防御工事的军官。
　　她的声音因为长时间紧抿而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编号B-7949，原里世界居民，桑禾。申请加入战斗序列，告诉我，哪里最需要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