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橘子小溪

74、是因为一个人

　　等两人出房门，客厅已经只剩一盏小灯，阳台缝隙爬进来淡淡月光，时小平瘫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里的画面，屏幕的光亮正对着沙发，照亮桌上的食物。

　　还挺香。

　　木小桃拉着谭简走了过去坐在沙发上，时小平见势只好坐直身，边移边拿了串羊肉递给谭简。

　　谭简接过，淡淡道：“谢了。”

　　木小桃预判了时小平的动作，冷漠道：“我不吃。”

　　时小平只好拐了个弯送进自己嘴里，硬气道：“谁给你了。”

　　电视声音不大，木小桃对他这个弱智中二电视剧没兴趣，百无聊赖地拿起一罐啤酒，扣拉环，“刺啦”一声气泡炸开。他刚抵上罐口，手中的啤酒便被人夺走，他顺着那只在电视光线的照射下蓝白的手，对上谭简的目光。

　　木小桃看着他喝了一口，又自然地说：“有点凉。”

　　难不成还喝热的啤酒啊？木小桃无语。

　　不过这人，真好看。拿酒罐的手好看，微微仰头喝下啤酒的样子也很好看......

　　“冰啤酒！大肉串！小龙虾！美哉美哉——”时小平吸溜一口啤酒，满足地长吁一口气。

　　木小桃眨了眨眼又白了他一眼，重新从茶几上拿了一罐啤酒，这次他捏的很紧，以防有人偷他的啤酒喝。还好这次没有意外，他顺利喝进嘴里，酒精的苦涩在他口腔爆开，特别是在刚刚吃完甜甜的水果的对比下，苦得他嘴巴一麻，头都一沉。

　　“吃点东西垫一下，干喝胃不舒服。”谭简将剥好的小龙虾喂到他嘴边。

　　木小桃一直盯着他的手直到看完他认真剥小龙虾的全过程，本来他是觉得这人的手在蓝白的氛围下特别漂亮，连指甲盖都很白净......忍不住盯着看着，却没想到早就被人发现了。

　　他倒是没墨迹，一口将小小的虾尾吃进嘴里，他一边咀嚼一边用冰铝罐贴贴自己的脸——谭简刚刚居然把指尖伸进他嘴里，还在他舌尖上按了一下！！

　　后来谭简又连续喂了他几口，一会刮刮他的牙齿，一会搓搓他的嘴唇，他顿时感觉嘴巴更麻了，比吃了十几颗麻椒还麻。

　　时小平其实心思也不都在电视剧上，他只是没眼看——简直就没把他当人！完全无视掉他的存在！两个傻子。

　　木小桃被喂着吃了大半盒龙虾，肚子都鼓了起来，胃里也是胀胀的，他根本喝不下去酒了，感觉再吃一口，或者喝一口，他就要撑死了。

　　“你自己吃！我快撑死了。”木小桃仰头靠在沙发靠垫上，一脸难受。他喝酒从来不喜欢吃东西，有时是晚饭吃的太少，时小平强制要求他吃两串才会吃几口应付下。今天，早餐，午餐，晚餐，一顿不落，还被逼着吃了水果，喝了一瓶牛奶。今天就是他这几年吃过最多的一天，比那天在外公外婆家吃的还要多。

　　谭简看着他，放下手中剥好的龙虾，走到厨房水池边洗手。回来时，他搓了搓手，等手微微热起来，才把手探进他睡衣里面。

　　木小桃倏地坐直身，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愕地看他。你干什么？？

　　谭简莞尔一笑，对他挑挑眉。

　　？

　　木小桃抱着两腿，挡住了他作恶的手，又紧张地瞟了眼时小平。

　　时小平挪回视线，淡淡道：“没事，我眼瞎，你们继续。”

　　“......”木小桃脸一红，捉住在他肚子上揉来揉去的手，一掐，又碰碰时小平的腿，硬邦邦道：“吃好没！你不是说玩什么游戏么！”

　　时小平嘬嘬自己的指尖，又拿纸擦了擦，看向两人：“玩儿骰子还是扑克？”

　　谭简淡淡道：“我都行。”

　　木小桃冷冷道：“哪个简单玩哪个。”

　　时小平一笑：“叫你不跟我去酒吧玩，不会了吧。”

　　“你话真多。”木小桃将手伸进自己衣摆，拽出那只不安分的手，吓唬道：“再摸给你剁了！”

　　谭简顺势握住他的手，轻笑：“知道了。”

　　时小平在一旁给他讲着规则，分好骰杯，说：“杯子里呢有五个骰子，如果你摇到五个一样的数，就是豹子，豹子就算六个，我们轮流叫数，想开就开！反正就是猜骰子总数！比如我杯子里有三个五，我就喊六个五，如果你没有这个数，或者觉得我瞎说的，就可以开我，但你们俩的杯子里要是有三个五，我就赢了。赢的人可以要求输的喝酒或者真心话，大冒险就不玩了，我们三个玩没意思，OK？”

　　木小桃不屑地挑眉：“就这么简单？”

　　“哼！别太自信，等着我这个骰子神手给你露一手。”时小平把电视声音又调低了一些，脸上露出自信的神情。

　　“吹吧你就。”木小桃晃晃杯子，杯子里面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蓦然扭头看向一旁的谭简，夺过他手里的啤酒，喝了一口，低声道：“还没开始你就喝这么多，喝醉了我可扛不动你啊。”

　　谭简看了眼他手中只喝了不到一半的啤酒，不容察觉地勾起嘴角：“好，都听你的。”

　　木小桃耳尖一热，掩饰道：“来来来。”

　　第一局，还没轮两圈，木小桃便叫开了时小平的‘八个三’，因为他没有三，按他说的游戏规则，除非他是豹子，或者谭简也有三个三，他不太信时小平会第一局就摇出豹子。然而他不得不信，时小平还真就这么运气好，谭简居然也有三个三！

　　时小平没啥想问他的，但又看到边上面无表情的人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很聪明的接收到大概意思就是他不想让他喝酒，便随意道：“真心话吧......你喜欢他什么？脸？”

　　木小桃冷冷睨他一眼，僵硬地拿起塑料杯，看上去是不想回答。

　　谭简立马扣下他的手腕，淡淡道：“我想听。”

　　木小桃像是被定住，完全抬不起手，只好敷衍道：“嗯，长得好看，很好看......”全身上下哪儿都漂亮，眼睛最漂亮，还有——

　　谭简很明显有些不高兴，声音都沉了下去：“继续。”

　　时小平说：“就没了？还真是这个原因啊，你这个死颜控。”

　　木小桃对时小平的话沉默不语，眼睛一直在偷偷瞟谭简，他心想这怎么还生气了？那要他怎么说嘛，说他哪哪都喜欢？咦——这话一听就很假，虽然他确实对谭简很包容，除了他骗过自己，虽然情有可原。

　　第二局是谭简开了他，他虚声作势跟着叫数，根本没想到谭简会开他，他又一次倒了一杯酒，准备一饮而尽，没等他拿起杯子倏然又被一只微凉的手按住了。

　　谭简神情晦涩地盯着他，淡淡道：“真心话。”

　　木小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脾气弄得烦躁，不耐烦地挣开他的手，抱起腰盯着他：“你说。”我倒看看你想问什么。

　　“你爱我吗？”

　　时小平被惊得连咳几声，一脸震惊——搞什么？喂喂喂！这不是你的play的地方啊喂！

　　简直不把他当外人。

　　木小桃握住冰冰凉的铝罐，铝罐外的水珠浸湿他的手心，让他燥热的心得以喘息。

　　他忿忿道：“你这问的什么问题！你说呢。”

　　谭简语气还是那么冷静，他说：“我想听你说。”

　　又不是没说过！明明上午还当着他的面在时小平面前坦白过‘喜欢’‘爱他’，现在又是突发什么神经！

　　木小桃心里虽然这样想，但还是配合道：“爱你爱你，行了吧。”

　　谭简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木小桃能感觉到他情绪很明显不太对。

　　时小平被塞了一嘴狗粮，还得出来缓和气氛，“来，呵呵，继续！”这不对啊，怎么跟他想象的不一样，不应该是他把谭简喝倒，问出他的真心话么？？

　　第三局，时小平搞清楚自己的目的，开始针对谭简，谭简心不在焉，被他抓住机会，扳回一局。谭简喝了一满杯，又给自己倒了半杯一口应尽。

　　木小桃也不拦着他，两人谁也不看谁。

　　第四局，谭简又被时小平的“骰之神手”给欺骗到，再一次喝了满满一杯。连续几轮下来，谭简喝了四五罐啤酒，脸色还是如常，看不出是喝没喝多。时小平玩的很开心，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时小平咽下嘴里的酒，看着谭简八卦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我弟的？”

　　木小桃也抬起眼皮，偷偷看了他一眼，在被发现的前一秒，缩了回去。

　　谭简喉结一滚，做出思考的神态，十几秒后才开口：“我不知道。”

　　时小平等了半天就等了个这回答，他不满地给他倒了杯酒，愤愤道：“你这太敷衍了！喝酒！”

　　木小桃嘴巴抿成一条直线，冷冷地盯着茶几上的骰子。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和他一样在敷衍么？怎么还记仇啊——

　　又是几轮过去，终于轮到时小平栽了。谭简面无表情地看向他，眼神狠厉，看不出来喝醉了还是没醉。

　　时小平被这一眼看的后背发冷，他嘿嘿一笑，主动拿起杯子，“我喝酒！”

　　“不。”谭简冷冷道，“我问你。”

　　时小平连忙应下：“你问。”

　　木小桃夹在两人中间，垂着脑袋像是在发呆。

　　谭简平静道：“你喜欢过他吗？”

　　时小平倏地蹙起眉，语气里也带了几分不客气：“我俩就是好兄弟！你瞎说什么啊！”

　　谭简笃定道：“你也喜欢男的。”

　　“对！怎么了？”时小平一点没怯，“我是喜欢男的，但是我和他，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没别的想法，也不可能有别的想法！”

　　空气瞬间沉了下去，电视里发出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木小桃瞠目结舌，很久后才愣愣道：“你！你也是......”

　　“......我是你哥！”时小平喝了口酒，又看向谭简：“放心，我们的关系纯洁的很，我一直都是把他当弟弟看的。”

　　谭简也举起杯子喝了口，淡淡道：“知道了。”

　　木小桃盯着时小平看了好一会，才从嗓子里挤出一句：“真是没看出来。”

　　“那说明我伪装的好！”时小平笑笑，“你也是，我是真没想到你喜欢男的，本来只是以为你对那些女生比较害羞，话少，装高冷——”

　　木小桃立马打断他，“好了！继续吧!”

　　后面的游戏木小桃就没参加了，反正这两个人都是让着他的，他也懒得玩，索性缩在沙发上看着两人石头剪刀布。他不顾身旁人的目光，捧着铝罐小口小口的喝着啤酒，当裁判。

　　谭简显然认真了点，他连灌了时小平几杯后，时小平便开始头脑不清醒的叫嚣，一看就知道有点上头了。

　　“一杯一杯太慢了！木小桃！你去拿两个大杯子！我陪他好好喝！”时小平挑衅道。

　　谭简没出声，算是默认。

　　木小桃撇着嘴角去给两人换杯子，又从冰箱里拿出几罐啤酒，冷淡道：“喝！都醉死在沙发上！”

　　谭简扯了扯他的衣角，神情难得软了下来，一双漂亮的眼睛勾住他的心，眼珠一动，他便心脏一颤。

　　木小桃不和酒鬼一般见识，轻声道：“干嘛。”

　　“你不牵我手，你生气了？”

　　“没有。”

　　谭简的眸子反照出他的模样，令他心神荡漾，木小桃移开眼。

　　谭简轻声道：“那你别喝酒了，腾出手牵我好不好？”

　　“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我也要听！”时小平的脑袋凑了过来，喝醉之后没了分寸。

　　木小桃一把推开他，漫不经心地牵起他的手，和他十指紧扣。

　　“你们还玩不玩？不玩就都回屋睡觉！”木小桃无语道。

　　两人又争强好斗地玩了半个小时，最后算是时小平赢了，虽然他也已经醉的不成样子，但起码还能说话，不像谭简已经阖上眼昏睡了。

　　“嘿嘿......还得是你哥我吧——”

　　“闭嘴。”

　　木小桃先把时小平搀扶进房间，丢在床上，又扛着谭简，艰难地迈步走进卧室。虽然嘴上说扛不动某人，但身体还是诚实的多，硬生生咬着牙将人丢在了床上。

　　将人丢在床上他便走出了卧室，神情恍惚地拿起茶几上剩余的半罐啤酒，走到阳台边，吹着热风喝了起来。冰凉的液体顺着他的喉咙滑下，却没能缓解他砰砰乱跳的心脏。

　　刚刚的对话又倏然出现在他耳边。

　　时小平：“所以你是故意骗我你价格低，一个小时充当两个小时......就是为了多和他待一会儿？”

　　谭简坦荡地笑笑：“是啊，一个星期只能见一次，还只有一个小时，我受不了。”

　　最后谭简还看着他说‘他留长头发，是因为，有一个人说他漂亮，他觉得自己这样那人会喜欢。’那人说的是谁不用多问，木小桃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