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橘子小溪

66、洗澡

　　“好了——好了...你别哭了......”木小桃实在受不了他这个语气。谭简的声音已经呕哑嘲哳，难听至极，他都怕他把嗓子给哭坏了，偏偏他还要一边痛哭一边不停地说“我爱你”，哭得断断续续，话也断断续续，生怕自己嗓子不会坏。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木小桃没反应过来，因为那声音太模糊了，他分不清是在敲他们家的门还是隔壁邻居家的门。

　　“嗡嗡”的声音也钻进他的耳朵，他更加怀疑是他出现幻听了。

　　“外卖——咳嗯...到了。”谭简没去管在震动的手机，也没松开他的身体。

　　“哦。别哭了！”木小桃烦心地拍了他背几下，又扭扭身子，虽说这人哭的这么凶，但力气还是很大，他被紧紧箍住，动弹不得。

　　“谭！简！”木小桃压着声音，语气不爽地说：“你再不松开我，人家就走了！反正我不饿——”

　　“你陪我去......”虽然是恳求的语气，但谭简根本就没打算等他回答，直接牵着他的手走出了房间外。

　　“......”木小桃沉默。怎么回事？他怎么记得是他在给自己道歉，明明是他，把自己的喜欢当成废纸，觉得他说放下就能放下，说爱上别人就能爱上别人。虽然他这些年也确实遇到过不少男男女女的主播想要他的微信，也......等等！——重点不应该是，他又为什么哭得这么凶？！他怎么好意思哭得死去活来？？又不是自己做了多对不起他的事，怎么好像不是他被丢下...而是他抛弃了谭简......

　　“土豆牛腩，你以前很喜欢吃的。”谭简说。

　　木小桃想挣开被牵着的左手，毫无意外地被人抓得更紧了。

　　“你先松开我——”木小桃瞪着眼，烦躁地晃了晃胳膊。

　　“我帮你打开。”

　　只见谭简左手一勾外卖袋，很灵活地将结解开，然后把饭盒推到他眼前，手指一扣，扑鼻而来的香味让木小桃喉结一滚。他确实有些饿了，今天又跑又打，体力也是消耗殆尽，这会儿香味进入到身体里，胃里也有了感觉，因为饿过劲开始发疼。

　　“本来是想给你煮面吃的。”谭简看着他，又推了推饭盒。

　　“......”木小桃沉默不语，他的左手已经被捂得热乎乎的。僵持半分钟，谭简便移开了眼，低落地说：“不喜欢么？”

　　“......你松开我！你这样牵着我我怎么吃！”

　　“那我喂你吃好不好？”

　　又是这样，好像真的是在问他一样，手却已经拿起勺子，不容拒绝地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木小桃不愿和他再说什么，只好从他手上拿过勺子，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

　　“好吃么？”谭简问。

　　木小桃气鼓鼓地咀嚼嘴里的饭，他在心里想，好不好吃也就那样，他现在对什么都没胃口，能吃就行。

　　只吃了不到一半的饭，菜倒是都吃完了。木小桃拿纸擦了擦嘴，将饭盒丢进了垃圾桶，起身就要回房间，只是还没迈出一步，手上忽然一紧，他又被拽回了椅子上。

　　木小桃冷着脸瞪向谭简，他的手心已经出汗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他无言，那人也不吭声，两人眼对眼沉默了一会儿。

　　谭简问：“你吃饱了？”

　　“嗯。”

　　“就吃这么点？”

　　木小桃咬牙道：“吃都吃了你还要干嘛！”这一点已经是他强塞才勉强吃下的，换作平时，他顶多扒拉几口，只要胃里不难受就可以了。

　　“宝宝——”

　　木小桃忽然捏住他的下巴，打断了他的发言，将他的头扭到右边，盯着他颧骨上被泪水打湿了的纱布，轻飘飘地说：“你这到底怎么回事？”

　　谭简盯着他的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下，说：“没事的——”

　　“谭简。”

　　“就是病人情绪没控制住，我拦他的时候，不小心被他挠了几下，真的没事了。”

　　好啊好！他都还没挠过他的脸，他压根就不舍得对他的脸下手！这人可好！

　　木小桃沉下脸，拽着他就往房间里走。谭简也没使力，任由着他牵着自己进到房间。

　　他被按在床边坐下，木小桃掰开他的手指才逃出他发烫的手心。他从床头下边的屉子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药箱，打开，从里面拿了碘伏棉签，又翻翻找找没发现纱布，只好拿出几个创可贴扔在床上。

　　谭简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药箱里满满一沓创可贴上，微微发了几秒愣。

　　“看什么！还不赶紧把你脸上的纱布撕了！”木小桃垂下眼，“啪”一声关上了药箱。

　　谭简又抬眼和他对视，半晌，木小桃见他不动慢慢开始不耐烦，正打算不管他去洗澡，一滴热泪又落在他深灰色的被单上，虽然很浅，但他还是发现了。

　　木小桃深深叹了口气，缓缓靠近了他，硬邦邦地说：“再哭我就给你赶出去。”

　　他小心地撕开他脸上的胶带，指尖触到的地方都是湿漉漉的，这感觉令他很是浮躁。谭简拧着眉轻轻“嘶”了一声，他便只好又放轻了动作。纱布揭下来，他这才看见谭简刚刚说的‘只是挠了几下’

　　纱布下的几条伤痕长短不一，有些已经开始结痂，还有一条从眼尾下方斜着一直到颧骨，大约半个手指长的划痕。木小桃失神地盯着那几道伤痕，不自知地攥起拳，表情也开始变得阴沉。

　　半晌，木小桃绷起眼皮和他对视，眼神狠厉，他沉声道：“谁干的？”

　　谭简没应，握起他发颤的手搓了搓。

　　“我问你谁干的！”木小桃呼吸重了起来，眼眶竟然也有点发红。

　　“我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受伤了，别生气。”谭简抬手，拇指在他拧着的眉头上抚了抚。

　　谭简又说：“放心，我问过医生，不会留疤的。”

　　谁他妈问你这个了？！木小桃垂下眼，咬了咬嘴唇，才将眼眶里的泪憋回去。缓了十几秒，他才控制住情绪，带着气重重地撕开塑料袋，颤抖着手拿棉签在他伤痕上点了点，看到他的眼睫微微颤动，手上的动作又轻了许多。

　　怪不得不用创可贴，这伤口的创面用创可贴根本包不住。

　　“不用贴这个了，我用纱布，也是担心吓着病人。你不害怕吧？”谭简拨开他的刘海，露出他完整的眉眼，和他对视了几秒。

　　木小桃不想搭理他，捏着他的下巴将他脖子上的创可贴也撕下来看了看，还好脖子上的伤口倒不深，给他换好创可贴，木小桃留下床上一堆垃圾，冲进了厕所。

　　他飞快脱掉衣服，将水温调到最低，从头到脚冲了好一会，浑身都泛起冷打了个哆嗦，他才算是冷静下来。你可真够没出息的木小桃！

　　不过——他忽然发现有一件更糟糕的事情，他好像没拿衣服进来，连内裤都没拿......如果让谭简给他送衣服......他会不会以为他是欲擒故纵？觉得他言行不一？觉得他是个浪子？

　　什么跟什么！

　　哗啦啦的凉水顺着他的后背砸下，他恍惚了几秒才慢吞吞地关上花洒，脑中一片混乱的运转中，他拿着毛巾擦了擦身体，几分钟后，头发都把毛巾浸的湿哒哒的。

　　木小桃故作镇定地清了清嗓子，扬着声音：“你......你先出去！我让你进来你再进来！”

　　等等——怎么这话听着怪怪的？对，对！他为什么还要让他进来？直接说让他出去不就行了么？！算了，说了就说了，反正不让他进来就行了！

　　外边没有动静，他凑到门边侧着耳听了听。突然，“咔哒”一声，门居然开了！木小桃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没锁门——主要是他平时也没有锁门的习惯。

　　门只开了个缝，一只手伸了进来，手背上青筋凸起，而他的手心里抓着他的睡衣，和内裤。

　　“......”木小桃瞬间红了脸，他突然觉得自己还得再冲一会凉水。

　　“别担心，你不同意，我不会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

　　木小桃攥着毛巾，飞快地从他手上抓过衣服，然后等那只手消失不见，他才“砰”一声关上了门，清脆的锁扣声响起，他刚刚冷静下去的身体骤然升温。

　　又洗了一次澡，他闻着自己身上的香味，慢慢放松了身体。吹干头，走出厕所，被子上已经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多余的‘垃圾’，他装作看不见站在床边的人，冷着脸地躺进了被子里。

　　屋内安静无比，只有空调发出地低闷的风声，他背对着那人，却也能感受到炙热的目光。

　　“阳台上有毯子，空调遥控器在茶几上。”木小桃声音闷闷的。

　　等了半分钟，身后也没有一点动静，他扭了扭身体，很慢很慢地望向那边。一双黑如深渊的瞳孔直直地和他对视，他呼吸一滞，微微睁大了眼睛。

　　谭简低声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又来，又用他以前的语气和招数，木小桃咬紧牙关，好一会才慢慢地眨了眨眼又紧紧闭上。

　　他没说话，谭简就当他是默认了。

　　谭简又说：“我想洗澡。”

　　“......我拦着你了？”

　　“我可以用你的毛巾吗？”

　　木小桃像是被戳了一下，立马炸毛：“不可以！”

　　“可是我想洗澡。”

　　木小桃突然很想问，难道你在办公室住也必须洗澡才能睡么？但不知怎么回事，他没说出口，他又想，算了，反正明天再买一条新的毛巾就行。

　　他用被子遮住脸，冷声道：“随便你。”

　　“那......”谭简顿了一下，“有衣服吗？”

　　“......”一时之间，木小桃真的无语到了极点，他忽然就开始后悔将人领到家中。

　　“你不是都知道在哪儿了么！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