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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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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大娘的茅屋本就不大,容纳不下这么多人,确定周围没有埋伏后,除了两个修门的,其余暗卫很快便撤走了。
唐隻跟着邱与还先是大战天纵阁杀手,后又跑了趟沁水县的药铺,着实也有些累了,再加上突知邱与还女扮男装,还时日不多,
他虽表面上看着坦然接受,实则又震惊又心力交瘁,这下并不想卷入床边两人的情爱愁怨中,便跟在邱大娘身后去了厨房。
此时,屋内就只剩下了邱与还和随安二人。
“你的脚好了?”虽然随安瞧着行动自如,但想到之前颜木说的消息,邱与还还是不免担心。
随安对她知道这个消息,并不意外,于是回答:“已经完全恢复。”
他不甚在意,边说着边定下心来仔细打量着邱与还,只见人面色苍白,神情疲惫,确实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但其眼神躲闪,肯定有事瞒着他。
随安心下有了数,但并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去撬开邱与还的嘴,于是以退为进,道:“你心中有事,既然你不想说我也不问,只要你能好好的留在我身边就好。”
邱与还有些心虚又讶异,她还以为随安会劈头盖脸骂她一顿,没想到就这么过去了?
许是她眼底的疑惑过于明显,随安坐到床边,捏了捏她的脸颊,叹气道:“来都来了,骂你一顿,你就会乖乖回都城?”
邱与还立即摇头。
“那我骂你作甚?”随安语气平平。
好吧。
邱与还悻悻然,但想到如今余洋群的形势,犹豫片刻后,她还是出声规劝:“皇上还是尽早回都城吧,余洋群危机四伏,你在这不安全。”
“知道不安全,你还私自前来?”随安语气不变,嘴角甚至还上扬了几分,眼中带笑,但邱与还知道他已经生气了,而且还气得不轻。
若是往常,她定不会在这时去触随安的霉头,早就有多远躲多远,但这次事关对方安危,她不仅不躲,甚至态度强硬,直接道:“你是月羌皇帝,你的安危关乎月羌存亡,我们怎么能一样?
再者,我私自来余洋群的目的,你心里清楚。早日铲除康南王的老巢,月羌就能尽早稳定,但你若出事,那所有的一切便都成了无用功。”
闻言随安怒极反而笑出声来,“单单一个你就想铲除康南王?小七,我竟不知你何时如此自大了。”
“我没有。”邱与还皱眉反驳。
“你没有吗?你不是一直都打算着牺牲自己成为拯救月羌的英雄吗?”
“不是。”她根本没有这样想过。
“不是?”随安骤然冷脸,“那你就是根本没把自己的命放在心上!
你是不是觉得只要能完成你心中的执念,是死是活都不重要,对谁都不重要,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邱与还被随安责问地一愣,随即垂眸,她忽然意识到,随安说的没错,她确实自大,她虽然没这么想过,但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在意识到自己对随安的感情并被拒绝后,她逃不得避不开,留下只想着把挡在随安面前的一切障碍都扫清,让人不用夙兴夜寐,靡有朝矣,以此为目的,抵上她的性命又何妨呢?
毕竟她如今的一切都是随安给的,还给他也是理所应当。
可今时不同往日,两人已心意相通……
邱与还看着面前布满寒霜的面庞,稍一换位,顿时心口一滞,自己若再如以往一般锋间行事,稍有差池,丢失性命,对随安来说是不是太过残忍了?
“小七。”随安攥住邱与还放在被面上冰凉的双手,做了最后宣告:“之前你说要做我手上的一把刀,那这刀是毁是留,我说得才算。”
随安嘴上说得强制霸道,但看向她的眼神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安和恐慌,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从容不迫。
邱与还霎时眼中一热,既懊恼又愧疚,是她想的太简单了,既已决定一起,怎么能只顾自己。
她回握住对方,哑着声音,变相承诺:“我…我知道了。”
闻言随安松了口气,自从武举时听到邱与还那番话后,他便老是觉得有根尖刺扎在心中,让他夜不能寐。
后来发现邱与还自毁身体引诱祁御天出手,这根刺便成了他最大的梦魇,直至这次她私自前往余洋群,送来乌三息解药和官员名单,一切都安排妥帖后,她还会有所顾忌有所挂念吗?
如此猜测,让他心中的恐惧顿时达到巅峰。好在一切都来得及,他们往后还会有很长的时间,他可以好好的再把人教一遍。
解开了心中一直以来的心结,邱与还一下子却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随安,原本想要等余洋群事了后再坦白的女扮男装一事,如今更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唐隻扒拉着碗里的饭菜,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然没人说话,但他总觉得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眼睛滴溜溜地在邱与还身上打转,不想却收到了随安一记警告。
他耸了耸肩,收回视线时,瞥到邱与还依旧没有血色的面庞,心中一嗤,说什么随安只把她当弟弟,现在可是连弟弟都当不成喽。
不过转念一想又不对,他俩本来也不是什么兄友弟恭的关系,现在不过是说开了而已。
可观邱与还的意思,随安并不知道她女子的身份,如此看来这皇帝倒是胸怀广阔。
只是邱与还不停药的话,这随安不久后恐怕就要成为鳏夫了。唐隻是既幸灾乐祸又忧心忡忡。
女子月信从开始到结束通常是三至七天不等,而按照往常的规律,在邱与还身上一般要五天才会结束,而这五天,之前她只觉得难熬,现在却还觉得头疼。
颜木不在,没人为其打掩护,虽然唐隻有止疼药,可以让她少受腹痛折磨,但是更换月事带这事,避不了人,最重要的是随安在这。
邱与还感受着身下的股股热流,不自然地动了动。
随安看过来,问:“怎么?”
邱与还面无表情,轻轻摇头,随即动作一顿,想到什么,假意咳嗽了几声,道:“该喝药了。”
随安眉头一皱,伸手轻拍了几下她的后背,如她预想般说:“我去拿。”
待随安离开后,邱与还忍着腹中垂坠之感,拿起邱大娘偷偷塞给她的物什,快步走到屋后茅房。
换下来后她又犯了难,这怎么洗呢?洗了放哪里晾晒也是个问题。
她皱眉,想到了屋前的那条小溪。小溪水流不大也没有结冰,时间紧急,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伸手,用冰冷冻手的溪水将污血石灰等清洗干净。
“你在干什么?”身后陡然传来熟悉的声音。
邱与还整个人霎时一僵,反应过来,快速将布料团成一团攥在手里,干笑道:“没干什么啊。”
说话间转身,只见随安就站在离她两步的一草垛旁。
邱与还脑子都木了,她竟然没听到一点脚步声,但此时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看着随安抿着唇,越走越近,她背着手,先发制人,绕过随安往前跑去,边跑边道:“我回去喝药!”
被甩在身后的随安,面色一沉,扫了眼小溪边上一处粘上鲜红的白雪,不知想到了什么,眉间褶皱渐深。
一股脑跑回屋内,邱与还赶紧将手中湿漉漉的烫手山芋藏在一矮柜中,长舒了口气,但她这口气还没舒完,随安便紧跟着进来,同时进来的还有邱大娘。
随安没有说话,瞥了眼她冻得通红的双手,径直上前将人抱起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后起身给汤婆子灌好水,放到她怀中,见她双手抱住,才端起桌上的药碗过来,递到她的唇边,语气平静道:“张嘴。”
邱与还心中发虚,不敢忤逆,让张嘴就张嘴。
站在一旁的邱大娘像是看出了什么苗头,难得轻笑了声,调侃:“现在喝药倒是乖觉。”
闻言邱与还只觉耳根一热,将最后一口药汁咽下后,对着邱大娘眨眨眼,示意了一下矮柜。
邱大娘点头,示意她放心。
将药碗放置一边,随安并没有如邱与还预想那般生气质问,而是对着邱大娘道:“大娘,麻烦你给她换身衣服,她衣袖沾湿了。”说完定定地看了邱与还一眼,转身离开了屋内。
邱与还被看得惴惴不安,随安是看出什么了?还是说打算之后再兴师问罪?
在她念头几经轮转之间,邱大娘已经拿了套干净的衣服走了过来,问:“我来还是你自己来?”
邱与还哪里敢真的麻烦邱大娘,“我自己来就好。”
她在换衣服的间隙,邱大娘从矮柜中将被团成一团的褐色布料拿出来,道:“之后放着我来就好,你本就腹痛虚弱,冷风冰水断是碰不得。”
“那怎么行,您是长辈,万万不可。”邱与还穿好里衣,闻言连忙拒绝。
她一直把老乞丐看做是自己的父亲,邱大娘是老乞丐的母亲,是她的长辈,哪里有让长辈帮忙洗贴身之物的道理。
谁知邱大娘却置若罔闻,将东西藏在她换下的衣服中,抱在怀里,道:“既是长辈,更没有什么不可的,之前给你打掩护的人可有跟来?”
邱与还惊讶于邱大娘的敏锐,老老实实交代:“有一个,但被我派出去了。”
邱大娘了然点头,“既如此,若不想被外头那人知道你的秘密,要更加注意小心些,那小伙子可比小唐精明,不好哄骗。”
说到随安,邱与还是又头大又纠结,坦白这女扮男装一事其实也没什么,主要是她不知道如何开口,要从哪里说起,但是现在不说,这之后几天她也没把握能不露出破绽。
许是见她苦恼,邱大娘临走前提醒了一句:“既是有情之人,何话不能说?欺瞒才最伤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