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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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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兵器库中所有可用的兵器盔甲都在这里。”兵器库中光线昏暗,高歌罕拿着烛台,领着邱与还将兵器库逛了一圈。
一排排木架整齐地排列着,寒光凌凌的各类兵器甲胄分门别类地存放在木架上,满满当当。
可越往后木架越发空置,直至最后整整五排木架子全都空空如也。
邱与还皱眉:“怎么回事?”
身旁的高歌罕听到问话,甚是不满地抱怨:“将军,你是不知道,俺前几天来亲点的时候,这里灰尘满天,东西随地乱放,都没有下脚的地儿。
兵器更不用说了,烂的烂坏的坏,没有人看守也没有人养护,整个兵器库和垃圾场也差不离,这架子上都是俺让人整理后还能用的,剩下的破铜烂铁都被俺扔了。”
邱与还闻言,眉间褶皱又深了些许,叹气道:“这北大营真是个烂摊子。”
收支乱账,纪律松散,编制混乱,现在又来个装备残缺,邱与还颇为头疼地按了按眉心:“高兄辛苦了。”
高歌罕摆手,“小事。”
接着小声提醒:“在军内,将军还是称俺高参将为好,免得被人抓住话柄,如今的北大营什么牛鬼蛇神都有,俺们还是小心为上。”
“参将所言有理。”邱与还从善如流,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主帐细说。”
北大营坐落在离都城二里地的一大片荒地上,与都城处于一条中轴线,占地宽广,整体呈正三角状,主帐就在三角中正北的位置。
邱与还拿起紫砂茶壶给高歌罕倒了一大杯热茶,“喝了暖暖。”
高歌罕接过,刚喝一口,帐篷就被猛地掀开。
来人皮肤黝黑,全身肌肉虬实,左手握着剑柄,一脸怒气冲冲地阔步走到邱与还近前,质问:“将军为什么要抓老蒋?”
对于来人,邱与还并不意外,她放下茶壶,语气淡淡地反问:“老蒋看守兵器库,擅离职守,监守自盗,不该抓?”
“不可能!”来人虎目圆睁,拔高了嗓门,“老蒋掌管兵器库数十载从未有过差错,怎么邱将军一上任就有问题?
什么擅离职守,监守自盗,我看都是邱将军新官上任的借口。”
邱与还闻言挑眉,旋即将他话中的意思直白挑明:“黄参将的意思是本将军为了立威,故意污蔑老蒋?”
黄侃点头,“难道不是?”
邱与还直接被气笑了:“本将军若真要立威,老蒋一个小小的兵器库看守,还不够格。”
“话虽不错,但是谁知道这是不是邱将军你的一面之词。”黄侃梗着脖子,不依不饶。
营中盛传的“空脑壳”果然名不虚传。
邱与还无语:“我与参将交情不深但也算旧相识,我以为参将心中自有一把衡量铁秤,而非随意听信他人挑唆。”
“这……”黄侃犹疑了一下。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邱与还不欲再多解释什么,于是站起身将斟满茶的杯子递给黄侃:“不急,黄参将坐下冷静冷静,好好想想。”
邱与还用巧劲按住他的肩膀,黄侃推拒不得,只好接过杯子顺势坐在高歌罕身旁。
情绪上脑最怕打断,被邱与还这一打岔,黄侃的脑子也慢慢冷却下来,再一细琢磨,顿时冷汗直流,赶紧起身抱拳:“属下犯浑,请将军恕罪。”
“将军也知道,老蒋于属下有救命之恩,今日属下操练回营路上碰到刘旦,他与属下说了老蒋偷卖兵器被抓一事,但这怎么可能呢!
老蒋一向勤恳老实,断不是这种偷奸耍滑之人,见属下不信,刘旦又说这是将军刚刚上任急需立威,才拿没有背景的老蒋下手,属下被他一说失了理智,方才多有失仪,还望将军恕罪。”
听到刘旦这个名字,邱与还和高歌罕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老蒋为人,我心中有数。”邱与还虚托住黄侃的胳膊,将人扶起。
“参将在北大营的时间比我长,有些事情明里暗里参将应当比我清楚,老蒋所行之事必定牵连甚广,其虽是受人胁迫,但身为兵器库管事,看管不力总归是失职,该他担的责任逃不掉。”
“可老蒋前些日子刚刚腿伤发作,地下牢房阴湿,如果——”黄侃忧心忡忡。
邱与还出言安他的心,提点道:“参将不用担心,这一点我会安排妥当,但出了这帐门该如何做,参将心里也应当有数。”
黄侃是平民出身,一路在北大营摸爬滚打走到如今参将的位置,虽然性格耿直容易激动了些,但绝不是真的脑子空空的蠢蛋。
听邱与还这么一说,顿时明白过来,立刻表态:“将军放心,属下明白。”
误会解开,黄侃便打算退下,临到门口又顿住:“将军,诚如将军之前所言,属下和将军虽交情不深,但深知将军为人一向坦荡,之前是属下昏了头,之后将军有事可尽管吩咐。”
“这黄侃倒是个会审时度势的聪明人。”黄侃走后,高歌罕随口感叹。
“就是性子过于急躁了些。”邱与还接着评价。
“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心机,相处起来倒是简单。”
邱与还爽朗一笑,“高兄所言有理,赤诚简单向来最难得。对了,前头说的老蒋还得高兄让人照顾些。”
高歌罕拍了拍胸脯,“没问题,只是这刘旦是刘中尉之子,不知将军接下来打算如何处置?”
“关键不在刘旦。”邱与还勾唇一笑:“刘中尉本身是黄从文身边的左膀右臂,主掌营中采购事宜,为人贪财好色,黄从文把持北大营期间不知偷摸了多少油水,
这样的大鱼才适合挑个吉日用来杀鸡儆猴,也好让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安分点。”
“听说了吗?昨天黄参将冲到邱将军营帐中,两人打了一架。”
“什么?不可能吧,邱将军还是都尉时不是和黄参将关系不错吗?”
“你记错了吧,邱将军可是出了名的不好相处,在北大营这几年就没见她和谁走得近。”
“不对吧,我之前看见过他俩还一起喝酒哩。”
“真的假的,那之前在校场他俩打得那么凶,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可把我吓傻了。”
“嗐,你说的那次啊,还不是黄参将自己惹的,做什么不好,偏偏把邱将军的宝贝玉佩打碎了,自己给自己找事。”
“黄参将就这脾气,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老是点背,总是往人刀口上撞。”
伙房中一群伙夫边干活边聊得热火朝天,刚走到伙房外的刘旦闻言得意一笑,这黄侃果然是个蠢材。
只是他还没得意多久,就被突然从旁边冲出来的士兵抓到了主帐。
“将军,您这是何意?”
邱与还搁下手中的毛笔,看向跪在案桌下的刘旦没有回答,反而似是而非地问:“刘少尉来营中多久了?”
“回将军,已有五年。”
“五年是挺久,人这一生也不知道有多少个五年可以耗费。”邱与还自顾自的感慨完,又问:“刘中尉近来可好?”
“家父一切安好。”刘旦低着头,面上一板一眼地作答但心里却在直打鼓。
“安好就行,营中事务繁多,在营中当差这身体上多多少少带点隐疾,刘少尉自己也得注意着点。”邱与还不紧不慢,接着话锋一转:
“对了,本将军听说你们家和黄从文将军原是姻亲?”
此话一出,刘旦顿时瞪大了双眼,急忙正色道:“确有此事,属下母亲乃是黄从文将军的庶妹,但也因是庶妹,再加上属下家门寒微,所以两家并不亲近。”
“原是如此,不过中尉一级已称不上寒微,本将军记得一年前黄石城盗匪横行,是刘中尉率领水军将其击退,这么大的军功怎么没有后续?”
“这——”
见刘旦面色迟疑,邱与还笑了声:“别紧张,本将军刚刚接手北大营,自当要熟悉营务,查缺补漏。”
说着让身旁的近卫将桌面上早已写好的告示递给刘旦:“军中铁纪,向来要赏罚分明,本将军已查明,
刘中尉在黄石城剿匪中确实立了大功,过往为何不赏,已无从追究,但此事既已被本将军知晓,那么该有的便不能少。”
刘旦接过皮纸,上面确如邱与还所言,写着赏赐钱财良锦,他不禁疑惑起来,
黄从文在时将邱与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常常使绊子让其不痛快,而他和父亲虽然明面上与邱与还没有什么交集,可从前头问话来看,邱与还定已知晓他们是黄从文派系。
即是如此,为何反倒嘉奖父亲?
“刘少尉可是觉得哪里不妥当?”邱与还的出声打断了刘旦的思绪,他将皮纸折好放回近卫手上,垂首道:“一切听从将军的安排。”
刘旦从主帐中出来,越想越不对,匆匆赶回家里时,刘中尉却正在大厅上和新纳入府中的小妾嬉笑逗乐。
他皱眉上前,厉声喊道:“全都给我滚下去。”
大厅中的人皆吓了一跳。
“你这是干什么,在外面吃了火药不成?”刘中尉皱眉让身边人全都退下,慢条斯理地起身。
刘旦顾不得其他,急言:“父亲,邱与还说您黄石城剿匪有功要奖赏您。”
“哦?”刘中尉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接着慢悠悠道:“这不是好事,你急什么。”
“儿子觉得这其中有古怪。”
刘旦压下心中的不快,将在主帐中的情形详细描述了一遍,“您说邱与还是不是在算计什么,打算给我们下套。”
“不无可能。”刘中尉沉吟了一会:“但你别忘了,明面上我们一直都是中立派,没亲近也没讨好过谁。”
似是想到什么,他突然问:“那个车夫你确定处理干净了?”
“确定,我亲眼看着他沉湖。”刘旦语气坚定。
闻言刘中尉松了口气:“好,只要尾巴扫除干净,没有证据她就动不了我们。”
见他仍旧忧心忡忡,他伸手拍了拍刘旦的肩膀,安慰道:
“别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次说不定就是单纯的赏赐,邱与还或许是想通过赏罚分明赢取兵将的信任,不要想太多了。”
“父亲所言有理。”刘旦略一思索,被说服了。
刘中尉见他放松了下来,又躺会榻上,对他道:“好了,没事你就下去吧,顺便帮我把刚刚那些美人都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