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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邱与还,你等等。”邱与还刚走出宫门,就被萧清远拦住。

      她抬眼看向对方,面无表情。

      “你这什么表情,跟要给人上坟一样,渗人。”萧清远作势搓了搓胳膊,表情浮夸。

      若是放在往常,邱与还此时定已反唇相讥,但现在她脑子里都是刚刚大朝会上,随安答应和鱼跃国联姻的决定。

      酸涩憋闷的情绪化成一个个泡泡,密不透风地占满了整个心房,令她一下子难以压制。

      可这种局面的出现,在她决定留下来的时候不就早已料见?自己现在又演哪一出。

      邱与还内心自嘲一笑,轻呼了口气,转头道:“有事说事。”

      “怎么?没事就不能找你了?”萧清远不满地皱起眉头,一脸无语。

      见她没有接茬,又轻啧一声:“邱与还啊邱与还,你还有没有良心,我就是来恭喜你荣升北大营主将,你冲我发什么火。”

      嘴里说着抱怨话,但在提到恭喜时却加重了语气,让人不得不多想。

      邱与还脚步一顿,侧头若有所思地打量萧清远,问:“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萧清远装傻。

      邱与还轻嗤一声:“今日大朝会上,宋秋恒突然拿出黄从文近年来在北大营滥杀无辜,尤其是栽赃陷害,暗杀前北大营参将柳云春的确凿证据,不是你和皇上早有预谋?”

      要知道黄从文从先皇时期便在北大营供职,一路从小兵爬到北营主将的位置,其中不可谓不苦心经营,如今数十年过去,其在北大营中的根基只会越发稳固。

      柳云春被暗害一事,她也早有怀疑,但奈何北大营被黄从文把控得密不透风,监察司想要安插人手查探实属不易,所以她也只能将此事放在心里琢磨,拿不出实质性的证据。

      可随安不一样,虽然北大营实权掌握在黄从文手中,但其中一些将领,早些年都在随安外祖威远将军麾下,受过威远将军的照拂,想要查探点什么并非难事。

      “什么预谋不预谋,大庭广众,口无遮拦,被人听到怎么办?”

      萧清远瞪了她一眼,赶忙扭头四周张望一圈,见四周无人才正色道:

      “兵强军盛是月羌想要长治久安的倚仗,但这些年北大营被黄从文把持,而黄从文又是晋国公一派的主要助力,导致诸多事宜皇上想要开展也是有心无力。”

      说到这,萧清远顿住,装作不经意地觑她一眼,继续说:“兵权旁落实乃大忌,先前皇上对北大营几次三番的试探,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如今的北大营就像全身长满倒刺的大鱼,要想啃下只能先挖出一个口子徐徐图之。”

      萧清远这番话乍一听似是在答非所问,听在邱与还耳朵里却满是暗示。

      她冷哼一声:“该我做的,我不会推脱,月羌的安危我也一样关心,你们不必如此算计。”

      萧清远闻言神情一滞,唇舌微动,最后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略显无奈地接下这“罪名”,“你认为是算计,那就是吧。”

      一路无话,很快便到了宫门,萧清远站在自家马车前,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道:“在其位谋其职,虚虚实实,真真假假,都只是谋略,你…你不要太较真。”

      “我不较真,我有什么资格较真?”邱与还拍了拍马鞍,淡淡反问。

      见萧清远还想说什么,邱与还摆了摆手,“在其位谋其职,我懂。”

      她怎么会不懂,正是因为懂所以她选择留下,也正是因为懂她才能继续坚持。

      萧清远叹气:“好吧,那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说着便扶着仆从的手要上马车,邱与还却在这时喊了声:“等等。”

      萧清远这人虽然精明,攻于算计,但他们二人共事多年,知道他本质上其实是一个冷漠到极致,万事不过心而十分坦诚的人,凡事利弊都是有一说一,

      这般隐晦的劝说在他身上十分少见,可也正是如此才证实了她心中猜测。

      邱与还不是好赖不分的人,知道他这是在隐晦地提醒自己,于是故意轻笑调侃:“难得见你这般扭捏。”

      “没想到邱大人年纪轻轻就已经老眼昏花。”萧清远白了邱与还一眼。

      “若能等到老眼昏花的那天,也实乃人生幸事了。”

      邱与还摇摇头,发出邀请:“一起喝酒去?”

      寒风顺着打开的窗户钻进屋内,暖炉旁,晋国公站立垂首,言词恳切:

      “皇上,皇后为一国之母,废后关系着皇家的颜面和权威,臣以为废后一事皇上还需多多思虑,切莫因小失大。”

      “因小失大是为何意?倒请国公给朕说说。”

      随安提着御笔在奏本上画了个大大的红叉,闻言只是顺着接话,连眼都没抬。

      自从被先皇赏识,晋国公一路平步青云,处处受人追捧,就连先皇对其也是以礼相待,他记不得已经多久没有被这么敷衍无视。

      他垂下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暗芒,语气却依旧平缓:“臣调查过,皇后娘娘在会试宴上的失态,是因为被人下了药。

      此药名为九笑散,是军中专门用来惩罚逃兵和审问俘虏的,军中看管甚严,寻常人极难获得,这背后必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见随安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上前一步,仍旧平淡地叙述:“会试宴上皇后娘娘接触的人不多,九笑散发作之前恰好邱大人箭矢失手,这九笑散恰好是无色无味的粉末,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

      “隐情?”

      随安放下御笔,笑了声:“看来人果然不能不服老,国公记性也是大不如前了。

      会试宴那天,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邱大人那一箭不是失手,是故意施为,若不是邱大人那一箭,朕和皇后怕是早已命丧蛇口,何来隐情一说。”

      不等晋国公开口辩驳,随安紧接着道:“前北营主将黄从文将九笑散私下在黑市贩卖,在大朝会兵部呈上的证据中已写明,所以这九笑散也并非国公所说难以获得。”

      “可是——”

      晋国公急言出声,被随安抬手打断,“况且朕决定废后,并不仅仅只是因为皇后失态,身为皇后,朕以为秦枫眠并没有担起德行的表率。”

      话落,随安拿起桌上的一张信纸递给晋国公。

      “昨夜有人将这封信递给朕,信上的内容不知国公是否事先知晓?”随安坐回御桌后,好整以暇地看着晋国公脸色几变。

      信纸上记录了秦枫眠指使彩云,暗害邱与还的全过程。

      “还是说这背后就是国公的授意?”随安骤然冷脸。

      “皇上明鉴,臣万万不敢行如此戕害同僚之事。”一大顶戕害同僚的帽子突然扣下来,晋国公急得连忙否认。

      “那这便是皇后一人的主意。”随安顿时面色一沉,嗓音沉冷:“既是如此,国公还要求情?”

      “臣……”晋国公在心中暗骂秦枫眠不争气,顶着随安极具压迫力的盯视,只觉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

      他强行定住心神,直直下跪,割肉求饶:“事实面前臣万言难辨,但皇后娘娘毕竟是臣唯一的血脉,臣愿付出一切,只求皇上饶其性命。”

      “”国公严重了,朕与皇后毕竟夫妻一场,不至于此。不过,”

      随安话锋一转:“刘远山上奏,余洋郡赈灾的银两前些日子被盗匪所劫,父皇在世时一直念叨国公胆识过人,有勇有谋,此事便交于国公,国公意下如何?”

      话赶话到了这里,晋国公共也只能硬着头皮接下:“臣定当全力以赴。”

      随安点头,“至于皇后,毕竟德行有亏在先,念在国公跟随父皇一统月羌,劳苦功高,朕网开一面,将其打入冷宫,闲杂人等就不要探望了。”

      说着抬眼示意一旁的德善研墨拟旨,顷刻间加印圣旨就握在了晋国公的手中。

      他紧握住手中明黄的布帛,抬头望向御书房紧闭的雕花木门,混浊的眼睛一厉,重重哼了声,就凭一道圣旨就想拿捏住他?

      做梦!

      晋国公走后,从书房左侧的屏风后转出一个人影。

      那人坐在轮椅上,腿上盖着一块墨绿的厚毯子,被推到随安的身边,望着晋国公离去的方向,评价:“这老东西倒是沉得住气。”

      “要是沉不住气,朕早自行解决,怎会请你回来。”随安语气淡淡,看向那人。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庞互相对视,宛若照镜子般。

      随豫笑道:“几个月不见,皇弟还是一如既往的薄情寡性,算了,难得你有求于我,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大哥也还是只会占口头便宜。”

      随安回怼了一句,接着想到什么问:“中秋那晚,邱与还是不是来找过你?”

      “邱与还?”乍一听到这个名字,随豫没有反应过来,在脑中搜刮了一圈:“你说的可是鼻子上有个小痣,老是跟在你身边的那个小矮子?”

      “是她。”随安点头。

      “哦,”随豫似才想起来:“见过啊,那晚她应该是喝醉了,说了些胡话。”

      胡话?那日邱与还提起此事的神情并不像是说了胡话。

      随安看着一脸坦然的随豫,眉头一皱:“她说了什么?”

      那晚他受了鱼跃国的暗算,恰逢随豫完成任务回到月羌前来看望他,于是他便让随豫代他参加了中秋夜宴。

      当晚德善为了照顾他没有跟在随豫身侧,而随豫又对邱与还不熟悉,所以他以为的醉酒胡话,指不定是酒后真言。

      “大概类似心悦你之类的,她那时一身酒气,还对着一个大男人说出这话,这个大男人还是自小和她一起的你,不用说肯定是喝醉了在胡言乱语啊,然后我就敷衍了她两句。”

      随豫见他一脸认真,摸不着头脑道。

      随安闻言只觉如遭雷击,一切都豁然开朗。

      邱与还提起此事那一脸失落的神情,中秋夜宴后刻意的疏远,什么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以及对他暗示的话语的不信任……如此种种全都串联上了。

      随安顿生庆幸,原来引人误入歧途的不是什么月华公子,而是他自己。

      紧接着心中又涌起阵阵酸涩,各种情绪在心间杂糅,最终化为一句责问:“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随豫一脸莫名其妙:“这种小事,你也没问啊。”

      “这怎么是小事。”随安瞪了他一眼,但也明白这不是对方的责任,于是无奈道:“算了。”

      摁下心中涌动的情思杂绪,从德善手中接过一个漆黑的木盒,交给站在随豫轮椅后方的程宁:“你看着用,给你主子补补。”

      程宁伸手正想接过,却在半空中被随豫截了胡。

      随豫将乌木盒子打开,只见里面躺着一根成年男子巴掌大的血人参,他撇嘴嫌弃:“我大老远从秋眠山庄赶回来,一根血人参就想把我打发了?

      你如今好歹是一国皇帝,怎么如此抠搜。”

      “等过段时间你当了这个皇帝,你也一样抠搜,现在别站着说话不腰疼。”随安无奈地扫了他一眼。

      随豫是他的同胞哥哥,两岁时被人下了剧毒,导致双腿残疾,损害了根基,自小养在秋眠山庄中。

      秋眠山庄是武林中十分神秘的存在,据传秋眠山庄富可敌国,奇珍异宝不计其数,其庄主更是武艺高强,神出鬼没,在江湖上盛名非常。

      巧在,这庄主年轻时和他们的祖父威远将军是故交,随豫中毒时,秋眠庄主恰在都城拜访祖父,

      母后为保随豫性命,装做其已毒发身亡,将随豫偷偷送到祖父府上,托付给秋眠庄主,从此随豫便一直养在山庄中,世人也只道二皇子命薄,早早夭折。

      如今残喘的月羌如何能和财大气粗的秋眠山庄相提并论。

      “你这么说的话,月羌这个摊子可真够烂的,等我接手后,你不会直接撂担子不干了吧?”随豫怀疑地睨着随安。

      见他没有说话,越想越觉得像是他这缺德弟弟会干出来的事,顿时一脸正色道:“随安,我可警告你啊,这种事你想都别想,

      你有你的计划,需要让我帮忙,兄弟情义,我不会坐视不管,但是你敢就这么跑了,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都要削了你,绝不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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