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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火种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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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ary:战后,威震天得了一种名为火种痛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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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落,铬银色的机体在坠落,四周仿佛是无尽的深渊。
火焰的光芒在远方绽放,随之而来的是爆炸产生的巨响。烈火熊熊燃烧,火光中若隐若现地出现了一些赛博坦人的的身影,他们绝望地呼救,负隅顽抗般地挣扎,最终化作灰烬,消失在火海。
那是战争,数百万年来,威震天自认为对这样的场景习以为常,他像个旁观者一样无动于衷地注视着这一切,直到他下坠地足够久,再也看不见一丝火苗。
一切又趋于黑暗。
坠落似乎停止了,像是漂浮于空中一般,失去了重力的感受。黑暗中出现了微弱的蓝色光点,那光点在若隐若现地闪烁着,由远至近,威震天这才看清那是一双光学镜——是曾经的火种伴侣那双蓝色光镜,他永远不会认错。破碎的面甲逐渐显现,能量液源源不断地从破损处的裂缝中涌出,那双光学镜的光芒最终趋于黯淡。
疼痛又开始了,从火种蔓延至火种舱,像星骸在火种中爆裂,每一块碎片都拖着名为痛感的慧尾延伸至整个机体。
红色的光学镜终于重新上线,这已经不知道是威震天第几次陷入这样的幻境。他疲倦地从充电床上坐起,火种的疼痛仍未消散,反而愈演愈烈,他开始尝试加速置换来缓解痛感。不知过了多久,他摸索着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块数据板,开始记录起来。
黎明即将降临,夜幕仍笼罩着铁堡的大部分金属地表,远方的天边开始出现曙光。威震天来到一座瞭望塔上,望着远处的边境地区。重建后的城市依旧带着战争留下的伤痕,正如他自己也没有习惯这和平的气息。
“今天这么早就出来巡视吗?”
那个熟悉的声音让银色的机体僵硬了一下,他不必回头就能从那柔和的磁场中感知对方的身份。擎天柱,他曾经的火种伴侣、兄弟、宿敌,如今……他也说不出他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军品战机缓缓转过身,故作平静道:“习惯罢了。这里视野开阔。”
擎天柱来到对方身旁,大概和对方隔了一个多身位——很微妙的距离,既不亲近,也不敌对,正如他们此刻的关系一般。战争确实画上了休止符,但四百多万年的光阴早已将他们推向截然不同的轨道,一纸和平协议又岂能填平横亘在火种之间的深渊。
当初擎天柱执意将他带回赛博坦的时候,遭到了众多议员们的反对。人们都认为将这个暴君永久流放已是莫大的仁慈,当众人数落着他的累累罪行时,他就这样静默地坐在领袖身侧,那张银色的面甲上看不出任何情绪。而擎天柱却愿意相信威震天已经转变,用领袖的名义为他担保,并称任何赛博坦人都应当有回到母星的权利。他并不感到意外,领袖总能包容一切。他们签下了和平协议,并承诺会共同维护赛博坦星球那来之不易的和平。
威震天也确实在信守承诺,但显然有些赛博坦人并不是这样。看似和平的外壳之下,依旧有暗流在赛博坦星球上涌动。
“最近边境地区频繁出现对非法军用物资和电路增速剂的走私活动,我会加强对那片区域的监视。”威震天看向领袖,对方面甲的一侧有一道明显的伤痕。那次的伤势较为严重,即便是经过修复仍旧留下了一道清晰可见的疤痕,那是内战时期他留给擎天柱的纪念。不知为何,每次想起和对方有关的战斗,火种深处又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我也听说了,所以我特地来和你商量一些事情,或许这次我们可以合作得更好……”
“像上次那样?”威震天打断了领袖的话,他强忍着火种的疼痛,继续说道:“那可真是一次‘堪称完美’的合作。”
他们上次的合作并不愉快,没有事先准备和协商,两人在行动过程中还出现了激烈的争执,仿佛又回到了内战时期相互猜疑的状态,导致任务的进展并不顺利。
“威震天,我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擎天柱轻叹了口气。
威震天还想说些什么,从火种舱中滋长出来的疼痛突然变得难以忍受,他开启了自检程序,系统却没有显示任何报错。银色的手掌紧紧地捂着火种舱的位置,像是想要徒手将自己的火种从机体中扯出来一般。幻象又出现了,他看见自己装上了马克西莫大帝的一只手臂,手持用黑暗能量铸造的星辰剑,直直地捅进了擎天柱的火种舱。
“威震天?”领袖的声音短暂地驱逐了那些幻象,“你怎么了?你看起来……”
“我没事,别管我。”威震天深深地置换着。
“你到底怎么了?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的样子。自从我在其他星球上找到你,把你带回来以后你就经常这样。是五面怪控制了你的脑模块吗?”擎天柱那双蓝色的光学镜中充满了怀疑。
“那你会很高兴吧。”威震天的面甲上强行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正好让他们帮你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麻烦。”
“我们之间非得要这样交谈吗?威震天。战争已经结束了,我带你回来也不是为了让我们在这里永无休止地争吵的。”擎天柱转过身认真地望着威震天,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总是有意地说一些让他不舒服的话。
威震天躲避了那双蓝色光学镜的视线,似乎只要和那双明亮的光镜对视,火种舱里传来的疼痛就会加剧,这次的痛感尤其剧烈,和那天夜里一样,他踉跄了一步,甚至需要扶着一旁的护栏才能够勉强站立。
“威震天!”擎天柱赶忙上前扶住了银色的机体,他开启了扫描模式,却也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你是怎么回事?”
“别碰我!”威震天咬着牙说道,他看起来很狼狈,毕竟他并不希望这种情况被看到,尤其是被擎天柱看到。
“好吧……”擎天柱有些无奈地松开了手,“我没有检测出你的机体有任何问题,或许应该让救护车帮你看看。”
“我不需要!我说了我没事!”军品战机咆哮道,随后又是一阵良久的沉默。“明天我再来和你商量关于边境地区的问题。”说罢,他艰难地在空中变了形,飞离那个让他窒息的高塔。离开的时候,他仍能感受到擎天柱那沉重的视线一直追随着他。
威震天回到了在铁堡的临时住处,倚靠在充电床上坐了很久,直到那火种的疼痛彻底消散。自从战争结束,幻象和来自火种的疼痛就开始出现,最近发生得更加频繁了。
他拿起了那块数据板,历史记录显示着每一次火种疼痛发生的时间和他猜测的诱发因素——威震天都会将它们记录下来。最近的一条记录还是这个恒星日清晨写下的:充电过程中,幻境出现了,我在坠落,落入无尽深渊,看见了擎天柱死亡后的面甲,疼痛持续至少十赛分。
他创建了一个新的文件,继续开始新的记录:与擎天柱见面时,发生了争执,幻象再次出现,我看见自己手持黑暗星辰剑刺穿了擎天柱的火种舱,疼痛比起以往更为剧烈,持续二十赛分。
长期火种疼痛发作导致威震天异常暴躁,几乎每次和擎天柱见面后都会引发争执。刚回到赛博坦的时候他就找过震荡波和击倒为他做了全面检查,但他们得出的结论都是一致的,他的火种和机体没有任何异常。
威震天还坐在昏暗的房间中翻看着以往的记录,思考导致火种痛的成因。他得出一个结论,似乎每次见到擎天柱,火种疼痛的概率都会大幅上升。他分析了很久,直到一条紧急通讯打断了他的沉思,是声波在找他。
“什么事?”军品战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乏力。
通讯被接通后,一段录像开始在系统中播放,只见街上一片混乱,不少赛博坦人在惊叫着四处逃窜,似乎有人开火了,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不少建筑破损的碎片随之掉落。很快,威震天在这个纷乱的场景中捕捉到了那个红蓝色涂装的机体。
“坐标?”威震天在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看来是某处发生了暴力冲突,可擎天柱也去了吗?领袖又将自己送入险境却不他寻求帮助,这让他尤其地愤怒又不由地担忧。
当那一串坐标显示出来时,威震天立马离开了住处。伴随着引擎的巨大轰鸣声,赛博坦战机很快消失在空中。
威震天赶到坐标地点时,现场仍旧一片混乱。他随手将一个被压在废墟下的赛博坦人拉了出来,像拎小动物一样放到了一旁。擎天柱也在试图控制场面,但双方产生的冲突尤其激烈,短时间没有冷静下来的趋势。
“为什么不通知我?”威震天质问道,他赶到了擎天柱身旁,躲在一处掩体后。
擎天柱看到对方显然有些惊讶。“我担芯你仍旧机体不适,毕竟今天……”
“你多担芯你自己吧,图书管理员。”威震天生气地打断了对方,“这种情况不是你独自一人就能解决的,你又想做救世主吗?在你像个圣人般把自己牺牲掉以后,我应该捧着数据板给你念悼词吗?”
“威震天……”领袖那无奈的声音中渗透着疲倦。
“支援部队马上就到,在那之前我们最好——”威震天甚至话都没有说完,爆炸的冲击将他们掀翻在地,光学镜闪过一片刺目的雪花噪点,音频接收器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当他再次上线光学镜,只见擎天柱为了掩护他正趴在他的机体上,红蓝色的外甲上遍布焦痕,腰际的裂口正汩汩涌出能量液。被和平协议封印的破坏大帝仿佛再次苏醒,威震天单手环住领袖变形的腰甲,没有犹豫地举起融合炮,对准不远处的始作俑者,却在融合炮充能的瞬间被一只手按住了。
“威震天,冷静一点……”
“去他流水线的冷静!擎天柱你这个炉渣的蠢货!”昔日的暴君怒吼着,火种舱因暴怒而剧烈震颤。
“援军……到了……”擎天柱艰难地开口道。
只见通天晓带着一支队伍赶了过来,随着最后一名暴乱分子被制服,硝烟弥漫、宛若战场般的街道上终于恢复了平静。
擎天柱强忍着腰部的疼痛,挣扎着想要从银色的机体上起身,却被对方放置在他腰部的手钳制着无法动弹。银色的大手仍旧紧紧地按在他那破损的外甲上,试图阻止更多能量液流淌而出。这样如同拥抱般的接触已经不知道多少个循环都没有过了,还是在公共场合,虽然现场一片混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但这仍旧让擎天柱感到非常不习惯。
“我真的没事,威震天。”擎天柱低声说道,“快松开我。”
威震天的光学镜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那抹猩红中蕴含着太多无法解析的情绪,军品战机仍旧沉默着。过了好一阵子,钳制在腰部的手逐渐松开,擎天柱赶紧从对方身上爬起身来。
引发冲突的两派赛博坦人虽都被控制,现场的气氛仍旧剑拔弩张。
“长官,你没事吧?”通天晓问道。
“我没事。把肇事者都带过来吧,让我们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擎天柱平静地说道。
“是他们先动手的!”其中一个尚为清醒的军品说道,他的外甲也多处破损,身上沾满了能量液。其他的军品大概是喝多了高淳或是过度使用电路增速剂,看起来已经神志不清,即使被控制了,仍旧挣扎着似乎想要继续制造破坏。
“那又如何!我那在内战中被虐杀的朋友甚至没有还手的机会,你们这些曾经的霸天虎余党就应该被丢进熔炼炉。”民品这边一个小赛车怒吼道,在支援队伍赶来前,他正带领着他的朋友们拿着不知从哪里弄来的武器向对面开火。
军品战机闻言眯了眯光学镜,他发现领袖的头雕朝他的方向轻轻地转动了一点,似乎在用余光观察他的反应。幸好火种痛此刻没有发生,他默默想道。
双方仍在激烈地互相指控,擎天柱也大概了解了事情的起因。产生斗殴的两派事发时都在同一家油吧里,大概是某些话题引发了矛盾,后来不知谁拿出了武器,于是矛盾又逐渐升级成了暴力冲突。
“太可笑了,那你们这些属于汽车人阵营的就如此清白吗?我们没有朋友吗?我们也有朋友死在你们枪下!”
“你们是丝毫不提赛博坦当初为何毁于一旦吗?是你们先发动的战争!我们难道就这样任人宰割吗?”
擎天柱沉默地注视着双方争执不休,一股近乎绝望的疲惫与荒谬感在他芯中蔓延。几百万年的战争,他曾经的火种伴侣走向了与他们理想相悖的道路,留下的只有漫长而无望的流亡与漂泊。他曾为拯救这片土地付出了太多,可新生的赛博坦却并未如他们所愿——犯罪仍在蔓延,分裂未曾停止。
“到此为止!”擎天柱的声音有些颤抖,“四百多万年的战争……我们失去的还不够多吗?每一个熄灭的火种都是我们共同承受的痛。我们曾经用同样的双手建造也摧毁了这个世界,难道你们还想让历史重演吗?”
赛博坦长久不息的战火并未让所有人学会珍惜和平,而那火焰其实从未真正熄灭——它仍在一颗颗火种之中寂静地燃烧。
[或许是有人故意挑起他们之间的冲突,可以从他们获取非法军用武器和电路增速剂的途径入手。]
擎天柱收到了威震天的内线信息,他回头看了看威震天,对方仍旧保持着沉默,似乎清楚自己不适合在这种情况下发言。
“滥用违禁药物,非法持有军用武器,破坏公共设施,无论哪一条都足够让你们获得数百个大循环的监禁。”擎天柱叹了口气,他对通天晓打了个手势,“先收押,等详细调查后再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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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震天再次见到擎天柱,是在第七个恒星日后的夜晚,对方约他在铁堡天文台的顶端相见。威震天一见面首先捕捉到领袖的腰甲处,仍旧能观察到修补的痕迹,但看起来恢复得不错。他走到了对方的一旁,刚好隔着一个多身位的距离。
大概是察觉到对方的视线,擎天柱解释道:“已经没事了,只是小伤。”
“这就是你许诺的新时代?结果他们疯起来连自己的领袖都打。”威震天一想到那天发生的事情,他就感到莫名的生气。
“这是误伤,威震天。而且有些改变是很困难的,尤其是当他们习惯用枪炮说话以后。就像当初我们驱逐了五面怪,但他们留下的阶级制度仍在腐蚀赛博坦的根基。我仍旧秉持着我们最初的理想,威震天,自由与平等的思想需要时间生根发芽。”擎天柱望着铁堡的夜空,漫天星辰倒映在那双蓝色光镜中。“赛博坦重建需要时间,可需要重建的不仅是我们的城市,芯中的伤痕也需要时间修复。”
威震天望向一旁的领袖,星光下面甲一侧的伤痕仍旧清晰可见,那道裂痕仿佛将现在的领袖与记忆中的那个天真又充满好奇心的奥利安·派克斯永远割裂开来。自由权利归众生——多讽刺啊,如今唯一被剥夺自由的正是说这句话的人。想到这里,他的火种又开始隐隐作痛了,有些伤痕似乎无法被修复。他赶忙移开视线,转移话题道:“那几个闹事的交代什么了?”
“你的猜测没错,确实有人在挑起事端,在黑市交易非法武器,在油吧里传播电路增速剂,那天他们是被当成棋子了。不过,他们都还算配合,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线索,或许会对我们调查走私活动有所帮助。”
“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他们?”
“他们有些是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下药了,有些是受人蛊惑,乱了芯智。看在他们是初犯,又配合我们工作的情况下,我认为还是应该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真是感人至极,领袖。”威震天忍不住讥讽道。
“因为这件事调查已久的案件开始有了进展,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擎天柱没有理会对方的嘲讽。
“在走私案件的调查结束后,我应该会回到卡隆去。这次的走私案中许多非法物资都是从卡隆来的,曾经的卡隆就是各种非法行业和犯罪者的聚集地,赛博坦既然已经步入新纪元,卡隆也不该再变回曾经那样的混乱之都了。”
擎天柱望向一旁的军品战机,这是对方回到赛博坦后第一次提出建设性的计划,他甚至感到有些欣慰。良久,他开口道:“谢谢你,威震天。”
军品战机不屑道:“少自作多情了,领袖。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你。”
“你说得对。没想到时隔数百万年以后,我们终于再次为我们共同的理想斗争了。”擎天柱微笑着说道。
威震天不敢再看领袖,他转动头雕望向反侧。火种仍旧在隐痛,他担芯再次看到幻象。
“对了,那天你离开后,机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再感到不适?”擎天柱还在想那天在瞭望塔上的事。
“我说了我没事。”威震天不耐烦地解释道,“今天就这样吧,我先走了。”
擎天柱还想追问些什么,可军品战机在他刷新光学镜的一瞬就变形飞离了天文台,不见踪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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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案件的调查进展非常顺利,在十几个大循环之后,几乎所有犯罪分子都被捉拿归案。这天夜里,威震天决定悄无声息地离开铁堡,没想到却在郊外又遇到了擎天柱。
“我猜这不是偶遇吧,领袖。”威震天特地选择了深夜离开,就是不想见到擎天柱,他不想火种痛发作的情况再让对方亲眼目睹一次。
“我来送你。”擎天柱微笑道。
“我又不是不回来。”军品战机那双红色光镜聚焦在远方,尽量不与对方对视。“以后工作上或许还有许多机会需要我到铁堡来。”
“说得也是,或许我也会到卡隆去。”
“这可说不准,我不指望领袖能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到这个星球另一边的城市。”
“你忘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不就是我跨越大半个星球来到卡隆见你吗?”
威震天顿了一下,在他的记忆扇区深处搜寻那些古老而遥远的片段。当画面依旧清晰地呈现在系统中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些记忆数据被赋予了极高的优先级,从未被压缩清除。
“我不记得了,领袖。”军品战机生硬地回答,“都像是上一世的事情了。”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远方的天边已经泛白,新的恒星日要开始了。
“我得走了,如果有什么要紧的事一定要通知我,不要像个傻瓜一样。”威震天开口道。
“好的。”擎天柱回答道,“你最近还会机体不适吗?那天早上你看起来很辛苦……”
“这问题到底要问多少遍?擎天柱!我还要回答你多少次我没事?还是说你从来就不愿意相信我?”威震天很生气,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一直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而火种又开始作痛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肯告诉我?”擎天柱有些着急,“四百多万年的战争,我们都经历了太多,多少会有一些……后遗症。”
“后遗症?”威震天苦笑着,在他看来这个词也太轻描淡写了。他在想如果擎天柱知道他每天看到的那些幻象和那几乎无法忍受的疼痛,还会不会这样说。“真是可笑又自大,擎天柱,你也太自以为是了。”说罢他便转身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威震天!”擎天柱从来没有像这样近乎失态地大喊,“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在忍受这些吗!你这个……自私的炉渣!到底谁才自以为是!”
“你根本什么都不懂,擎天柱。”威震天难以置信地回过头,他没有想到对方的反应会如此之大。
“你真的以为我不知道吗?你的火种在疼痛,是吗?”擎天柱的声音微微发颤。
“你……怎么……”威震天感到自己的发声器似乎哽住了。
“我也会……”
“……什么?”
“我也会疼。”擎天柱一字一句地说道,“每当躺在充电床上关闭光学镜,内战前的你就浮现在我的处理器里——卡隆城那段鎏金般的岁月。可越是美好的记忆,火种就愈发刺痛,直到那些画面扭曲成我们兵刃相向的模样……最后只剩漫天烈焰,将整个赛博坦吞没。有些夜晚,这种疼痛会持续到黎明,让我再也无法进入充电状态。”
威震天瞪大了光学镜,像一座雕塑般僵在原地,他上一次感到如此震惊还是在自我放逐期间和擎天柱重逢的时候。
“我无法向任何人说出口,更不能让身边的人为此担忧。这与机体或火种无关——那种毫无规律的剧痛正在蚕食我的机能,迫使我的充电周期不断缩短。最让我担芯的不是工作时突然强制下线的风险,而是它在会议中途发作时,我不得不强行关闭痛觉传感器的狼狈。那些红色的警告弹窗会淹没我的视觉界面,连最基本的影像捕捉都变成奢望……你说我不理解?我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种折磨。”
“承认吧,威震天。那段爱恨交织的过往压在我们的火种之上,成了我们前往未来的枷锁。而你始终不愿和我坦白这一切。”
威震天呆望着对方,那双原本只剩下愤怒的红色光镜似乎变得柔和起来。擎天柱或许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诉说这些从未透露的苦楚时,清洁液早已不断从光学镜下缘涌出,直至布满整张面甲。
威震天走上前去,指节轻轻抚过对方的面甲,拭去那些不断渗出的清洁液。“你不也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吗?而且上次铁堡发生武装冲突时,你也选择了独自承担。”他轻声道。
“那我们……这算是扯平了?”擎天柱抬起头雕,那双充满清洁液的光镜如荡漾的湖面。
“嗯,扯平了。”威震天将红蓝涂装的机体用力揽入怀中,金属装甲在紧密相贴时发出尖锐的摩擦声。这个拥抱太过用力,仿佛要将失而复得的珍宝熔铸入自己的火种之中。
“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火种的疼痛……原本以为见到你就会让症状加剧,所以我一直在躲避。特别是你追问的时候……”威震天的声音夹杂着轻微的电流杂音,"我不想让你知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但现在……似乎连疼痛都变得可以忍受了。”
“我们之前的每次见面都不欢而散。”擎天柱的音频接收器抵在军品战机银灰色的胸甲上,他能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火种舱传来的、有力而规律的脉冲震动。“总觉得如果你能够亲口告诉我,有些事情就会因此而改变。”
“其实我们重逢以后,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
我没办法像震天尊对奥利安那样坦然地去爱,也没办法像破坏大帝对领袖那样偏执地去恨。再次见面,擎天柱,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我们似乎都走了太远,远到无法再回头了,威震天想道。
“数百万年的战争太过沉重,而我们的重逢并非毫无代价。但你现在就在我面前,于是一切苦楚与代价都变得可以承受了。”领袖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而坚定。
威震天低头凝视着擎天柱,蓦然惊觉自己才是那个蜷缩在阴影里的懦夫。那双蓝色光学镜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恰巧是他不曾拥有的。
两人相顾无言,他们紧紧相拥良久,仿佛在通过这个拥抱确认彼此真实的存在,短暂沉入温柔的回忆之中。
“你还记得以前有一次我的角斗比赛结束后,我还在医疗室修复受损的机体,而你突然冲进来的场景吗?”
“我当然记得,那次你伤得很重。”
“那个时候你也是像现在这样哭哭啼啼的,几百万年过去了,你还是一样。”威震天笑道,他清楚领袖的这一面只有他能看到。
“那能怪谁?每次都是因为你。”
他们相视而笑,为这段沉重岁月带来了片刻的轻盈。只是那些静谧的日子已远去太久,战争虽已结束,残留的火焰仍在燃烧,灼伤着彼此的火种,而那段金色的时光终究无法重来。
“我确实该走了。”威震天松开环抱在对方背甲上的双手,“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
“嗯,保持联系。”
恒星从远处的地平线逐渐升起,夜里的阴霾终被驱散,仿佛昔日的苦楚都化作晨露消失在这熹微中。两具机体不再隔着一个多身位的距离,他们靠得很近,在光芒的照耀下拉出修长的影子。两个影子交融在一起,就像曾经融合过的两颗火种一般。随后,他们相互道别,背向而行,交叠在一起的影子也逐渐分开。
火种仍旧疼痛,但已经没有如此难以忍受了。
他不清楚疼痛是否会彻底消失,或许有一天他能够彻底习惯和接受这份疼痛,威震天想道。他隐约感到了一丝希望,或许他和擎天柱之间还存在弥补的可能,不再是纠缠长达数百万年的死敌,而是两颗疲倦又伤痕累累的火种在相互救赎,是两个试图踏碎往昔的枷锁、挣扎着继续前行的赛博坦人。
擎天柱再次回头时,赛博坦战机已在金色的柔光中渐行渐远。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