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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交易 ...

  •   孩子们,听着,十分钟能够做成很多事情,比如解一道数学题,读完一章小说,或者播放一段肥皂剧的前情提要。

      尽管我一再强调自己不会对你们说教,但我仍然认为教会你们珍惜时间是很有必要的,因为时间很公平,它从不优待任何人,无论你是国家总统还是随便一个正在上学的普通女孩,虽然你们的起点不尽相同,但你们所拥有的时间永远是等量的。

      而十分钟之前,我终于知道了这具身体的主人的名字,连带一份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超能力,虽然关于这一点,我觉得是尼克·弗瑞想太多了。

      与此同时,十分钟之前所有人还在心灵宝石的影响之下吵了一架,以史蒂夫·罗杰斯和托尼?斯塔克为首。他说他只是一管超级血清的产物,而他说他自私,狂妄,脱下盔甲便一无是处,在大局面前绝对不会想到要牺牲自己。

      基于这一点,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超级英雄就必须一定要时刻准备好牺牲自己,好像具备这种伟光正的信念感是加入贵组织必不可少的一道门槛似的。但我知道,在经年之后,当史蒂夫·罗杰斯站在托尼·斯塔克的墓碑前,再度回忆起他们之间的种种过往,一定会为自己当年的意气用事和言不由衷而感到一阵沉痛。

      这是一件奇妙的事,翘着二郎腿坐在方舰的吧台上,沉浸式观看那些你似曾相识的剧情,像一个游离于剧情之外的观众,然后在任何你重温后可能会感到遗憾的部分按下暂停键,再写下自己的注解。

      于是,十分钟以后我端着一杯咖啡走进房间,托尼·斯塔克孑然一身地坐在一架智能升降椅上,任由自己被一片阴影吞没。

      他没有扭头,留给我一道轮廓优美的侧脸,焦糖色的眼睛隐匿在墨镜下,“我以为罗曼诺夫会让班纳过来,或者她自己,而不是一个刚认识的孩子,至少他们会给我带点可燃饮料什么的,比如威士忌。”

      “哦,您没尝过又怎么知道里面没有酒精呢?”我走近托尼,朝他晃了晃玻璃杯中澄澈的棕黄色液体,“跟罗曼诺夫小姐没有关系,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感受到自己的皮肤开始战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在提醒我,我又在说谎了。

      事实上,这正是娜塔莎的委托。在弗瑞的示意下,她选择去安抚罗杰斯,而将托尼交给了我。

      道理很简单,比起已经失去信任的双面间谍和一个容易失控的物理学博士,一个简单又灰扑扑的孩子或许比一群各怀鬼胎的大人也许更加容易打开托尼·斯塔克充满戒备的心房。

      “随便跟他说点什么,现在不是搞分裂的时候,我们需要团结一致,”娜塔莎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眼神温柔,充满信任,叫我无法拒绝。

      我知道他不喜欢接别人递过来的东西,干脆将杯子直接放在桌上。

      托尼摘下墨镜,不带任何意味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端起那杯咖啡,贴近鼻翼嗅了嗅,接着嗟了一小口,那双焦糖色的眼睛闪了闪,“真惊人,小鬼,你往里面加了什么?”

      “能让您感觉好点儿的魔法?”我盯着自己脚上那双脏兮兮的帆布鞋嘟哝道。其实只是一点肉桂粉,和一盎司他的天价威士忌。

      无论如何,这句话总算让托尼眼角紧绷的细纹荡漾开来,他扯了扯唇角:“哇哦,孩子,看来你的超能力也不像弗瑞说得那么无聊嘛。”

      “我没有超能力,先生。”我有些无奈地为自己辩解道,“十分钟之前您不是还坚持洛基的危险程度并没有因为我而减少分毫吗?”

      说真的,我甚至听不懂尼克·弗瑞在说什么,他说话的语速快得像在唱歌,我努力将它们拼凑起来,发现他似乎认为我能够抵御心灵宝石的力量,然而事实上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那一点。我之所以能够在他们争吵期间保持冷静,完全是因为我是一个穿越者,而且我对接下来的剧情了如指掌,也知道心灵宝石蕴含着足以毁天灭地的蛊惑,就像《哈利波特》里的大脑封闭术一样,这种认知基本上就已经给我安上了一层防护罩。

      “但你的确成功抵挡住了它的诱惑。”托尼不置可否,“所以你为什么到这来,孩子?不会只是为了向我展现你高超的泡咖啡技术吧?我承认它很美味,但也就比星巴克强上那么一点。”

      “我到这来,是因为我知道您不是那样的人,斯塔克先生。您只是有点自负,但绝对谈不上自私。”就这样,我对托尼·斯塔克贡献出了我有生以来最技术高超的一次安慰经历。

      “我现在怀疑你有很严重的英雄崇拜,需要我在你的衬衫上签个名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胸口掏出了一只限定版的万宝龙钢笔。

      “谢谢,我很感激,但……还是晚一点吧,我不怎么追星,我也不是一个专业的和事佬,我和你们才刚认识,我知道我们的边界在哪里。我只是……”我盯着自己的鞋子,吞吞吐吐。

      “我只是觉得您和队长,你们对彼此的看法都有失公允,即使脱下那身盔甲,您仍然会选择奋不顾身地去救人,您只是假装不在意,然后用插科打诨的态度去掩饰,因为您已经习惯被误解了,对吗?所以我也能够理解队长为什么会对您作出错误的判断,人们总会被自己的第一印象牵着鼻子走,你们现阶段的关系甚至还称不上朋友。还有,不要小看那根权杖蛊惑人心的能力。”

      我觉得娜塔莎高估我调节纠纷的能力了,我实在是很不擅于此道,也猜想这些陈词滥调也许并不会对托尼·斯塔克起什么效用,他并不是一个容易被神盾局那套漂亮话打动的人。另一方面,我认为神盾局对那些超级英雄的系统评估多少也有些敷衍,且杞人忧天,托尼·斯塔克总是愿意在危难来临之际暂时熄火,和其他英雄化敌为友的,钢铁侠愿意帮助每一个人,他会为那些水深火热中的普通人类挺身而出的,一如既往,因为他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托尼看着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我没能听清,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吞没了他未竟的话语,也打破了此刻飞船上的平静。

      硝烟弥漫中,我和托尼挣扎着爬起来,在飞船发生爆炸的那一瞬,他下意识地将我护在了身下,甚至还没来得及穿上他的战甲。

      “我们晚点再讨论这个,孩子,找个地方躲起来。”他的双手用力摁在我的肩膀上,那双棕色眼睛里的神情总算不再那么倨傲。

      紧接着,他用我所听到过的、最温柔的语气说道,“保护好自己,你能做到的,对吗?”

      我神使鬼差地点了点头,在他走远之后开始思索自己该何去何从。

      要完成这个任务,我应该在这艘飞船上避免遇到已经潜伏进来的巴顿特工和从笼子里逃出来的洛基,并且不要太过靠近露天和边缘,以防被那些盘旋在飞船附近的战斗机误伤。

      但你们知道,有时候命运就是这么捉弄人,没一会功夫,我就在昏暗的走道里遇到了被操控心智、和娜塔莎扭打在一起的巴顿特工。

      我深吸了一口气,没有任何动作。

      我当然知道我应该马上离开。我没有任何作战的经验、技巧和能力,留下来并无助益,只会给娜塔莎拖后腿。趁巴顿特工还没发现,趁娜塔莎缠住他的功夫,我应该赶紧头也不回地往后撤退,但我的脚却像被灌了铅一样沉重。

      尽管我知道娜塔莎能解决,也能看到她拼命地暗示我离开这儿,巴顿特工已经回头,望向我时那双锐利的眼睛仍旧浑浊,但当我看到他将娜塔莎击倒在地时,我仍然无法扔下她一个人,坦然地转身离去。

      我并不讨厌娜塔莎,甚至还有点喜欢她。

      首先,她很漂亮;其次,她是我在这艘飞船上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也是第一个对我施以善意的人,不仅让托尼给我带吃的,甚至还借了我一件白衬衫,好换下那件沾满血的短袖,理由是她在基地里找不到任何一件符合我尺寸的制服。

      最重要的是,大部分时间里,娜塔莎让我觉得,如果我能有一个像蜘蛛侠的梅婶那样的长辈,理想中的模版就是她的样子。

      我快步走向他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勇气从何而来,当我手无寸铁地站在巴顿特工面前时,他正不余遗力地掐住娜塔莎的脖颈。

      你和这颗宝石之间有某种联系,对吗?

      我想起弗瑞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尽管他们远比我自己还要信任我,但我还是决定放手一搏。

      “嘿,能放开罗曼诺夫特工吗?”我听见自己过于纤细的声音在空旷的走道中回响,但无论如何,它并未有失内容上的慷慨,以及语气上的大义凛然。

      于是,在巴顿特工一脸疑惑地将头转过来时,我用尽全力给了他一记耳光。

      “Nat?这到底他妈的发生了——”

      成功清醒过来,却尚且搞不清状况的克林特·巴顿惊呆了,他瞪着我,将怒未怒地捂着脸,来不及把话说完就被娜塔莎击晕过去。

      “好吧,输给青少年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克林特。”她对躺在地上的巴顿特工耸了耸肩,“毕竟,现在是年轻人的世界。”

      当我和娜塔莎合力将巴顿特工搬到控制室里,并将他绑到椅子上时,我才猛然想起一件更为重要的事,下意识地拉紧了手中的特制钢索,巴顿特工因此而痛苦地叫了一声。

      “莉茲,可以这么叫你吗?”娜塔莎在我面前招了招手,“你的脸色看上去很不好,发生什么事了?”

      “当然,你怎么叫我都可以。”我咽了口唾沫,“嘿,罗曼诺夫特工,你可以留在这里,等巴顿特工清醒过来吗?”

      我几乎一路奔跑到那个房间,喉咙里泛起一股血腥味,昭示着我糟糕透顶的体能。来不及和娜塔莎解释更多细节,我只扔下一句“我能感觉到权杖有危险”,鉴于弗瑞对我的能力铺垫了半天,她由此打消了对我的疑虑,姑且接受了这个说法,并叮嘱我保护好自己。

      我温吞地点头,往门口退去,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内疚感便像一盆冷水从我头顶浇下去。娜塔莎还坐在巴顿特工身边,握着他的手,眉间的褶皱层层叠叠,她看上去那样疲惫,有太多的事情等待她去考虑和处理,她必须为此排列优先级,巴顿特工是最重要的,而我利用了这一点。

      不幸的是,我来得依旧很不凑巧,洛基已经从笼子里出来了,但幸运的是,寇森特工端着为他量身定制的枪械,完好无损地站在原地。

      孩子们,听到这里你们一定已经开始为我的自以为是而深感头疼,当许多年后我再回忆起这段往事,对自己的评价也是糟糕透顶。

      事实上,我没有什么无药可救的助人情节,也不指望自己能够成为小说电影里万人敬仰的救世主,只是我不认为团结一支拯救世界的队伍需要献祭一个我们彼此熟悉的特工。

      我发誓,假如我在那个年纪能有幸看几集《神盾局特工》,我也不至于为寇森特工接下来的死亡如此执着,如此奔波。

      洛基闪现到寇森特工身后,他的枪械被他轻松打落在地,然后他掏出了他的匕首瞄准了寇森特工的大动脉——原本的权杖则被我握在手中。是的,我事先拿走了它,作为筹码,否则寇森特工现在可能已经去见上帝了。

      “等一下!”我喊了一声,握紧权杖从阴影中走出来,这成功攉住了他的视线。

      “是你。”洛基眯起眼睛。

      “看来我们又见面了,为何我竟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亲爱的?”

      “可能是因为冤家路窄吧。”不知道是因为洛基的邪魅一笑,还是他们阿斯加德人那套文邹邹又肉麻万分的说话方式,我打了个寒战。

      “冤家?这个词不够准确。”他盯着我手中的心灵宝石权杖,笑得狂妄又自大,“显然你为我准备了一份惊喜,不是吗?”

      “是的,我在想我们或许可以做一个交易。”我努力压下那种反胃的感觉,对上那双狡黠的绿眼睛,它们的主人此刻正细细打量着我,表情看上去满腹坏水,“放了他,权杖就是你的。”

      即便我竭力地让自己保持镇定,恐慌的情绪仍旧从我的每一个毛孔中渗进去,这并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害怕眼前这个诡计多端的邪神,而是——这关乎到寇森特工的性命。

      事实上,一个将心事全然写在脸上的反派,比起那些隐匿在现实社会中经过矫饰的、真真正正令人束手无策的恶意,他反而更像一个渴望关注的孩子,满怀天真纯粹的欲望和恶,可怜又可恨。

      “很慷慨的一笔交易,”诡计之神弯了弯眼睛,“乐意之至。”

      “鉴于你不太值得信任,所以我需要你把你的小刀扔掉,我会把权杖给你,我保证。” 我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在这场谈判中听起来能有些主导者的底气,但营造出来的效果似乎更像一个乔装大人的小朋友。

      “当然。”洛基保持着嘴角的弧度,一只手拎着寇森,另一只手将匕首扔在地上,踢到我脚边,“只是我不认为这个中庭人会对你心存感激,和你手中的权杖相比,他的性命一文不值。”

      “没有谁的性命是一文不值的。”我摇了摇头,“即便是杀人如麻的你也一样。”

      那一瞬,我似乎看到洛基那双绿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不——孩子,你不明白,你不能这么做!”他猜得没错,旁边的寇森痛苦地叫喊起来,试图阻止我为了他而交出权杖。

      “抱歉,寇森特工,我不是一个高尚的人,也没有什么大局观,但你是个好人,没必要为此搭上自己的性命,那样太不值得了。”我捡起地上的匕首,揣进口袋中,把权杖递向洛基,“而且——”

      在洛基将手伸向权杖那一刻,我倏地跃进那个为浩克准备的装置中,而他几乎下意识地跟着我——手中的权杖跳了进来,毫不犹疑地、再一次成了神盾局的笼中之鸟。

      “我原本也没打算直接把权杖给他。” 我对目瞪口呆寇森特工耸了耸肩。

      下一秒,旁边的索尔就像在角斗场里观摩了一场精彩的体育赛事一般为我们鼓起掌来。

      “你绝对是我见过的除了简以外最机智的中庭人!”他捶了我一下,力气不算很大,只不过是差点把我直接锤进了地板的缝隙里罢了。

      我揉了揉肩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站起来的洛基揪住了衣领。

      “你胆敢欺骗我?一个微如蝼蚁的中庭人?”他伸手掐住了我的脖颈,又一次、顺其自然地,不费吹灰之力,仿佛一分钟以前那个优雅的阿斯加德王子只是他的另一个无法主宰自己身体的人格。老天,对于这个被掐脖子的动作我真是一点也不觉得陌生,甚至有点习惯了。

      我在他的桎梏下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来,“就算真的把权杖交给你,你也没打算要放过寇森特工,不是么?”

      “嘿,放开她!”索尔甩着锤子冲向我们。

      我预料到洛基会跟着我跳进来,我也能猜到他会和索尔扭打起来,但我忘了这个装置的设计多少有些反人类。就在他们打斗的时候,这个玻璃舱迅速脱离桎梏,从飞船上轰然坠落,导致我根本来不及把权杖扔给外面的寇森特工。

      我的脸紧紧地贴着玻璃,被挤压得近乎变形,玻璃外是快速变幻的蓝天白云、重叠的山峦和荒芜的土地。我从来没有去过游乐园,这是我第一次体验失重感,致命那种。有好几次我甚至一屁股坐在了洛基的脸上,但他来不及朝我抱怨或者发火,显然他的情况也没好到哪里去,在这狭小的空间中和他心爱的哥哥脸贴着脸,上演一出感人至深的兄友弟恭。就在我差点以为我们要一起交待在这里时,索尔用他的姆乔尔尼尔击碎了玻璃,搂着我和洛基飞了出去。

      托索尔的福,我们降落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翻了几个跟头,没怎么受伤。当然,这些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因为那个时候我早就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我躺在一家熟食杂货店里,面包夹着烤得酥脆的培根静悄悄躺在烤箱中,并没有因为外星人入侵而停止散发香气。炮火引起的粉尘在阳光中浮动,索尔和洛基不在我身边,权杖也被带走了,透过失去玻璃的窗户,可见外面的世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纽约之战还是开始了,无论我愿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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