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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娈宠之名 ...

  •   景俟眼波一转:“你怎么知晓杜介盯我?”

      石子濯知道这句话乃是为了套自己的话,但他本就有心相帮,只当没听出来景俟的花花肠子:“我亲眼瞧见他在街角人群当中。”

      “锦衣卫千户、曾在叛军府中五进五出的杜介,”景俟故意将石子濯原话奉还,“能叫你一眼认出了?”

      石子濯声音更轻:“恐怕他正是要叫我一眼认出。”

      石子濯本是锦衣卫小旗,按理来说,他大抵是难见杜介一面的。而前世是闲散王爷的石子濯,也同这位锦衣卫千户八竿子打不着。

      石子濯能认得杜介的脸,全仗养伤时霍参送来的画像。画像厚厚一册,画了所有锦衣卫的样貌。

      杜介不见得知晓自己在做何事,多半是霍参吩咐他要在贤王面前露个脸——实则是在石子濯面前露个脸,让石子濯晓得,此人正是霍参派来里应外合之人。

      这些弯弯绕绕,石子濯无法明说,便是说了出来,景俟也定然不信,徒增猜忌而已。

      但景俟也是他自己,他这般莫弄两可的话一说,景俟似乎便明白过来。

      “你恐怕不是冲着杜介去的吧。”石子濯又说。

      适才,景俟没有撩开竹帘,便先蹲下,自然是看不见杜介的。更何况,前世的自己恐怕也并不认得杜介。

      石子濯方才故意说景俟是做给杜介看,也不过是想将这个消息告知景俟罢了。若是让自己仍旧无知无觉,恐怕又要重蹈覆辙。

      石子濯的气息打在景俟耳垂之上,他忍了又忍,实在是耐不住,不由伸手摸了一摸。这一摸不免蹭到石子濯的嘴唇,石子濯没有动。

      景俟见他不动,得寸进尺,直接去摸他的嘴唇。

      景俟声音低哑:“不错,我并非防着杜介。”

      “那你是防谁?”石子濯嘴唇开合,景俟的手指趁机钻进去,石子濯面无表情地给他拽出来。

      景俟恋恋不舍地在石子濯手上又摸了两把,才说道:“金銮殿上的人。”

      皇帝。

      皇帝名唤景倬,同景俟并非一母同胞,幼时也算不得亲近。每每见面之时,景倬也不过淡淡颔首,景俟躬身行礼,二人错肩而过,没有什么话讲。

      后来,景倬做了皇帝,为保他自己的名声,没有将兄弟姊妹杀尽杀绝,留下了景俟和他的胞姐景俊二人。

      天下人所传的贤王深得圣宠,也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

      景俟知道,景倬一直防备着自己,所以他做出荒唐事来,一半是自保,一半是景倬默许。

      今日这般也不例外。闹市宣淫,足够草包。

      景俟长叹一声:“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若不是为了名正言顺留你在我身边,我何必做出这等事来?”

      石子濯明白他言下之意:若是贸然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在身侧,景倬必然怀疑。但若是这人对于景俟来说有另一种用途,景倬多半会放下一大半的戒心。毕竟,景倬他就沉溺美色,惯会以己度人。

      石子濯冷笑:“分明有千万种办法,你却选这一种。”

      “这种最省心,不是吗?”景俟推了推俯在自己身上的石子濯,“压坏我了。”

      石子濯坐起来,马车便停了。糜仪来请道:“殿下,宫门到了。”

      石子濯下了车,景俟才慢悠悠扶着腰下来。

      石子濯伸手拉了他一把,贴在他耳畔,从牙缝中挤出话来:“这般浮夸?”

      “浮夸?”景俟瞪石子濯一眼,声音哑得像是破锣,“你可是把我掼在案几上,那有多硬你又不是不知道。”

      石子濯余光一瞥,望见宫门外立着一个内侍,瞧着十分眼熟。

      石子濯便在景俟腰间一揉,笑问:“能走?”

      景俟揶揄地看他一眼,道:“走吧。”

      宫门前的内侍迎上来:“给贤王殿下请安,娘娘差遣老奴迎接殿下。”

      石子濯状似随意地说:“你不再陛下跟前当差了么?”

      “回殿下,”那内侍恭敬道,“陛下差遣老奴服侍娘娘。”

      石子濯迈开腿往宫门走去:“公公贵姓啊?”

      “哎呦,可折煞老奴了,”那内侍跟上来,“老奴贱姓许,许福寿。”

      宫门内落了一顶轿子,软轿布帘上绣着金丝,只供一人乘坐。石子濯瞧了瞧轿子,又瞧了瞧扶着腰的景俟。

      “你坐。”石子濯说道。

      许福寿连忙说:“殿下,这成何体统。”

      石子濯眼神一利,却又猛然收敛,换上一副笑眯眯的神情:“许公公,本王问你,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啊?”

      “自然您是主子。”许福寿躬身道,“只是这腊月严寒,若是要让娘娘知晓老奴看您走着进宫,却把轿子让给了一个护卫,这……这老奴恐怕要受到责罚啊。”

      “你受不受责罚,同本王何干?”石子濯凉薄道。

      他深知,这许福寿就是景倬放在母妃身边的人,所谓收到责罚也不过是他惯用的说辞罢了,实则母妃不敢罚他,景倬乐见景俟行事荒唐,又怎会因此罚许福寿?石子濯说出这种不得人心的话,更是正中景倬下怀。

      许福寿连忙说道:“老奴该死,老奴僭越。”

      石子濯不理会他,转而问景俟:“怎不坐?”

      景俟冲他眨了一下眼睛,扶着腰缓缓坐进了轿子当中。

      轿子行进的速度不快,石子濯跟在轿侧,缓缓而行。刚下过一场暴雪,宫中宽广,黄门内侍们不住地清扫积水,这水却好似源源不断,怎也扫不干净。宫中景致年复一年,石子濯见得多了,没什么稀奇,只是注意到柱角红漆脱落,若是被景倬瞧见,定会大发雷霆。

      走了两进院落,景俟把帘子一掀,微微探出头来。

      他看见石子濯披着鹤氅闲庭信步,不由伸手往他披风上的毛毛一拉。

      石子濯侧首:“作甚?”

      “冷不冷?”景俟问道。

      石子濯淡淡道:“还好。”

      “你来轿中坐会儿。”景俟掀开轿帘,寒风霎时吹入暖轿,抬轿之人停住脚步,景俟就要起身下轿。

      石子濯伸手一推:“安心坐着。没有多远了。”

      确然没有多远。行过抄手游廊,路遇宫女侍弄梅花,望见檐口滴水下垂着的半截冰柱,和院门前的一顶软轿,便到了景俟母妃左雁玉的寝宫。

      景俟在院门前下了轿,跟在石子濯身后,一同前往正堂。

      正堂中烧着地龙,隔着门扇都感受到暖洋洋一片。石子濯在廊下解了大氅,塞进景俟怀中,又蹭掉鞋底积雪,听着宫女报门,方才顺着打开的门扇入内。

      而景俟身为外男,只得在外间侍立,眼见着门扇在眼前闭上。

      许福寿还问他:“这位……大人,不如去偏房稍坐?”

      景俟冷冷看他一眼,并不应承。许福寿自讨没趣,也不再跟他搭话。

      石子濯甫一入堂中,便换了副神情,行到左雁玉身前,笑意盈盈跪下行礼:“儿拜见母妃。”

      左雁玉把臂一托,道:“快起来,听她们说你走了一路,娘本叫人再置一顶轿子给你,谁成想那些人备好了轿,却说你已然到了门口——冻坏了吧?”

      “倒是还好,儿久在屋中,可是憋闷坏了,今番正好借机活动活动。”石子濯起身,又向一旁的景俊行礼道,“见过皇姐。”

      景俊微微颔首:“阿娘早吩咐小厨房做了你爱吃的八珍羹,快趁热吃些。”

      “实不相瞒,”石子濯面上有些羞涩,“儿想唤一人进来,一同尝尝这八珍羹。”

      左雁玉和景俊相视一眼,二人面上没有惊讶之色,皆是有些凝重。

      左雁玉缓缓问道:“俟儿,这人可是你将轿子让予之人?”

      “不错,正是他。”石子濯点头承认。

      左雁玉张了张口,显然是有些难以启齿。

      景俊见状便直言说道:“阿俟,此人可是你新收的娈宠?”

      石子濯辩解道:“娈宠之名,太过轻浮……”

      景俊喝道:“你也知道忒轻浮!”

      这一声呵斥声音威严,面色凝肃,景俊搁下手中茶盏,又放缓了声音说:“叫他进来,尔等出去。”

      后一句是对堂中宫女所说,那些宫女便垂手退了下去。

      石子濯知道,这些宫女当中,虽然有母妃的旧人,却仍旧避免不了有景倬的人。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家尤是。

      景俟被唤进堂中时,看着石子濯立在一旁不敢坐,心底不由觉得好笑。

      但他虽然内心发笑,面上却八风不动,规规矩矩跪地行礼,还未好透的嗓音嘶哑:“草民石子濯,叩见娘娘千岁、长公主千岁。”

      左雁玉似乎有些不虞,却未曾显露出来,只是平静道:“平身吧。”

      景俟站起来,面具还扣在他脸上,左雁玉和景俊便不由自主盯着他一双眼睛瞧。

      石子濯趁机笑说:“阿娘,阿姊,并非是儿昏了头脑,实在是他生得貌比潘安、羞煞卫玠,儿焉能忍耐得住?”

      外间有耳无眼,石子濯只得如此这般言说。

      左雁玉似乎有些怔愣,景俊的眼神中透出无语:“那我倒要看看,究竟有多‘貌比潘安、羞煞卫玠’。”

      景俟闻言,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下面同石子濯一模一样、却神情冷峻的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娈宠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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