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加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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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斯离开乌丽卡他们的居所后，天上出乎意料地下起了小雨。
轻轻落到他肩上，比他想象的要柔和，还以为会像金币那样砸下来。
乌丽卡虽然说话很不客气，但她的确给了阿莫斯一点方向。
他不知道为什么当初席恩会喜欢上自己，也许是一点愧疚加上一点怜悯，混杂出了喜爱的错觉，在新鲜感褪去后只剩下无聊。
席恩偶尔会流露出一种独特的气质，阿莫斯不知道他的本性在其中占据了多少，还是说是家族的影响太大。
也许是什么都拿到手了后的，漫无目的的感觉。拥有的太多，不知道还想要什么。
所以席恩理所当然地提出了分手，他是个有原则的人，但是往往又很自我，还以为他们和平分手。
只要阿莫斯不开口，他就不会意识到他给对方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他腻掉自己了吗？
像是期待金币雨落下，却只是普通的雨那样，他感到失望了吗？
阿莫斯伸手任由一点点雨丝落到掌心上。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阿莫斯无能为力。
可他又在不清醒的时候亲吻了自己，这是否说明他还保留着一点情愫呢？尽管这情愫没办法让他再次接受阿莫斯。
不对，这解释不了他愿意和自己建立起情人关系。
太奇怪了。
阿莫斯沿着有屋檐的路走着，乌丽卡说他的高阶药剂师考核合格了，要去确认一下。
要是对面的街道近在咫尺，偶尔冒一下雨也没问题。
来到当地的药剂师协会后，有人认出了他，也祝贺他成功通过了考核。
原来在昨天，考核结果就出来了。
“恭喜你啊，萨姆沙先生，今后就是高阶药剂师了，有时间就请来我们这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心仪的委托吧？”
药剂师协会提供药剂委托和阶级考核，大部分委托人的身份都比较平常，很适合初出茅庐的药剂师来对接。虽然很受学徒欢迎，但发展已经陷入瓶颈，困扰协会发展的大概就是地头蛇一般的本地家族了。
高阶药剂师大部分都受雇于家族，或者本身就是家族里的人，没有门路是很难找到高阶药剂师的。
阿莫斯能通过，有很大一部分积累来自席恩把他带到了阿瑞斯塔尔的藏书地，并且任由阿莫斯自由学习。
不然他可能需要花上更多时间才能通过。
阿莫斯笑着问：“怎么，最近有什么很厉害的委托吗？”
再怎么厉害都不会比得过席恩吧？
那人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来，引起了阿莫斯的兴趣，他说：“有的啊，萨姆沙先生，还是个很好的委托呢！”
“来自阿瑞斯塔尔家族的精神药剂委托，硬性要求是高阶魔法师。您看，这是多好的机会，能和古老的阿瑞斯塔尔家族搭上关系……”
“这个委托甚至是由那位刚刚从王都回来的大少爷亲自来发布的，可想而知有多重要了。”
阿莫斯维持着微笑，听眼前的人叽叽喳喳，心想席恩知不知道自己通过高阶药剂师的考核了呢？
他向来不关注阿莫斯的药剂学到什么程度了，还会感到奇怪。
那时他们已经成为了恋人，席恩像揽着大型玩偶那样揽着他的肩，靠在他身上。席恩一旦做出这个行为就代表他必须要得到阿莫斯的回答。
“你不是要去做冒险家吗，为什么要把这么多时间放在药剂制作上？”
“虽然也不算不务正业。”
阿莫斯回抱席恩，再把他整个人都揽到自己腿上。阿莫斯很喜欢席恩压着自己，能感受到对方全部的重量，虽然席恩不太适应却还是会顺着阿莫斯。
他比阿莫斯自己还忧虑。
席恩皱着眉问：“怎么？”
阿莫斯摇摇头，说：“我想多点发展，一条路走不通还可以走另一条。”
他仰起头看着席恩，薄薄的光让席恩脸上的不耐都变得可爱了。
席恩的不耐渐渐转变为不解，他捧着阿莫斯的脸，揉搓着脸上的肉。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如果有理想，不就要尽全力去实现吗？”
阿莫斯扣住在他脸上作乱的那双手，说：“如果我有了更想要实现的事情怎么办呢？”
“如果我把全部都押在一件事上，做不成的话我又要去哪里呢？”
席恩并不反感自己的手被阿莫斯握住，只是抽开来换成了十指相扣的形式。
席恩凝望着阿莫斯清浅的笑容，这人在他面前总会露出这种笑容。细腻的心思偶尔会以优柔寡断的模样出现。
“你和我在一起还担心什么？我会帮你的。”
阿莫斯点头，“当然可以。”
“我很高兴你能这么为我着想。”
这个回答没有讨到席恩欢心，阿莫斯也知道的，他想要自己斩钉截铁地说可以，再为理想宣誓一番。
他不知道为什么席恩这么痴迷于这种名头，理想啊，听上去那么美好高贵的东西，有谁是以它为食的呢？
在他孑然一身的时候，当然可以不顾一切地追逐它，可要是他有了任何一点值得留念的东西，那么理想也可以被轻易抛弃。
阿莫斯已经为他的莽撞付出过一次代价，没有注意到母亲的异常，让她生命里最后的印象被水填满。
他已经知道了生命中有一些非常宝贵的东西，有多么可爱的人，是能让他接受自己平庸存在的，值得爱的人。
脑海里闪过父母的坟墓，那是毫无幻想的冰冷存在，谁管生前的荣光和志趣，死后都这样的冷。
阿莫斯也想起母亲因父亲的离去，悲伤崩溃的样子，想起她歇斯底里的模样，她滚烫的泪珠。
他不敢冒一点风险，让席恩承受那样难过的可能。
在席恩怒气冲冲跑来质问他的时候，质问他为什么不去参加面试，为什么完全不和他商量就和加梅教授签下魔法契约。
“你不想做冒险家了吗？”
席恩瞪大了眼，好像眼前出现了什么他完全无法理解的事情那样。透辉石般的眼瞳永远吸引着阿莫斯，更何况现在它们还带上了点水光。
令席恩出乎意料的是，这件事居然给阿莫斯带来了异常的愉悦感。
其实阿莫斯从来没见过席恩哭，说起来还有点可惜，亲吻时的泪花不算。
他轻柔地抚过席恩的脸庞，指腹擦着皮肤。
“不要在这种时候流泪啊。”
你的眼泪请留在更重要的时候吧。
阿莫斯慢慢拉进距离，温热的呼吸填满了席恩的感官，令他感到恍惚。直到亲吻落在脸颊上，缓慢却不容拒绝的吻和咬，让席恩的意识瞬间回笼。
他一下子把阿莫斯推开，退后几步，说：“我们都需要冷静一下，现在不正常。”
阿莫斯沉沉地望向他，唇角带笑。
席恩别过眼不愿再注视阿莫斯的眼瞳，却感觉浑身都被他的视线黏住。
“拜托……”
席恩的声线中带着些微难以察觉的颤抖，他在请求阿莫斯不要这样做。
当然，阿莫斯不能拒绝。
他轻松一笑，那些沉重的氛围居然就这样一扫而空，说：“当然，一切都听你的。”
阿莫斯当然愿意一直听席恩的，只要他愿意留在自己身边，只需要陪着就好了，甚至不需要成为恋人，只需要一直在那里为阿莫斯提供注目的可能。
成为恋人可以更加光明正大地注视罢了，这种特殊的关系也会让席恩对自己的看法有所改变，他们可以做更多恋人之间的事。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会提出分手？
他猜出来自己是为了他们的未来才和加梅教授做约定，准备在这里开一家药剂店了吗？
他会意识到自己的理想是可以轻易被抛弃的东西，还是意识到他的存在对于阿莫斯而言，已经超过了所谓“理想”的价值？
无法开口，被扼住了喉咙。
还要给他的道德加多少码，他才愿意留下？
自己到底贪心到什么程度，才去追求一个一直在一起的可能。
阿莫斯叹了口气，果然，他之前还是做错了。不该把人逼太紧的。
但是请原谅他。
阿莫斯离开了药剂师协会，无意却路过了被打扮得像个教堂，实际是福利机构的地方。
外面放置着一座女神像，那种博爱包容的美感的确很符合众人期待中的女神。
席恩说过他成长于这种福利机构，不过阿莫斯眼前的这个地方并不是他曾经居住过的那个。这件事阿莫斯还是知道的。他还去过席恩呆过的那个福利机构，尽管被一把火烧掉了，什么都不剩。那地方很偏远，居然就一直那样荒废着，没有人愿意接手。
他也就此问过席恩，却没有得到回应。那时席恩说他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那时候他已经被阿瑞斯塔尔接走了，没曾想在他离开后不久，那地方被烧掉了。
阿莫斯抬头看向女神像，没有一点虔诚之心。
原谅他，原来他在感情上的难以启齿的心机。利用别人的良心和道德，借着展示可怜的皮毛，摆出垂头乞怜的姿态就妄图占据整颗心。
原谅他，因为他是为了争取幸福才这样的。
他其实完全理解那些对自己的感情状态抱有疑虑的人，有必要只爱那么一个人吗，而且这份恋情看上去还很艰难。
阿莫斯学着里面那些孩子的祈祷动作，不知道那些孩子在祈求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与他在同一时刻祈祷的人真是太多了，神明都要忙不过来了。
原谅他，神明大人发发善心投下一点怜悯，让他能够得偿所愿。
不原谅他也可以，阿莫斯心想，毕竟他不会放弃的。
本来他就不信神。
“……阿莫斯？”
有人在叫他，抽出一点心神望向声音的来源。
是罗娅，他们有所交际，却谈不上朋友。阿莫斯没有应下她的邀请，将这个当做客套话。
如果罗娅想要拿这个挑起话头的话，只能拿那时候很忙做搪塞了。
“阿莫斯，雨下大了，你要进来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