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失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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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天气和往常别无二致，并不明亮的室内光从指缝间漏下，席恩按部就班地上着课，在品味渗出课堂的无聊感前尽量把精神放回到眼前的课堂任务上。
围在他身边的其他学徒都散了个干净，他们的问题对他并不新奇，也有人想趁这个机会进一步了解他，通过犯蠢来延长谈话时间。
应付这些有点让他疲惫。
“席恩，那边有人一直在看你，是那位大魔法师萨姆沙的儿子。”
唯一留在席恩身边盯着眼前玻璃管底部光亮的男生卡隆面不改色地提醒他，以防止席恩好不容易解答完同学的问题后脑子放空导致安全意识下降。
席恩不喜欢拒绝那些来向他求教的人，除非对方是个爱走神的家伙，这时候才会换一个态度让对方赶紧走，不要碍眼。
同时由于脸上没什么表情，很难看出他的不满是否在积攒，会没有预兆地说自己累了不想再说了，也得亏他身上的光环够重，否则作为他的好友，卡隆会担心他突然消失是被套了麻袋。
这人的担心也带着些幸灾乐祸，猜测如果席恩真的被绑了，会有什么反应。
“哦，没事，随他看。”这次席恩解答完感觉有点蔫蔫的，“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看我，但这也没什么。”
席恩很习惯被人观察。
别人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看向他，可能是背后的阿瑞斯塔尔，或者漂亮的施法动作，也可能只是因为还算不错的皮囊。
在某次课堂上有女孩子红着脸为他递上材料，课后接着这个机会想和他继续交谈。人家有一张脸，一个鼻子和两颗眼睛。
他直接当面问对方是否喜欢他，是否想与他达成恋爱关系。把人弄得哑口无言后，说自己没有任何恋爱的打算。
于是那女孩随手拿了个桌上的瓶子砸他身上，骂他自大狂。
最后以席恩把瓶子捡起来放好作为结束，并且在其他学徒的眼里，加深了某种会认为初次见面的女生会对自己抱有好感的狂妄印象。
如果这能让以轻浮态度来打扰他的人变少，其实也不错。
只是现在他有个疑惑，为什么阿莫斯要以那种古怪的眼神看他，他从中并没有感受到一点爱慕成分，只有那种像是把肉做甜后的怪味。
他更喜欢吃咸口味的肉。
按照他的生活经验，能对他抱有负面情绪，一般都是因为他做了他们不想他做的事，又或者没有做想要他做的事情，不合心意。
可他们才认识啊，就是见面闹了点不愉快。
席恩手上动作不停，问在他身边这位和他相处许久的人：
“卡隆，你说我看上去很可怕吗？”
课室挂在角落的燃灯亮度不足，没办法盖住他们眼前玻璃管的光，使得席恩脸上有显眼的光的污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话题很跳脱，卡隆倒是习惯了。
“虽然称不上平易近人，但倒不至于到恐怖的程度。”
卡隆站了这么久感到有些累就坐下了，侧眼看席恩在那点了一次又一次的光亮术，等落到底又解开魔法。
真是奇怪，明明他这位老友向来不会在意投在他身上的任何目光，理所当然地让人牙痒。不是讨厌，卡隆知道席恩很少犯错，但也不会去做多余的小小好事，以期得到神明的青睐。
利落的行事作风保护了他纯粹的自我。
“让我猜猜，昨天加梅教授找你了对吗，众所周知那位学徒和教授关系匪浅。”卡隆打了个哈欠，早起的疲倦在完成任务后冒了出来，“你该不会答应了教授什么和他有关的条件吧？”
“差不多，就是把他辅导到他不退学的程度。”
“哟，你可真是个好人。”
然后瞬间被席恩打了一拳，弄得卡隆下意识地抱怨：“哎哟，你还真是不收力，知不知道我很娇弱的？”
卡隆被这一下打得一点都不困了，却忍不住叹气。
席恩解释道：“他的水平没到退学那么糟糕。”
“那不也是不怎么好吗，和大魔法师萨姆沙比怎么样？”
时间走了一会，席恩终于把注意力从眼前的玻璃管移开，眨了两下眼，真诚地对卡隆说：
“这就是在侮辱人了。”
“我不想教他，太麻烦了。我会建议他退学。”
“抱歉，我收回你是个好人的评价，你好坏。不过你不是说没到退学的地步吗，怎么你说得出这么刻薄的话？”
席恩笑了一声，眼睛的弧度没有不笑的时候那么锐气，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点宽容的成分。
“他一副被父亲的成就压垮的样子，我不认为他可以通过学年末的考核。提早离开，对他也好。”
席恩抬头示意卡隆看向那边，新人老师凑巧抓包了阿莫斯的走神，可能还有一点点理所当然。毕竟阿莫斯的风评并不算好，如果持有特权却无法兑现其价值，很难让人看得起。
这番话让卡隆惊讶，原来席恩对那位萨姆沙的独子这么不看好。
原来刚刚那些莫名其妙的关注根本不算什么，席恩早就对阿莫斯有了一个不好的评价。
卡隆对阿莫斯稀薄的同情被席恩尽收眼底。
“怎么，你想对我说什么吗？”
卡隆摆摆手，说：“当然没有，但是席恩，你刚刚那些话最好不要当着人面说出来，这可有点伤人。”
席恩表示不解，卡隆也没有进一步解释。
“可是我昨晚已经这样对他说了啊。”
卡隆拍了拍他的肩，眼神带着怜悯，但这个怜悯并不是对着席恩的。
他可怜那个被席恩盯上的家伙，他为那人哀悼。
课程结束后席恩去给朋友捧个场。卡隆谢绝了他的邀请，所以他只能一个人去。
阿莫斯也被莱斯特拖去天象社。
他们的目的地巧合般再一次重合了。
树影婆娑，影子被压得有些短。
洛娜.费诺敏，四年级生，现任天象社社长。
她也是费诺敏那家族中最受宠爱的叛逆成员。费诺敏那家族以预言的天分出名，洛娜小时候并没有展现出任何天分，家族对她只保留了大小姐的礼遇，却在她升上圣埃默尔后迎面献上众多的热情，使她很反感。
“谁知道他们安什么心？”洛娜咬着牙说，想到这种可能就浑身发冷。
圣埃默尔不鼓励学徒参加各种集社，却还是挡不住孩子的热情，社团一个接着一个地办，大部分像是烟火般仅点燃过一瞬。
但是天象社，的确只是一个混日子的地方。现任社长洛娜是个即将毕业却把时间大把花在过家家般的推测天象上面的人。
并没有歧视天象的意思，只是这位社长热衷于以华丽的词藻来描绘推测出的宏达场景，颇有夸大其词的嫌疑。
她日常犯困，昼伏夜出，在向他人阐述自己的狂想时灼热得令大部分人敬而远之。而围到她身边的社员，都是被这份狂想折服的，那些被她家族名头引来的早就离开了。
也许洛娜没办法成为一个优秀的魔法师，但是去做游记作者倒是绰绰有余。
阿莫斯认识洛娜是因为在天象社刚成立时莱斯特拉他去帮忙，直白地说是做苦力搬东西，做清洁，处理掉上个社团留下的遗产。他不知道上个在这里活动的社团是做什么的，洛娜只不过是跑去和校方要来了这块地方而已，毕竟现任学徒自治会会长是个老古板，对于洛娜对于天象的理念很不赞成，她就只能越过那位会长直接和老师谈了。
他们一前一后来到了天象社，这个地方搭了个纸质舞台，比起观星更像是抢了文学社的业务。席恩左右望了一下，有人在做记录，洛娜真的还挺受她社员欢迎的。
怪人哪里都有。
站在台上的洛娜做出了不可靠预测，近日会有一场百年未见的流星雨。
那么今日就是突然出现的洛娜幻想日了，她总有这个能力，随机挑选一个日子让它化为己用。在她发表完自己的狂想后，聚在一起的大家顺理成章地散开，聊天的聊天，走人的走人。
这时候莱斯特扎进人群里凑热闹了。
人群里明显分为两拨人，也许是因为洛娜的出身，她能叫来的学徒下到接受学院资助的拮据平民，上到面容稚气却做派老调的魔法贵族。
那群贵族也隐隐围出了一个核心，那人灰白的头发丝利落得漂亮，透辉石般的绿瞳却无精打采，穿着朴素的学徒长袍，脸却生生提高了这种衣着的价值。
席恩.阿瑞斯塔尔，刚入学就展示出了在魔法上的过人才能，出众的头脑和家世使得他成为众星捧月的人物，除开被众人宽容的属于天才的、无伤大雅的傲慢外算得上脾气好。
可就是他这傲慢的姿态毫不费力地让大部分潜在的迷恋消散，剩下的追求者都得藏起自己的爱恋，否则就会被无情地拒绝。
也有人为了得到阿瑞斯塔尔的投资去讨好他，还被阿莫斯撞上过。
那还是在不久前发生过的事情。阿莫斯去图书馆，想走的路被两人堵住了，于是迅速靠着书架背对他们，还抽出一本书做个样子。在图书馆吵闹得让人心烦，也没敢出去让他们闭嘴，等了一会没声了，想着人都走了才隔着书架缝隙望一眼，却直接被那双透辉石捕到了。
席恩就站在那里，等着阿莫斯的视线撞上来，不过什么都没说，睨了他一眼就走了。
然后就轮到前几夜的初次交谈，阿莫斯翻着自己的记忆，以期找到应对措施，思绪却在中途打了个转。
原来他们一起在这里听了洛娜的演讲吗，巧合的音色倒是比这份演讲更特别些。
阿莫斯收回视线和回忆，叫住了经过他身边的洛娜，他问：“你知道具体的日子吗？”
“我指的是流星雨。”
看上去洛娜知不知道具体的日子不能肯定，但她的意志还是很坚定的。对着阿莫斯，洛娜绞着手指，面上却不露怯，信誓旦旦说不知道，但肯定会发生的。
“阿莫斯，我有预感，这场火流星肯定会为你带来好运的！”
洛娜亮晶晶的眼睛和兴奋的状态也让阿莫斯的情绪高涨了不少。
“到时候你得和我说你遇到什么好事啊，我就不信我的预言没有一次准的。”
阿莫斯微笑应和着，分了点心神为自己不知从何其的惆怅心思。
火流星啊，如果能亲眼见到它有多漂亮就好了。那时天空会很热闹吧。
缺失活力却会被当做温柔的笑被席恩见到了，撇开眼听着他们似有似无的谈话声，分神和眼前有着两个眼睛的人聊天。
他早就察觉阿莫斯在看着自己，等着阿莫斯的下一步行动。
他想，原来阿莫斯还有闲情去追求流星雨吗。
他也很好奇，恩格贝的孩子长成了这种样子，到底对得起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