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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绝境无路,原是仙界昆仑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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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地鼠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胸前那枚泛着幽光的摸金符。待喘息稍平,他苦笑着摇头:“来不及了......”他掀开衣袖,露出手腕上那朵妖异的“水生花”暗纹,花瓣已经蔓延至肘部以上,在火光映照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
“三百多年来,身负双咒的张家子弟,唯有佩戴祖传的摸金符才能勉强活到花甲之年。”掘地鼠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我们三人同庚,加入考察队时都已五十有六。如今困在这鬼地方三年有余......”他忽然掐指一算,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再过十三天,就到了甲子轮回之日。”
帐篷外,一缕晨光穿透浓雾,恰好照在掘地鼠沟壑纵横的脸上。他迎着光线眯起眼睛:“非不为也,是不能也。这三年我们三人走遍了七座雪峰,挖通了三条古墓道,甚至......”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甚至找到了远古部族留下的血祭坛。可那扇该死的幽门,就像在跟我们捉迷藏......”
帐篷里陷入死寂,只有篝火偶尔爆出“噼啪”声。掘地鼠突然剧烈抽搐起来,穿山甲急忙扶住他,却摸到一手的冷汗。
“此后不到三个月,他们就像秋后的蚂蚱,一个接一个......”越古今的声音突然哽住。“我亲手合上他们的眼睛,收好他们摸金符。”
讲述到这里,越古今突然一拍大腿站了起来,“他们把张家守了几百年的秘亲——《盘龙手札》给我看?”他的目光如刀,在我们脸上来回扫视,“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墨霏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们想托你找到幽门,替张家解开‘水生花’的诅咒?”她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掌心,在相同的位置,墨雨身上也有一枚如花般的暗纹,只是这枚暗纹寻常时隐而不现,唯有催动内劲修为时才会悄然浮现。
“也对,也不对。”越古今从怀中缓缓取出一枚染血的铜钱,斑驳血迹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他凝视着铜钱上深深的刻痕,拇指轻轻摩挲而过:“他们知道我精通《寻龙诀》和《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认定我迟早能找到出路......”他声音渐低,“真正的委托,是让我有机会的话,把三枚摸金符和两部手札带回张家祖祠。虽然我出去的希望同样渺茫,但他们既有所托,我也只能先应下来。”
“手札上的记述乍看合情合理,但——”徐紫烟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短刀,露营灯在她紧蹙的眉间投下一道阴影,“有几个细节,实在令人难以释怀。”
“我知道。”老越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压抑的激动:“是有两句。第一句‘天宫是你们最后的堡垒’,第二句‘水生花是我们曾经存在于这个世界的唯一证据’。”他顿了顿,喉结上下滚动,“如果‘盘龙天宫’有可能是某个平行维度,那么这里的‘我们’指的是谁?而‘证据’二字,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没错,”徐紫烟指尖一松,那柄短刃便无声滑入袖中,声音却绷得更紧,“而且......”
我看了眼地上奄奄一息的露营灯,电池指示器已经泛红。潮湿的洞穴中似乎处传来几声辨不清来源的呜咽。我打断了他们的话,“这些谜团迟早要解开,但现在,老越,先告诉我们你是怎么从那个地方活着出来的?”
老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布满老茧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左臂那道蜿蜒的伤疤,恍若某种古老的图腾。他接着讲了下去。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晶,在昆仑山中的峭壁间发出凄厉的呼啸。三位摸金校尉先后离去,最后只剩下越古今和那位神秘的若虚道长。道长总是披着那件褪色的藏青色道袍,腰间悬着黄铜罗盘,却从不让旁人触碰。他像一尊移动的雕像,时常在黎明时分独自离去,直到暮色四合才踏着积雪归来。
渐渐地,那道孤寂的身影出去的间隔越来越长。有时甚至几天都在休息。
越古今没有放弃。他靠着祖传的《寻龙诀》和《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在这片被当地牧民称为“人间地府”的绝地中苦苦寻觅。两年间,他攀爬过垂直的冰瀑,在零下三十度的寒夜里露宿,甚至冒险进入那些岩壁上刻满诡异符文的洞穴。每当精疲力竭时,他都会摩挲着贴身收藏的三枚摸金符和两本手札——那是他对三人的承诺。
就在某个风雪交加的黄昏,当绝望即将吞噬最后一丝理智时,他在一处冰缝深处发现了异常:岩壁上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在特定角度的光照下,竟呈现出规整的卦象排列。这个发现让他浑身战栗,仿佛黑暗中的旅人突然瞥见远方的篝火,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三年后,在三百公里外一处隐蔽的山坳里,越古今终于有了惊人发现。入口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小山洞,内部却别有洞天。穿过百米长的曲折甬道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数十平方米的天然石厅中央,竟诡异地凹陷着一个类似微型“火山口”的地方。
那汪黑褐色的沼泥湖不过丈许见方,却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泥浆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表面不时鼓起一个个气泡,又在破裂时发出类似叹息的声响。最诡异的是,当越古今试探性地伸入登山杖时,杖尖传来的触感既不像液体也不像固体——那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胶状物,温度始终维持在四五十度,既不会烫伤皮肤,又让人莫名联想到某种生物的体温。
“这不合常理...”越古今喃喃自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注意到自己留在泥沼上的脚印会在十分钟内慢慢复原,就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抚平。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借着火把的照射,他隐约看见泥浆深处似乎沉浮着某些规则的几何体——那绝不是自然形成的产物。
这时,他腰间挂着的青铜罗盘突然发出细微的震颤,在死寂的洞穴中发出清越的嗡鸣。这个变故让越古今浑身僵直,他突然意识到:这个隐藏在深山腹地的诡异泥潭,很可能就是《十六字阴阳风水秘术》中记载的“地脉之眼”。
越古今盯着眼前翻涌的黑褐色泥浆,眉头紧锁。他原本以为这可能是“地脉之眼”,但很快,他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这泥沼的特性,远比古籍记载的任何东西都要诡异。
他深吸一口气,从背包里抽出一根铁棍,小心翼翼地探入泥沼。铁棍刚一接触泥浆,便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拉扯,几乎脱手而出。他咬紧牙关,用力挑起一块不到火柴头大小的沼泥,手臂却猛地一沉——这小小一点,竟有几十斤重!
“怎么可能……”他低声呢喃,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按照这个密度推算,鸡蛋大小的一块沼泥,重量恐怕能达到数十万斤!可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当他将这块沼泥放在掌心揉捏时,它却展现出惊人的延展性,像融化的沥青一般柔软,可以随意拉伸、扭曲,甚至能拉成比头发丝还细得多的丝线。
“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物质的特性……”越古今喃喃自语,手指因高温灼烫而微微发红,但他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
他决定做个实验。
他小心翼翼地将一小块沼泥从泥沼中取出,捏成极落薄的一片立在旁边的岩石上。几乎就在离开泥沼的瞬间,沼泥开始迅速凝固,表面泛起一层金属般的光泽。短短几秒内,它便从柔软的胶状物变成了坚硬的固体。
越古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狠狠砸向凝固成片状的沼泥。
“砰!”
石块应声碎裂,碎屑四溅,片状沼泥上却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他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脏剧烈跳动。这玩意儿的硬度远超钢铁,密度更是匪夷所思,可它却能像橡皮泥一样随意塑形?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如果能带一块回去研究,或许能改写人类对物质的认知!
这个想法像野火般在他心头蔓延,原本认命自己将终老于此的颓丧一扫而空。他猛地站起身,目光灼灼地盯着泥沼,仿佛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不行,得想办法带走一块……”他低声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青铜罗盘。
此后,老越要么在山谷中穿梭,要么用沼泥凿子挖掘通道。十年间,他用沼泥制成的工具凿了七条隧道,最长的足足挖了三百多米——直到再也挖不动时,他才发现山体内部竟包裹着某种坚硬的金属矿脉。
“又错了......”
沙哑的自语在洞穴中回荡。越古今抹了把脸,掌心的老茧刮得颧骨生疼。他早已记不清这是第多少次失败,只记得每次凿到山体深处时,那些泛着金属光泽的岩石就会像嘲笑般的突然出现。
斜谷那道被当牧民称为“单向鬼门关”的地方,是已知的唯一与外界相连的地方。十年间,他做过十七次实验:用树枝、用石块、用动物骸骨......所有物质在接触谷口无形屏障的瞬间,都会化为齑粉。
直到那天,他把一块火柴头大小的凝固沼泥用力抛向谷口。心想这么坚硬物质应该可以穿过那道单向门。
结果他瞪大眼睛看着那块理论上能够承受核爆冲击的物质,在穿越谷口的刹那像人用手指捻一小块饼干末一样,瞬间变成黑褐色碎末在阳光下一闪,便无影无踪。
“呵......”
老越干裂的嘴角扯出苦笑,突然想起小时候见过的蚕,那些白胖的虫子终其一生都在桑叶上爬行,永远不知道透明的盒子外还有天空。
沼泥湖面突然“咕嘟”冒了个气泡。黑褐色如镜面的泥沼上,倒映出他凹陷的眼窝和支棱的锁骨。上升的热汽扭曲了倒影,让那张脸时而像八十老翁,时而又变回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风水大家。
他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触碰泥沼,高温瞬间烫得他一个激灵。疼痛很真实,真实得像是这个空间里唯一确定的存在。他测量了每条山谷,测试过每种可能的逃生方案,最终不得不承认——
这里不是天然形成的绝地,而是精心设计的囚笼。
事情在若虚道长仙逝的前一天出现了转机。
那天的老越没有出去,正在用一根长不到两寸的铅笔在破旧的笔记本上记下了第六千六百九十二天的日记——超过十八年的囚笼,六千多个日夜的绝望与挣扎,都化作了笔记本上扭曲的文字。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茅草屋方向传来。
越古今手中的铅笔“当啷”落地。这咳嗽声他再熟悉不过——若虚道长的痼疾又犯了,但这次的声音却像是从胸腔深处撕裂而出,带着某种不祥的征兆。
越古今的指节叩在木门上时,茅草屋顶上融化的雪水正顺着门缝滴落。
“进来吧。”
若虚道长的声音比往常更加沙哑。推开门时,越古今看见老道士半倚在木榻上,枯瘦的手指间捻着一枚青铜卦钱——正是当年他加入考察队时随身携带的那枚。烛火将卦钱上的饕餮纹映在墙上,张牙舞爪像要吞噬整个屋子。
“您这是......”
“贫道大限将至。”道长突然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黑血,“但有些事,该让你知道了。”
越古今这才注意到地面上斑驳的血迹。明白老道话中的含义,心里有些发苦。
“此地并非绝境。”老道士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形容枯槁,力道却大得惊人,“而是道家仙界昆仑墟。”
“昆仑墟?”越古今哑然失笑,“道长莫不是烧糊涂了?《山海经》里西王母的瑶池仙境?”他下意识摸向腰间,那里别着一根长不到两寸,比头丝还细的一根针——十年前他就验证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带着诡异的物理特性,哪有什么仙气。
老道士突然掀开褥子。
榻板上刻着星图,中央凹陷处嵌着三枚龟甲。越古今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裂纹走向,竟与他研究了半辈子的殷商卜辞完全吻合。
“贫道俗名公孙羽。”老道的指甲划过龟甲,发出金石相击之声,“祖上正是战国初至大汉建元年间的十二散仙,他们皆在此地得道飞升。”他枯瘦的手指遥遥指向窗外的雪山,“可到了大汉建元六年夏,十二人突然杳无踪迹......”话音未落,天际骤然炸开一声闷雷,震得窗棂簌簌作响,“唯独这昆仑墟的传说,在族中口耳相传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