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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详阅竹简,赵棋前往未来的经历 ...

  •   赵棋从昆仑山学艺下山时,刚好二十八岁。当他走到陇西上邽县城东约二十里的一家茶馆时,再次遇见了那位老方士。此时的徐福,已是须发皆白,看上去比十年前苍老了许多。让赵棋觉得奇怪的是,徐福怀里竟抱着一个襁褓,里面裹着一个尚不足半岁的婴儿。

      赵棋本以为这又是一场偶遇,可徐福却说,他在这里正是为了等他,已经等了十几天。选择这家茶馆,是因为老板娘有个半岁大的女儿,奶水充足,正好能帮他喂养襁褓中的婴儿。徐福告诉赵棋,他要带他去一个地方,还托付说,若自己遭遇不测,便请赵棋代为照顾这个婴儿。看着已是耄耋之年、身形佝偻的徐福,赵棋实在不忍拒绝,便应承了下来。

      当天夜里,徐福带着赵棋来到上邽城北约十里的山坡上。那时恰逢月圆之夜,一轮圆月高悬天际,清辉遍洒大地。到了子时,徐福取出一方两寸见方、通体黑亮的印鉴,对着天上的圆月举起。刹那间,他手中的玉印迸射出一道蓝色的光柱,光柱冲天而起,映得周围如同白昼。光柱亮起的瞬间,徐福持印向面前的虚空一照,随即背着婴儿,拉着赵棋就往前走去。

      刚走了几步,赵棋便觉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跌进了无尽的虚空。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悠悠转醒,发现自己和背着婴儿的徐福竟站在一座道观之中。此时正值深夜,道观里一片寂静,没有人发现他们这三个凭空出现的不速之客。

      赵棋心中满是惊涛骇浪,同时也察觉到,徐福似乎对这座道观极为熟悉。不管他脑子里有多少盘旋不去的问号,徐福只是带着他来到一间无人居住的厢房,让他暂且歇息。

      天亮之后,徐福特意嘱咐赵棋待在厢房里不要出去,说等一会叫他一起离开道观。他离开厢房时,赵棋隐约听到外面有道士称呼徐福为“月初道长”,还问他是什么时候到的。徐福回答说昨晚就到了,只因天色太晚,便没去打扰观主。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徐福回到厢房,叫上赵棋,让他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同离开了道观。离开时,赵棋特意留意了一下这座道观的山门,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三个大字——玉泉观。

      看到这里,手中的竹简再也握不住了,我猛地停了下来,只觉得心里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齐齐涌上心头,说不清是何种滋味。

      瞬间,我终于明白——赵棋在得知我是乾阳之身,为何会脱口问我是否有半月形胎记。竹简上的记述清清楚楚,他分明见过我,而我,就是当年那个被裹在襁褓里的婴儿!

      想到这里,鼻子猛地一酸,眼泪竟不争气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滚落。我知道自己是父母捡来的孩子,可怎么也想不到,我的根竟在两千多年前的大汉。我竟是被徐福用山海印送到现代的大汉子民!那些赋予我知识、伴我成长的现代社会,原来从不属于我;而眼前这个古老的时代,才是我真正的归宿。

      这一刻,积压在心底的情绪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地往下掉,砸在冰凉的竹简上,晕开一小片水渍。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崩溃,把坐在一旁静静阅读竹简的姬霖吓了一跳。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竹简,起身走到我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哭起来了?”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把手中的竹简递给了她。姬霖何等聪慧,只扫了寥寥数句,便立刻明白了我情绪失控的缘由。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后背,柔声问道:“你怀疑……你就是那个婴儿?”

      “不是怀疑,是肯定。”我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尽管心里还存着一丝侥幸,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竹简上明明白白写着时间是三十一年前,玉泉观又与我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牵连,除非当年那个婴儿遭遇了不测,否则绝不会有这样的巧合。

      想到这里,我颤抖着拿起了第三份竹简,仅仅看了几行,那残存的一丝幻想便被彻底打碎。竹简上记载,他们离开玉泉观后,便乘车去了天水火车站。在火车上,赵棋给婴儿换尿布时,清清楚楚看到了婴儿身上的半月形胎记,也从徐福口中得知,这个婴儿正是百年难遇的天生乾阳男子。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他们抵达了西城。深夜时分,他们将孩子放在一户人家的门口,静静等候着,直到看到下夜班回家的女主人将孩子抱进屋,才悄然离去。

      到了这时,赵棋才明白,徐福是用五行八卦之术,找到了最适合收养这位乾阳男孩的人家。为防出现意外,徐福与赵棋在那户人家附近找了家旅馆住下,还让赵棋化名赵弈,在西城文史馆寻了份差事,借此结识了收养孩子的卫景诚。

      让徐福没料到的是,卫家并未按他的嘱咐给孩子取名“卫国”,而是依照卫家祖谱,给孩子起了“卫明国”这个名字。结果,短短的两年内,这孩子就被救护车拉去抢救了三次。徐福忧心忡忡,生怕再这么下去会出大乱子,便让赵棋出面,告知卫景诚,说孩子的命格与“明国”中的“明”字相冲,得去掉这个“明”字才行。

      卫家起初将信将疑,但看着孩子接二连三地生大病,实在没了办法,便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念头,把孩子的名字改成了“卫国”。说来也奇,自改名之后,这孩子竟再也没有生过病,身子骨渐渐地硬朗起来。

      孩子不再生病,赵棋终于得以向徐福问起缘由,以及那婴儿的来历。徐福却避而不答,只留下一句“此子原是万人之头”。这话让赵棋心头一震,暗自猜想莫非是蒙冤公侯家幸存的子嗣?但徐福不愿多说,他也不好再追问。

      不久后,徐福坦言自己恐怕熬不到孩子长大成人,恳请赵棋若他遭遇不测,务必在孩子二十岁那年的月圆子时,带着孩子回到玉泉观,用山海印将其送回大汉,届时自会有人接应。事已至此,赵棋只得应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赵棋渐渐习惯了现代社会的生活。他贪婪地汲取着新时代的知识,也慢慢地理清了华夏文明的发展脉络。转眼十年光阴荏苒,凭借精通前秦古汉语与历史的专长,他成了西城文史馆的专家,还娶了一位贤惠的妻子,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日子过得安稳幸福。

      看着徐福身子骨越发硬朗,除了须发皆白,丝毫看不出他已是百岁高龄的老人,赵棋心里渐渐打起了算盘:若是再过十年徐福依然健在,便让他独自带孩子回到大汉,自己守着妻女在现代社会安度余生。

      可一个深夜的梦,彻底搅乱了这份平静。梦中老父亲倚门翘首,盼着他归家。赵棋猛然惊醒,自己十五岁离家游学,如今已二十余载,父亲是否安好?这个念头像生了根的藤蔓,日夜缠绕着他,回乡探亲的念头愈发强烈。

      这个念头仿佛被施了魔咒,怎么也挥之不去。好几次他想跟徐福提议回去看看父母再回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终于在一个月圆之夜,赵棋悄悄来到西城莲花山徐福居住的道观,趁其不在偷出了山海印。子时三刻,他依着徐福先前的模样催动印符,瞬间便回到了大汉上邽的那片山坡。

      归乡心切的赵棋昼夜兼程,仅用十天就赶到了邯郸赵家。可一到门口,他便如遭雷击——赵家正在办理丧事,老父亲已然仙逝。家人见他回来,只当是收到了丧讯赶回来尽孝,竟无一人起疑。赵棋万没想到,自己从两千多年后奔回,只为参加父亲的葬礼。他强忍着悲恸,帮着大哥二哥操持起丧仪。

      作为邯郸大户,赵家的丧礼繁复至极,需经招魂、沐浴、饭含等十二道仪式方能出殡。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这场丧事才落下帷幕,老父得以入土为安。按照当时的礼制,父亲辞世后儿子需守孝三年,赵棋纵然心急如焚,却也不敢违逆礼法,只得耐着性子留在家中。

      三年孝期一满,赵棋便向两位哥哥辞行,说要再次远行。哥哥们虽不舍,却也知道留不住他,便备了银两盘缠送他离去。

      赵棋马不停蹄赶到上邽,等到月圆之夜再次催动山海印,纵身跃入虚空。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懵了——既不是妻女等候的现代,也不是天水的玉泉观,竟是庚子年间八国联军入侵时期的山东地界。

      为了回到正确的时代,他花了一个多月长途跋涉赶回玉泉观。一路上,他亲眼目睹了华夏民族从未有过的贫弱与混乱:当权者软弱无能,百姓麻木不仁,整个社会弥漫着不思进取的颓丧气息。眼前的现实比史书记载的还要不堪,看得他心如刀割。

      好不容易抵达玉泉观,偏又遇上连番厄运:连续几个月圆之夜不是阴云密布,便是暴雨倾盆,渭河上游的藉河还暴发了百年不遇的洪水,死伤无数。直到第七个月圆之夜,他才总算再次回到大汉。

      往后数年,赵棋手握山海印在大汉与各个时代之间反复穿梭,却始终回不去有妻女等候的那个时代。他亲眼见证了东汉乱世的兵戈铁马,五胡乱华的生灵涂炭,大唐盛世的歌舞升平……渐渐的,他终于明白,山海印远非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他恐怕再也回不去了,再也见不到妻子和女儿的笑脸。

      十年前,赵棋做了最后一次尝试,之后便再也没有碰过山海印。只是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想起那个本该十年前就被送回大汉的婴儿,心中满是难以言说的愧疚。

      无论出于何种缘由,他私用山海印返回大汉的举动,终究彻底搅乱了徐福的全盘计划,甚至可能改写了那孩子的一生。在这卷竹简上,赵棋将满心的愧疚袒露无遗——对徐福的失信,对孩子的亏欠,字字句句都浸透着难以释怀的悔恨。

      自那以后,邯郸赵家三爷便成了世人眼中的棋痴。他整日要么埋首棋局,要么浪迹天涯,仿佛世间万物皆不入心。赵家上下,唯有二哥赵越懂他。这位兄长深知三弟并非表面那般玩世不恭,每逢家族面临重大抉择,赵棋总能提出独到见解,不动声色地为赵家化解危机。

      十卷竹简读到此处,已然终了。竹简下方,静静躺着一个与木箱严丝合缝的盒子,上面贴着一张字迹崭新的树皮,竟是赵棋留给我的信:

      “卫国吾弟,知悉你是身负半月形胎记、自未来返回大汉的乾阳男子,我这颗悬了多年的心才稍稍得以安宁。你本应在十年前归汉,却因我的一己之私延误至今。这十年之差,或许已让本该属于你的历史彻底偏离了轨道,而一切都再无挽回的可能。

      我虽不知你的身世来历,但徐福既言你是‘万人之头’,想必身份绝非寻常。你能借月光之门回到大汉与我相见,亦是冥冥中的缘分。

      徐福未能归汉,想来已经仙逝。若你日后有机缘,还望替我在他坟前燃一炷香,聊表我的愧疚与歉意。

      箱中物件皆是为你所留。除了山海印,其余皆是我往返未来时带回的异宝,虽不属于大汉这个时代,却能留存至今,想必自有其存在的意义。望这些东西能对你有所助益。”

      我伸手打开木箱下层的那个盒子,只见里面整齐码放着五个大小不一的盒子。其中最小的一个约二寸见方,透着古朴的气息,拿在手里竟有些沉。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方通体漆黑的印鉴,在光线下泛着幽幽蓝光。印把形似一座水中的孤峰,挺拔而立;印的底部刻着一个类似眼睛的多维图案,凝视之时,只觉那图案深邃无比,仿佛藏着无尽虚空,望不到尽头。我心中一动——这定然就是传说中那枚神奇的山海印,玄境里混沌所说的盘古右眼。

      最大的那个盒子里装着几个一模一样的布口袋,打开后发现里面竟是种子:小麦、水稻、玉米、大豆,还有一种我不认识的,颗粒极小,既像草籽,又似某种蔬菜的种子。

      第三个盒子里则是几本现代工业制造方面的书籍,包括金属冶炼、合金制造、氧气制取三大本。这些书都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出版的技术类读物,若是落到现代社会懂行的人手里,书中的技术恐怕都能转化为现实。其中一本关于玻璃制造的书,详细记载了从原料到成品的全套工艺;最后一本格外有意思,竟是水泥制造的专著,从原料选取到“两磨一烧”的核心工艺,都讲解得清清楚楚。

      我捧着这些书,忍不住苦笑一声,转手递给姬霖,说道:“真不知道赵棋是受了什么刺激,竟把这些东西带到了大汉。”

      姬霖接过书大致翻了翻,那些陌生的文字和符号对他而言如同天书,她满脸困惑地抬头问我:“这些书上写的都是什么?”

      “一两句话说不清楚。”我接过书籍放回盒中,沉吟说道,“要是能把这些东西造出来,不出十年,大汉便能成为世间无敌的强国。真不知道赵棋是怎么琢磨的……难怪赵家的冶铁技艺和成品质量远超其他作坊,原来是有这些东西在背后撑腰。”

      第四个盒子里装的也是书,看到它们的瞬间,我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这几本是药学著作,内容却与中药毫无关联,讲的全是西药学知识,其中甚至有抗生素生产工艺的详尽解析。望着这些书,千言万语堵在喉头,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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