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似锦》廉北熙

61、凌叙（3）

　　夜半时分，凌晏柏从梦中惊醒，额间有点出汗。
　　在梦中，无数模糊的身影跪地高呼“尊主”，还有一道尖锐的声音反复撕扯着他的意识：“回来吧，您是魔族的王，不该困在这人间情爱的牢笼里！”他猛地转头，看向床边的竹篮——空的。那只小猫，又不见了。

　　“……”
　　凌晏柏：“猫呢？”

　　这些日子，小猫总会在深夜悄然消失，每次归来时，他体内的躁动便会更甚一分。凌晏柏压下心头的不安，穿好了衣服，没有惊动任何人，空气中有点淡淡魔气，朝着皇宫西侧的废弃宫苑走去。他倒要看看，这只诡异的小猫，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

　　而在他踏出寝宫的瞬间，一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墨叙还是和以前一样习惯了锦衣卫。自宴会那日起，他对凌晏柏的异样便心存疑虑，今夜见他深夜独行，终究放心不下，便悄悄跟了上来 。

　　墨叙：“我要去看看。”

　　废弃宫殿的宫门早已腐朽，凌晏柏推开时，木门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残破的宫墙爬满藤蔓。他刚踏入苑中，便见那只奶白色的小猫蹲坐在一口枯井旁，琥珀色的眼睛在夜色中泛着诡异的红光，周身还有淡淡的魔气 。

　　“你果然在这里。”凌晏柏停下脚步，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说吧，你到底是谁？这些日子跟着我，究竟有什么目的？”

　　凌晏柏：“快说。”

　　小猫缓缓起身，雾气缭绕间，它的身形竟渐渐拉长、幻化是个少年的样子。
　　是少年却带着几分阴鸷，额间还有红色的魔纹，看向凌晏柏的目光中满是狂热的恭敬：“尊主，属下是魔族使者影，特来迎接您回归魔族！”

　　“尊主？”凌晏柏挑眉，手指在身侧缓缓收紧，脑海中那些破碎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红色的天空、跪拜的魔族子民、“你说的尊主，是我记忆中那个沾满鲜血的魔尊？”

　　影猛地跪地叩首，声音带着激动的颤抖：“正是！您本是魔族尊主。只要您随属下回魔族，属下定能助您彻底觉醒力量，斩断这人间的牵绊，夺回属于您的一切！”

　　躲在暗处的墨叙心猛地一缩，他握紧腰间的匕首，可他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屏息观察，他相信凌晏柏，更想听听，凌晏柏会如何选择 。

　　凌晏柏心想：“哦，有人？”

　　凌晏柏缓缓踱步。他忽然停下脚步，侧过身，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暗处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方才踏入苑中时，他便察觉到了那熟悉的气息，墨叙的追踪术虽精妙，却瞒不过与他朝夕相处的自己。既然哥哥想知道，那便让他看个清楚 。

　　“哦，是吗？”凌晏柏的语气带着几分玩味，他俯身说道“那敢问阁下，觉得我记忆中的那魔尊是我自己，便以为能抹去我现在的记忆，让我回归所谓的魔尊之位？”

　　影抬头，眼中满是坚定：“尊主，现在的您不过是被人间的情感束缚！那个叫墨叙的人族，不过是您生命中的过客！您要斩断与他的牵绊，才好回狂位置。”

　　凌晏柏：“……”

　　凌晏柏：“是吗？”

　　“哈哈哈哈哈——”凌晏柏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空旷的宫苑中回荡，带着几分嘲讽，“那真是可笑至极了！我是我，他是他！即便我恢复了那些记忆，也绝不会成为那个视人命如草芥、嗜血成性的他！”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影，周身散发出强烈的压迫感：“我凌晏柏，是西棠的镇北侯，是墨叙放在心尖上的人！我不会去做伤害天下百姓的事，更不会去伤害、去忘记墨叙！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躲在暗处的墨叙眼晴瞬间红了红。
　　泪水在眼里打转，他就知道，无论柏儿是谁，都不会舍弃他。那些担忧、那些疑虑，在听到这番话时，尽数化为满心的心疼与眷恋 。

　　影被凌晏柏的气势震慑，却仍不死心，他膝行两步，抓住凌晏柏的衣摆：“尊主！您怎能如此糊涂！那权力、至高无上的王座，难道不比一段短暂的人间情爱重要吗？只要您回归魔族，整个天下都将是您的！和长生，这难道不是您最想要的吗？”

　　“……”

　　凌晏柏低头，冷冷地看着影抓住自己衣摆的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放手。”

　　影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凌晏柏直起身，目光扫过空旷的宫苑，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却字字清晰：“你问我要不要这天下，我当然要了。而且我本就有啊——我的爱人自带江山，他是西棠的帝王，而我，是他的镇北侯，我还是西府国的太子。我与他并肩而立，护着这天下百姓，守着彼此，这难道不比那冰冷的王座、虚无的权力更有意义？”

　　他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得冰冷，眼底有了杀意：“所以，这事，你办不成。我就算恢复了记忆，也不一定会乱杀人。除了……”

　　凌晏柏没有说下去，让影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是，除了那些想要伤害墨叙的人，无论是谁，他都会不惜一切代价，毫不留情地杀 了。

　　影脸色白了白，却仍想做最后的挣扎：“尊主！您怎能如此执迷不悟！墨叙不过是个人类，他迟早会老去、会死亡，而您是永生的魔族尊主！您难道要为了一段短暂的情爱，放弃永恒的权力与寿命吗？”

　　“……”
　　凌晏柏：“老吗？”

　　“老去又如何，死亡又如何？”凌晏柏语气温柔了几分，眼底的红慢慢的变成了深情，“只要能与他共度此生，哪怕只有短短几十年，我也要陪着他。”

　　他转身，朝着宫苑外走去，语气带着最后的警告：“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和墨叙面前。若你敢伤害他分毫……”

　　“……”

　　影瘫坐在地上，看着凌晏柏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不甘与绝望。他知道，今日之事已无法挽回，只能暂时退去，再寻机会 。

　　凌晏柏走出宫苑，刚转过拐角，便见一道身影站在前面。墨叙眼睛泛红，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手中紧紧攥着那枚刻着两人名字的玉佩，显然是刚从暗处走出来 。

　　“柏儿。”

　　“柏儿……”墨叙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还有难以掩饰的心疼，“你都知道了，对不对？”

　　凌晏柏心中一紧，快步上前，伸手将墨叙拥入怀中，动作轻。语气带着几分自责与愧疚：“对不起哥哥，一直瞒着你。我也是最近才察觉到不对劲，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墨叙靠在他怀中，轻轻摇头，伸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我都听到了。柏儿，我不管你是谁，是镇北侯也好，是魔族尊主也罢，你都是我墨叙的人。我只是心疼你，为什么你的一世，还是与魔族牵扯不清，要承受这些……”

　　他抬起头，伸手抚上凌晏柏的脸，轻轻擦拭着他眼底残留的红，语气满是温柔：“别太累了，柏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陪着你。我们一起面对，好不好？”

　　凌晏柏心中一暖，他低头，吻上墨叙的唇，动作轻柔而虔诚，带着无尽的眷恋与坚定。月光洒在两人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

　　“唔。”

　　“好。”凌晏柏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满是笃定，“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唔…………唔。”

　　“柏儿轻点。”墨叙说道。

　　“好。”

　　两人相拥在一样，身后是寂静的宫，身前是彼此的深情。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寝宫。凌晏柏缓缓睁开眼，身边的墨叙还在熟睡，脸上带着安稳的笑意。他轻轻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初升的朝阳，眼底满是坚定。

　　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变强，不仅要护好墨叙，还要护好这西棠的万里河山。他要以凌晏柏的身份，守护好自己想要守护的一切 。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镇北侯，尤大人在外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凌晏柏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墨叙，轻轻为他掖好被角，然后转身走出寝宫：“让尤大人去御书房等我。”

　　御书房内，尤习情见凌晏柏进来，连忙上前，递上一份密报：“侯爷，这是刚从边境传来的密报。魔族似乎有异动，近日频繁在边境活动，还扣押了我们西棠的商队。”

　　凌晏柏接过密报，快速浏览着，他将密报放在案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传令下去，加强边境的防御，密切关注魔族的动向。另外，派人去和魔族交涉，要求他们立刻释放商队，否则，别怪我西棠不客气！”

　　“是！”尤习情拱手领命，却又犹豫了一下，“侯爷，魔族势力强大，我们……”

　　凌晏柏：“没事。”

　　“放心。”凌晏柏打断他，语气带着坚定，“我不会让他们伤害西棠的百姓，更不会让他们影响到陛下。这件事，我会处理好。”

　　尤习情看着凌晏柏眼中的坚定，心中安定了不少，连忙退了下去 。

　　凌晏柏坐在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了沉思。魔族这是不肯善罢甘休，想要逼他回去。可他绝不会如他们所愿。他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解决魔族的威胁，还西棠一个安稳，也给墨叙一个安稳 。

　　就在这时，墨叙端着刚温好的茶走了进来。他将茶盏放在凌晏柏手中，顺势坐在他身边，语气带着关切：“在想什么？是不是边境出了什么事？”

　　凌晏柏抬头，看着墨叙，心中的烦躁瞬间消散。他伸手握住墨叙的手：“没什么大事，只是魔族在边境有些小动作。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墨叙点了点头，没有多问，只是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凌晏柏心中一暖，笑着将他拥入怀中：“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几日后，边境传来消息，魔族不仅没有释放商队，反而变本加厉，袭击了西棠的边境城镇，杀害了不少百姓。消息传回皇宫，朝堂上下一片震动 。

　　早朝之上，官员们议论纷纷，有人主张求和，有人主张开战。

　　“……”

　　“陛下，魔族势力强大，我们不宜与之硬碰硬，不如先派人去求和，暂缓局势。”户部尚书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担忧。

　　“不可！”兵部尚书立刻反驳，“魔族如此嚣张，若我们一味求和，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臣恳请陛下，派兵出征，教训一下魔族！”

　　官员们各执一词，争论不休。墨叙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殿内的官员，最终落在凌晏柏身上 。

　　凌晏柏上前一步，目光坚定地看着墨叙：“陛下，臣请战！魔族欺人太甚，杀害我西棠百姓，若不给予他们教训，他们只会更加肆无忌惮！臣愿领兵出征，平定边境之乱，护我西棠河山！”

　　凌晏柏：“臣愿！”

　　墨叙看着凌晏柏坚定的眼神，心中虽有担忧，却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他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准奏！朕任命你为元帅，统领三军，出征边境！朕也会与你一同！”

　　“臣遵旨！”凌晏柏拱手领命，语气满是坚定 。

　　退朝后，御书房内，墨叙看着凌晏柏，语气带着几分担忧：“柏儿，魔族势力强大要多加小心。”

　　凌晏柏伸手握住墨叙的手，轻轻吻了吻他：“哥哥，也一样”

　　墨叙眼底一热，点了点头：“好。等回宫宫，就大婚。”

　　凌晏柏笑了笑，伸手将墨叙拥入怀中，紧紧抱着他，仿佛要将他的温度刻进骨子里 。

　　三日后，凌晏柏和墨叙率领大军出征。凌晏柏身着铠甲，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姿挺拔，气势如虹。

　　“柏儿，”墨叙看着旁边的他。

　　凌晏柏朝着墨叙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高声下令：“出发！”

　　墨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