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偏爱（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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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叙碰了下凌晏柏的手，示意他莫要声张。
廉星瑶拿着那块帕子，一直在擦那块帕子——料子是粗布，却洗得干净，比她身上的衣服软和不少。
她偷瞄凌晏柏手上的糖，很好看的，又美又馋人，却没敢伸手接。
凌晏柏：“嗯？”
凌晏柏看见后手往前递了递，声音放得轻：“拿着吧，甜的。吃了甜的，心里就不堵得慌了。”他又看了看廉星瑶“我十三年前在望川渡，哭了就会去老周那，老周给我糖吃，说‘柏儿，甜能压苦’。”
廉星瑶手动了动，怯生生伸过手，捏了颗最红的糖，飞快缩回手。糖纸涩味混着掌心汗，她没舍得剥，就那么拿着，像拿了颗很热的东西一样。
凌晏柏：“哥哥，看她？”
“我看看。”
“嗯……”
“星玥……是不是总拿你的东西？”墨叙忽然轻声问。他见供桌下，露着半截断齿木梳，梳子上还缠了几根发丝，样式不是小姑娘会用的花哨样子。
廉星瑶脸“唰”地红了，低下头，声音很小：“那梳子是我攒三个月鸡蛋换的……前儿个星玥说要梳头发，拿去用就断了。”
“我娘说‘断了就断了，反正你也用不上好东西’，就扔柴房了……”她顿了顿，眼泪又涌上来，“我不是心疼梳子，就是……就是觉得，我好像什么都留不住。”
“我…………”
凌晏柏皱了眉要说话，被墨叙用眼神按住。墨叙从袖袋摸出把小梳子前几日在铺子买的，本想给凌晏柏用，凌晏柏说自己粗手粗脚用不惯，便一直收在袖袋。
他把梳子放廉星瑶面前：“这个给你。牛角的，结实，不容易断。”
廉星瑶吓得连忙摆手：“我不能要！这么好的东西……”
“没事。”
“拿着吧。”墨叙把梳子往她那边推了推，“这世上好东西，不是谁天生就该用，谁天生就不该用的。”
“你靠自己干活吃饭，凭什么不能用把好梳子？”他声音不高，却带着没法拒绝的笃定，“就当是……谢你让我们知道，这世上还有人需要帮一把。”
廉星瑶看着梳子，又看墨叙的温和，忽然“哇”地哭了出来。这次不是小哭小，是攒了很久的委屈都哭了出来她也不躲了，就那么抱着膝盖哭：“我真的不是故意描歪绣样的……那天我手冻僵了握不住笔……星玥说我是故意的。”
“……”
“我娘也信她……我挑水挑到胳膊肿，她也不说句暖和话……我就是想歇一天，就一天……”
凌晏柏听得心头发堵，往墨叙身边靠了靠，低声说：“等会儿她娘要是找来，我非说她两句不可。”
墨叙轻轻拍了拍他手背，没说话，等廉星瑶哭得缓了些，递过去块干净帕子：“哭够了？哭够了就擦擦脸，风一吹该冻着了。”
廉星瑶接过帕子胡乱擦了脸，眼睛有点红，却敢抬头看他们了。她把梳子小心揣进怀里，又捡起草堆上那块掉了的糕点，吹了吹草屑，小口小口吃起来。
桂花的甜混着眼泪的咸，她吃得很慢，像在吃什么珍馐。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她忽然问，说话有点含糊，“我娘说，我这种犟脾气的丫头，没人会喜欢的。”
“哎，不是。”
凌晏柏笑了笑：“你娘说的不对。犟脾气怎么了？犟脾气说明你有骨气，没被欺负到没脾气。我认识个人，比你还犟，当年为了给乞丐讨公道，敢跟县太爷的管家叫板，现在不也好好的？”他指了指墨叙，“就是他。”
墨叙：“你！”
不过墨叙知道他是乱说的，不过也没说出来。
墨叙无奈瞪了他一眼，补充道：“人活着，总得有点脾气。不然谁都能踩你一脚，那日子没法过。”他看着廉星瑶，“你要是不想回去，就别回去。
镇子上的绣坊，张婶是个好人，你去了她会收你的。”
“要是缺什么，就去客栈找我们，我们在‘XX客栈’住。”
廉星瑶用力点头，把嘴里的糕咽下去，声音带着点糯：“我能去绣坊吗？我没学过绣活……”
“谁天生就会啊？”凌晏柏接话，“我当年学认字，把‘大’字写成‘太’，被先生罚抄十遍，你去了跟着学，笨鸟先飞，总能学会的。”
“真的吗。”
“真的。”
廉星瑶眼里慢慢亮了起来。
她把最后一口桂花糕吃完，又把凌晏柏给的糖小心翼翼放进衣袋，还拍了拍，像怕掉了。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妇人的呼喊声，又急又躁：“星瑶！你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快给我出来！”
廉星瑶：“是……”
廉星瑶吓得一哆嗦，瞬间又往供桌后缩了缩，眼里刚亮起的光又暗了下去“我娘……我娘找来的……”她声音发颤，“她肯定要打我的……”
“我……怕…”
凌晏柏刚要起身，墨叙按住了他，自己先站了起来走到庙门口。妇人正叉着腰在庙外骂，看见墨叙，脸上怒气瞬间换成哭：“墨公子！您找着那死丫头了？快让她出来！家里等着她做饭呢！缸里的水都见底了！”
墨叙：“……”
墨叙靠在门框上没让她进来，声音淡淡的：“李夫人，你女儿在这儿。但她愿不愿意跟你走，得看她自己。”
“看她自己？”妇人愣了愣，随即拔高声音，“她一个丫头片子，哪有自己做主的份！肯定是你把她藏起来了！我就知道她是故意躲着！”她说着要往庙里闯，被墨叙侧身拦住了。
“我问你，”墨叙声音没提高，却带着压人的气势，“廉星瑶在你家，一天挑几缸水？”
妇人被问得一愣，下意识答道：“就五缸！不多！”
“五缸水，从河边挑到你家，一来一回要走多少路？”墨叙又问“她今年才十五，你让她干这么重的活。”
“你小女儿却在屋里吃梅花糕、绣绸缎，这公平吗？”墨叙看着她。
“她是姐姐！让着妹妹不是应当的？”妇人梗着脖子，“再说了，她笨手笨脚的，不干这些干甚？”
墨叙：“笨？”
“她笨？”墨叙笑了笑，笑意没到眼底“她能把水缸挑满，能把猪喂得肥壮，你倒说说，她哪里笨？倒是你，身为母亲，分不清是非，只知道偏心小女儿，让大女儿受委屈，这就是你当娘的本分？”
“你的本分何在，我来问问。”墨叙说道。
妇人被问得哑口无言，脸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嘴硬：“我家的事，不用你个外人管！”
“国法管不管？”墨叙忽然开口，声音冷了，“我虽不常理事，但也知道，父母待子女需一碗水端平，苛待子女者，按律当罚。”
“你让大女儿住柴房。”墨叙道。
“穿粗布，干重活，却让小女儿享尽娇宠，这不是苛待是什么？”墨叙像看只*一样
“真要闹到官府去，你以为你占理？”
他这话半真半假，却唬住了妇人。妇人没见过什么大人物，只觉墨叙穿着体面、说话有气势，不像是说谎的。
她眼里凶气慢慢散了，换成慌乱：“我……我没苛待她……我就是……就是让她多干点活，磨练磨练……”
“……”
“磨练？”凌晏柏也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廉星瑶那个破木桶“磨练到胳膊肿？磨练到住漏风的柴房？磨练到吃干硬的窝头？李夫人，你摸着良心问问，要是星玥受这苦，你乐意吗？”
妇人看着木桶，又看庙门后廉星瑶露出来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来。
墨叙放缓语气：“她不是你的仆人，是你的女儿。你要是还认这个女儿，就该好好待她。别等她真的心寒了，再也不回头，你才后悔。”他侧身让开，“她要是愿意跟你走，你就带她回去好好过日子。”
“要是她不愿意……”他顿了顿，“镇上的绣坊愿意收她，她自己能养活自己。”
妇人拉着廉星瑶的手往回走，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见墨叙还站在庙门口，便又低下头，拉着女儿的手紧了紧。廉星瑶走得很慢，却没回头，只是把手上的糖手揣在怀里，像是揣着什么热热的东西。
等她们走远了，凌晏柏才靠在门框上，叹了口气：“希望她娘真能改。”
墨叙看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手里还捏着那片柳叶：“改不改，都不重要了。”
“嗯？”
“重要的是，廉星瑶知道自己能反抗了，知道有人会帮她了。”墨叙转过身，脸被夕阳照的很美“就像那庙外的草，哪怕被踩了一脚，知道春天会来，就还能往上长。”
凌晏柏笑了笑，伸手牵住他的手：“那我们也该走了，还有许多事未做。”
“嗯。”墨叙应着，回握住他的手。
两人往镇子走，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握的手晃啊晃，这个样子真的很甜，很好。
“走吧，哥哥。”他拉着墨叙的手，脚步轻快，“去买酱肘子！刚才说的，可不能不算数！”
墨叙被他拉着走，很温柔的笑意，头发被风掀起，袖沿的海棠花瓣轻轻晃着，像在过像春日的暖。
“好。”
墨叙：“走吧。”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偏爱（5/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