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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刘府案(5/2) ...

  •   子时的更声刚过,晚香居的海棠影在窗纸上晃得厉害。阮望舒将第三盏茶倒在青瓷杯里,水汽氤氲中,他忽然往凌晏柏面前推了推账册:“你看这页,刘府每月采买的朱砂量,足够画百张海棠图,哪用得着这么多?”

      凌晏柏指尖点在“三月采买朱砂十斤”的记录上,玄色面具的眉骨处泛着冷光:“他在调毒。南海沉水香混朱砂本就带腥气,再掺鹤顶红,寻常人根本闻不出来。”

      “我试下,看看。”

      “行!”

      郁昭棠忽然用银簪挑起案上的朱砂块,簪尖立刻泛出黑痕:“果然有毒。刘显书房的狼毫笔,怕是早被人换过,笔尖的朱砂就是他自己调的——这是影阁的‘自绝计’,一旦暴露就嫁祸他人。”

      “……”

      凌晏柏:“所以。”

      “是想嫁祸阮先生?”凌晏柏抬头,窗外的海棠枝桠正刮着窗纸,像有人在外面窥探,“可他们凭什么断定,我们会查到沉水香?”

      “这个我知道。”阮望舒站了出来。

      “因为这墨。”阮望舒往砚台里倒了些清水,用墨锭轻轻研磨,“郁家的显影墨里,本就掺了南海沉水香的粉末。他们算准了你会用这墨试账册,算准了棠儿的墨香会引你怀疑。”

      郁昭棠:“……”

      郁昭棠的手猛地一颤,墨锭在砚台里划出刺耳的声:“你的意思是,我从一开始就被算进去了?”

      “这样说的话。”

      “是,也不是。”阮望舒的声音沉了沉,“影阁要的不是你,是你手里的《西棠盐铁司志》。那本书里记着前朝盐引的暗记,能伪造出以假乱真的私盐凭证。”

      “他后一直要的是你那本书。”

      “想伪适私盐凭证,然而也想吞金银。”

      正说着,院外传来瓦片轻响。
      凌晏柏瞬间按住靴筒里的短匕,却见黑影从檐角翻进来,玄色衣袍沾着夜露,手里攥着块玉佩,正是假西棠卫腰间那半枚海棠印的另一半。

      “……”

      “在刘府的假山石缝里找到的。”黑影将玉佩往案上一放,两半玉印严丝合缝,“印底刻的‘盐铁司’三个字,边缘有新磨的痕迹,显然有人想抹去什么。”

      “我看看。”

      阮望舒用指尖摩挲着磨痕,忽然轻笑:“是‘影’字。这原本是影阁的令牌,被他们改刻成盐铁司的印,好混入官盐库。”

      阮望舒:“……”

      他忽然压低声音,“西棠府尹的亲随里,有个叫姓周的,左手小指缺半截,正是影阁的‘刻印使’。”

      “周砚?”凌晏柏想起官船靠岸时,那个站在府尹身后的瘦高个,“他昨日在盐仓外徘徊了三次,腰间的香囊绣着海棠,当时只当是府尹的亲信,没多想。”

      郁昭棠忽然从画轴里抽出张纸,是张西棠卫的布防图,用显影墨画的,遇热才显出字:寅时三刻,周砚会去刘府地窖取“盐引密档”。

      “布防图。”

      “这是王管事从张彪的贴身暗格里搜的。”黑影往墙角的水缸指了指,“他说张彪的卧房里藏着个机关,按动床脚的海棠木雕,就能露出地窖入口——刘府的地窖,其实和晚香居的暗格相通。”

      “相通?”阮望舒忽然起身,往书架后的海棠花丛走去,“我住了十年,竟不知有这回事。”他弯腰搬开块青石板,下面果然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隐约能听见对面传来滴水声。

      “这似乎有滴水声。”阮望舒说道。

      凌晏柏举着油灯探头,洞壁上刻着朵半开的海棠,与玉印的纹样分毫不差:“是影阁凿的密道。他们想让我们从这里追去刘府,正好落入周砚的圈套。”

      “圈套?”郁昭棠往洞口扔了块石子,回声里混着极轻的齿轮转动声,“里面有机关?”

      凌晏柏:“……”

      “不是机关,是人。”凌晏柏拽着他后退半步,“张彪的西棠卫此刻怕是正守在刘府地窖,等着我们自投罗网。他们要的不是人赃并获,是让府尹看见晚香居的人私闯刘府这就够定罪了。”

      阮望舒忽然往案上的茶盏里撒了些粉末,茶水瞬间凝成冰:“这是影阁的‘寒息散’,能让人昏迷三个时辰。王管事说,姓周的贴身荷包里总带着这药,说是防贼用的。”

      “寒息撒!”

      “那我们就‘请’他尝尝。”凌晏柏的指尖在玄色面具上擦过,“郁昭棠,你去备些显影墨,调得浓些;阮先生,麻烦你写封‘密信’,就说‘盐引密档已藏晚香居地窖’;黑影,你去刘府后墙放火,不用大,能引西棠卫去救火就行。”

      郁昭棠的笔在宣纸上顿了顿:“可我们没有真的密档,写了也没用。”

      “有用。”凌晏柏的目光落在洞壁的海棠刻痕上,“他们要的是‘我们在找密档’的样子。等周砚带着人追来,我们就把这封信‘不小心’掉在地上,让他捡去给张彪。”

      “行!”望棠同时说道

      寅时的梆子刚敲过,刘府后墙果然燃起片火光。凌晏柏贴着晚香居的暗格洞口听,对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周砚的呵斥:“都去救火!留两个人跟我进地窖,务必找到密档!”

      “不能失误。”

      黑影从墙外翻回来,玄色衣袍沾了些火星:“按计划,西棠卫的主力都去后巷了,地窖里只有周砚和两个随从。”

      阮望舒将写好的密信折成海棠状,往凌晏柏手里塞:“注意他们的袖口,影阁的人都在左袖绣着半朵海棠,遇热会显红色。”

      凌晏柏刚钻进密道,就听见对面传来翻动木箱的声音。周砚的声音带着急切:“动作快点!张大人说了,找不到密档,我们都得去喂狗!”

      凌晏柏:“……”

      “你后后也尝尝,寒息撒。”

      他屏住呼吸,等那两人走到密道入口时,忽然将油灯往地上一滚。
      灯油泼在青砖上,遇着提前撒的磷粉,瞬间燃起片蓝火。周砚和随从下意识捂眼的瞬间,凌晏柏已将寒息散撒了过去。

      “什么东西……”周砚的话没说完就软倒在地,两个随从也跟着瘫了,嘴角还挂着没说完的话。

      凌晏柏:“成功!”

      凌晏柏迅速搜出周砚怀里的荷包,里面果然有寒息散的粉末,还有块腰牌,刻着“西棠卫百户”。他将那封假密信塞进周砚的靴筒,又在随从的袖口划了道口子,露出里面藏着的半朵海棠绣纹。

      “按原样捆好。”他往黑影手里递了根麻绳,“记得把他们的腰带松些,别真勒坏了——我们要的是活口。”

      凌晏柏:“可不能让他们死了。”

      “嗯。”

      回到晚香居时,阮望舒正用显影墨在墙上写字,写的是“影阁头目,西棠卫指挥使”。郁昭棠往字上泼了些盐水,字迹立刻变得鲜红,像血写的一样。

      “等张彪带着府尹来‘查抄’,就能看见这个了。”阮望舒往墙角的水缸指了指,“周砚他们就藏在缸里,上面盖着海棠叶,保证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凌晏柏忽然往院外看,晨光已在东边泛起鱼肚白:“府尹午时到,我们还有三个时辰。得让张彪相信,我们真的找到了密档,还藏得很严实。”

      “不能有失误。”

      黑影从怀里掏出个锦盒,打开的瞬间,里面的半枚玉印在晨光里泛着润光:“我把这玉印藏在刘府的书房暗格了,上面沾了些昭棠的墨痕。张彪的人一搜,准会以为是晚香居的人藏的。”

      “好!”

      “好计。”阮望舒抚掌轻笑,“一环扣一环,让他们自己往套里钻。”

      郁昭棠忽然咳嗽起来,用帕子捂住嘴,帕子上却没再出现暗红——他昨日故意用胭脂染的,就是为了让张彪的人以为他体弱好对付。此刻他望着案上的两半玉印,忽然开口:“可影阁为什么非要伪造盐引?西棠的官盐本就吃紧,他们这么做,不怕朝廷追查吗?”

      “难道他们就不害怕吗。”郁昭棠说道。

      凌晏柏将玉印重新拼合,印底的“盐铁司”三个字在晨光里格外清晰:“因为有人想借‘私盐案’换掉西棠的官员。你看这玉印的磨损处,像是常年被人握在手里摩挲——这不是影阁的人能有的,是位高权重者才会有的习惯。”

      阮望舒的指尖在案上敲了敲,发出三短两长的轻响——是黑影他们的暗号。
      片刻后,墙外传来同样的回应,他松了口气:“王管事说,张彪果然带着人去刘府书房了,还特意让人去请府尹,说是‘有重大发现’。”

      凌晏柏:“那么……”

      “好戏才刚开场。”凌晏柏望着窗外渐渐亮起来的天色,玄色面具下的嘴角勾起抹冷意,“我们且看看,这出戏里,谁才是真正的牵线人。”

      “谁才是制棋人。”

      院角的海棠花瓣被晨风吹落,落在青石板上,像极了玉印上的纹路。
      凌晏柏知道,才刚露出第一缕线头,后面缠着的,是更深的权谋,更险的暗涌。

      “这迷局才刚刚开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刘府案(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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