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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崩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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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宁倾洲伸手挡下了这一拳,皱眉道:“农夫与蛇里的蛇都没你这么恩将仇报。”
“我恩将仇报?”邱清野气笑了,收回手,蓄力,一拳砸到了他左臂上。
虽然晚上按摩的很舒服,但这不是他肆意妄为的理由。
“你!”宁倾洲捂着胳膊,瞪大了眼睛。
自己被子里有电是吗?这么大个人了怎么学不会自己睡,他就是故意的,简直是性骚扰!
邱清野气坏了,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腿飞速而有力的伸下去,结果重重地落到了床上。
什么?邱清野懵了,他伸手往右探了探,实心的,随后他一把拍开床头灯,屋里一瞬间亮了起来,事实毋庸置疑地告诉他:“不是宁倾洲钻到了他被子里,而是他。”
是他!钻进了宁倾洲的被子里,他才是性骚扰的那个!
邱清野尴尬地跪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抬眼往宁倾洲那边看了一眼。
他正捂着胳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嘴巴抿的紧紧的。
空气像是凝固了,两人谁也没吭声。邱清野在想怎么哄人。
他紧张的手心出了汗,半分钟后,才僵硬的开口道:“对不起啊。”
宁倾洲没回应,翻了个身背对他。
邱清野倒腾着膝盖,把自己挪的离宁倾洲近了些,伸手戳了戳他的后背,继续道歉:“对不起。”
宁倾洲闭上了眼睛,像邱清野一样装睡。
见宁倾洲还没反应,他有点急了,轻轻推了推宁倾洲的肩膀,声音大了几分:“对不起!”
宁倾洲一动不动,邱清野困的要死,索性破罐子破摔,啪叽一声拍灭了灯。
刚缩进被子里就突然想到自己第二天要离开的票还是宁倾洲买的,况且两人做伴,要是一直这么尴尬他真的受不了。
没钓道,这家伙吃软不吃硬,宁倾洲心道。
正想着,一双手突然伸到了他胸前,宁倾洲一愣。
邱清野从身后抱住了他。
两人作室友这么些天,邱清野怎么说也对宁倾洲有些了解。
他看起来人高马大,实际上腻歪的要命,喜欢拥抱,喜欢捏手捏脸。起初邱清野是很抗拒的,但是一想到宁倾洲从小缺少父母陪伴,而且同性之间的一些接触似乎也可以接受,索性后面就任由他了。
宁倾洲没想到一向内敛疏离的邱清野会抱自己,嘴角微微上扬,却还是故作冷漠地问:“干嘛?”
“对不起,明天的车次是什么啊?”邱清野软软地问。
宁倾洲的心颤了一下,没多想,“上午十一点零三那趟,干嘛?”
“哦。”邱清野听着宁倾洲冷冰冰的语气,以为他还在生气,不想理自己,很快便松开了手。
宁倾洲懵了,扭头,发现邱清野又钻回了自己的被子里。
邱清野背对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轻声补充道:“对不起啊,你别生气了,对肝不好,我以后不打你了。”
也会控制好自己,不随便跨过界限,不随便钻进别人的被子里。
说罢,邱清野一脑袋砸再枕头上就要昏睡过去。
问个车次就走,用完就丢。
宁倾洲差点被气笑了,“有你这么没良心吗?”
邱清野被骂了也没吭声,把脑袋又往被子里缩了缩。
邱清野的床不算大,两个人睡勉勉强强,只能说不挤,但宁倾洲稍微一个幅度大点的翻身就可以离他很近很近。
宁倾洲本来想闹邱清野一番,看着他一副蔫蔫的样子又扑灭了心中那团火。
“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刚刚哭了,知道吗。”宁倾洲盯着邱清的后脑勺,等他一个回答。
宁倾洲半夜是被邱清野的哭声惊醒的,他醒来的时候,邱清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滚到他旁边,钻进了他的被子里,呜呜咽咽地哭,漂亮的小脸上全是泪痕,贴在他的胸脯上,没一会儿就蹭的湿答答的,实在是湿的难受,宁倾洲就解开了胸前两颗扣子,一边拍着安抚他,一边给他擦眼泪。
邱清野没应。
“真睡了?”宁倾洲存疑。
这晚大雨倾盆,天阴的没有一丝月光,屋里一片漆黑。邱清野又背对着他,宁倾洲看不清邱清野脸上的真切,只能凭借着微弱的视觉察觉到邱清野的手臂搭在外面。
宁倾洲小心翼翼地伸手靠近,摸索着勾住了他的一根小指,有一点粗糙,很轻易的能感受到骨骼的存在,微微发凉。
宁倾洲松开他,把自己的被子又腾出一块覆在邱清野的被子上,把他的肩膀连带的整条胳膊都盖的严严实实。
很暖和,带着温热的香味,独属于宁倾洲的味道。邱清野的睫毛颤了颤,一颗泪珠顺着脸颊滑落进耳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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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天空放了晴,邱清野一觉睡到了九点。李桂铃起了个大早去赶早市,李彦明一早出去找周大爷打牌,宁倾洲一大早就醒了,在邱清野的书桌上敲代码。
煎蛋、拌菜、煮粥,邱清野在厨房做饭,一顿操作行云流水。
宁倾洲写完最后几行代码,闻着香味走到厨房门口,斜靠在门口,饶有兴趣地看着邱清野系着粉色围裙,单薄的站在锅前给鸡蛋翻面。
厨房的抽油烟机声轰隆,他看了许久,邱清野都没有发现他。
“我要吃焦一点的。”
邱清野被身后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都差点掉下去。
“你干嘛啊,吓死我了。”邱清野微微侧头嗔怪地看了宁倾洲一眼,“你忙完了?”
宁倾洲笑嘻嘻地帮他顺了顺翘起的几嘬头发,“嗯。”
“给福宝喂点猫粮吧,昨天阿姨喂的,我都没看到猫粮袋子。”宁倾洲道。
“可能在我妈房间,我去看看。”邱清野把煎的微焦的蛋铲进盘子里,嘱咐宁倾洲看着点煮粥的锅。
隔着门,一阵声响便窸窣传来。
邱清野疑惑地将门轻轻推开一条缝,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李柏帆瘫坐在地上翻找着抽屉里的物件,地上零落了一大片空了的盒子。
那是李桂铃放首饰的抽屉,他家并不宽裕,唯一值钱的就是李桂玲的嫁妆,还有他姥姥还在世的时候留下的玉镯子,最穷的时候这些东西也没拿出去卖过。
“李柏帆!”邱清野猛地推开门。
李柏帆做坏事心虚,被吓了一大跳,整个人都定在原地一刻都动不了了,眼睛瞪的大大地看着邱清野。
有那么一瞬间,邱清野觉得他像一个没有心的丧尸,不管他妈多累多苦都要使劲造作至死方休的白眼狼。
昨天李柏帆书包里那个空盒子是什么邱清野突然想起来了。是他的生日礼物,就是李桂铃给他买的那个金菩萨挂件,所以他卖了?那个自己朝思暮想都不能从李桂玲那里得到的东西他给卖了!那个不知道要花费李桂铃多久工资的东西他给卖了!
李柏帆还发懵的间隙,邱清野一拳砸了过来,李柏帆被打的脑袋偏到一边去,牙龈出血从嘴角流了下来,配上他狰狞的表情实在是吓人。
“你他妈!”李柏帆丢下手中的不甘示弱地将邱清野扑倒。
邱清野不受控制的摔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巨大的闷响,随后便和李柏帆扭打在一起。
宁倾洲在厨房做饭,推拉门关着阻隔油烟,丝毫没听见声响。直到五分钟后李桂铃买菜回来才发觉两人打架了,一把将菜丢下就去拉架。
李桂玲把邱清野从李柏帆身上扯开,用一种几近扭曲刺耳地尖叫着质问道:“你打他干什么!”
邱清野只觉得眼前发白,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的胸脯不受控制地起伏着,却窒息般喘不上一口气,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他是你弟弟!”
邱清野脸色惨白,猛地抬眼道,“他偷家里对东西,他偷你的首饰,你知道拿去干嘛吗?他跟人家赌,跟他那死鬼爹一样全赌没了!”
李桂玲给李柏帆擦血的手一顿,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李柏帆就叫嚣着又冲了上来,“你大爷的,你再说一句试试!再说我撕烂你的嘴!”
“哥,吃饭咯。”宁倾洲笑眯眯地端着盘子往外走,这人终于惊讶地发现外面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宁倾洲放下盘子,迅速跑过去和李桂玲一起拉架。
两人跟绝世仇人似的都下死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脸上都挂了彩。
宁倾洲一把将李柏帆推开挡在邱清野面前,厉声道,“都不许打了!”
李桂铃心疼地给李柏帆擦嘴角被拳头砸出的血迹,邱清野就那么怔怔地看了李桂玲两秒,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不可名状的寒意,让他浑身发麻。
他只知道他不要在这里了,这里不属于他,连地板似乎都烫脚,叫嚣这要他走,走的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
邱清野崩溃地转身就跑。
“诶!”宁倾洲想叫住他,可邱清野已经跑了出去。
“这孩子……”李桂玲眼里也开始蓄泪,粗糙的大手用力扫走沧桑的脸上滚落的泪珠。
宁倾洲叹了口气,安抚道:“阿姨,我去看看清野,您别伤心了。”
宁倾洲说罢就走出李家,楼道里早已空无一人,只能从一截窄小的长方体小窗中射入的阳光中看到密密麻麻漂浮的尘埃。
宁倾洲没有往楼下走,而是径直转身朝楼上走去。
邱清野蹲坐在顶楼楼梯的边角,把脸埋进了膝盖里,脊背一下又一下的轻颤着。
大概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邱清野哭够了,觉得不会有人来找他了,顶楼的邻居该出门了,才擦干眼泪,抬起沉重的脑袋。
泪光中他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然后逐渐变得清晰可感,是宁倾洲,站在楼梯拐角,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邱清野有那么一瞬间心里一颤,他没想到有人能找来,随后又觉得丢脸,索性偏过头,本想说点什么,嗓子哑的说不出话,脸上的伤痕也生疼。
“又哭鼻子啦?”宁倾洲蹲过来,轻轻转过他的下巴。
“啧……”邱清野本来没想这么配合他转头的,但是那细长的指尖在他下巴上一挑,他措不及防,下意识就被宁倾洲带着走。
邱清野皱着眉,本来火气很大,但一看宁倾洲打量他伤口的那仔细样又突然觉得特别羞耻。
“破相了,看够了吗。”邱清野咬着牙,拍掉宁倾洲的手,他不敢想,自己鼻青脸肿的该是怎么一副狼狈的样子出现在宁倾洲面前,他该怎么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