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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吴长柏环视了一圈屋子。云南找个仿京城建筑风格的小院子难如登天,这也难不倒玉衡,竟也整了个像模像样带天井的院落,堂屋设了八仙桌和孔子像,两排座椅一个萝卜一个坑,坐满神色阴郁的人。主位坐着个老头儿,比北辰看着小些,人也慈眉善目,对他和蔼道:“你就是三小子?坐。”
      左副手坐的是北辰安插在云南的手下,姓王,看来这两年在玉衡手下不好过,熬出个光亮的秃头,此刻眼睁睁看着吴长柏走到右副手的位置,满眼不甘。
      玉衡这些年已经把他压得喘不过气,如今吴长柏一个小辈都能跟他平起平坐,他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然而吴长柏根本没打算坐下来,淡淡道:“有什么事直说,我赶着回去吃饭。”
      玉衡笑道:“三小子,贪嘴可不是好习惯,在别人地盘上要客随主便。”
      吴长柏明知故问:“谁的地盘?我干爹的地盘,我怎么就成客人了?”
      他挑衅别人的时候喜欢抬眼,嘴角勾起个不屑的括号,好端端一张帅脸也变得格外惹人生气。不过比起这个,玉衡更在意他的话:“干爹叫得挺顺口,他许你什么荣华富贵了?”
      吴长柏笑而不答,玉衡想起派人去闯空门之前,曾经打听过一些吴长柏的私事,试探道:“天璇中意你?”
      还没等到回应,跑来个手下叽叽咕咕在他耳朵边说了几句,玉衡脸色越发难看——派去四个人都折了,这事儿一般人做不出来,也就天璇那丫头够胆识。看来北辰确实豁得出去,女儿都拱手送给吴长柏,明摆着是打算让他英雄难过美人关。
      “......带上来吧。”玉衡心情复杂,最终还是决定逞一逞地主威风,先打压这小两口的气焰,“态度好点,人家毕竟是爱新觉罗的千金。”
      手下本来凝重的表情逐渐奇怪:“您确定吗?”
      玉衡不耐烦道:“这有什么确定不确定,你带上来就是。”
      陈月盈就这样被一左一右两个大汉架着进了房间——否则他那身板挺唬人,手下生怕压不住——被撩在玉衡面前的地砖上。他确实挺难杀,死活不愿意跪,被踢了几次膝弯还想站起来,最后被人半个身子压上来,才不得不匍匐在地。
      吴长柏一动不动地站在旁边看着,淡淡道:“叫你们态度好点你们是一点儿不听啊。”
      “怎么回事?”玉衡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回神,“怎么是个男的?”
      “我寻思男宠这东西春秋战国就有了,怎么您还跟山顶洞人一样。”吴长柏道,“你自我介绍吧,老人家面前讲点礼数。”
      陈月盈被抓着后脑的头发勉强抬起来,露出有些脏污的脸:“您好,我是陈月盈。”然后又费劲地转过去看吴长柏,“对不起,菌子没来得及烧,家里着火了。”
      吴长柏发难得很突然,上一秒还站在玉衡眼前,下一秒就在陈月盈身后出现,把两个手下一人一脚踢出了屋子,顺势踩上地砖溅到的鼻血,给陈月盈松绑。
      玉衡现在完全没心情管吴长柏的姘/头为什么是男的这件事,瞪圆眼珠:“你……在老子面前动手?”
      “没动手,动的脚。”吴长柏扶起陈月盈,把玉衡右手边的椅子拉过来,让陈月盈坐下,“都说了我急着回去吃饭,现在可好,吃不成了。低血糖一犯人就容易发火,您老多担待。”
      “咱还是趁早把事情说完了,各回各家去。您派狙击手在我对面楼的时候不是挺雷厉风行的吗,怎么现在又开始磨磨蹭蹭了?”
      玉衡皱眉:“什么狙击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差点忘了你。”吴长柏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仿佛才看到左副手坐的人,“干爹把我空降过来,你有意见不去跟他说,找我麻烦算怎么回事呢?”
      左副手的王鑫斌面如土色,屁股刚离开椅子就跪在玉衡面前。
      他敢摸着良心担保,吴长柏空降他心里有不甘是真的,但是不敢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也是真的。要不是玉衡压着他不敢动作,吴长柏刚一落地他就要派人去接,生怕有一点怠慢。
      吴长柏来了,他仅剩的那点权力也要拱手相让;可是吴长柏不来,他会跟自己那点权力一起死在任上!玉衡忍了他很多年,已经快忍不住了!
      所以玉衡明摆着要他背锅,他也不敢辩解,只能不停地“砰砰”叩头,像个垂死挣扎的小虫,明知头顶的鞋底轻轻一碾,自己就会粉身碎骨,仍寄希望于造化宽仁,徒劳地停在原地动也不动。
      王鑫斌正边叩头边思考怎么保全家小,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开口了。
      陈月盈问:“玉衡先生,我有问题想问。”
      吴长柏道:“想问就问,老爷子不是那么小气的人。”
      两口子一唱一和,把玉衡架在上面下不来,只得干瞪眼默许。陈月盈道:“您方才说这是别人的地盘,我初来乍到,懂得不多,您能告诉我这是谁的地盘吗?”
      玉衡冷笑一声:“那自然是我的——”
      他对陈月盈掉以轻心,开了口突然觉得哪里不对。然而陈月盈已经逮到机会继续发问:“谁的地盘谁要担责任,既然是您的地盘,长柏出了事,怎么跟您脱得了关系呢?”
      王鑫斌做梦也没想到这么个长着炮灰相的大个子居然会救了自己的命,呆若木鸡,磕头都忘了。吴长柏笑道:“继续磕,对着他磕,我可不管你的事。”
      咚咚的叩头声又响起来,玉衡看向陈月盈的眼光已经没了一开始的轻慢:“你胆子很大。”
      “您是云南的地头,深得北辰先生信任,又统领这么多手下,为人处事必定有一套章法,不是无理之徒。我只是跟您就事论事,没什么好害怕的。”
      玉衡不怒反笑:“我好像有点明白吴长柏为什么喜欢你了。”
      陈月盈也是个小老板,而且是个个体户小老板:没身份,没背景,全靠过硬的本事和交际能力,好歹凭借一家生意红火的小吃店养活了一家子,必然不是木讷的人。何况眼前这个老头儿没有北辰那么重的煞气,旁边又有个吴长柏撑腰,他当然敢说。
      “可话又说回来,王鑫斌办事不力,未经我允许私自向三小子下手,还差点害了你,你替他求情也就罢了,让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所以您的意思是,谁的人谁处理?”陈月盈反问,“他是北辰先生派来的,您把他交给北辰先生就是,他一定不会姑息养奸。”
      王鑫斌本该作为北辰的一只眼睛留在云南,跟玉衡并没有从属关系。陈月盈巧妙地避开了这个问题,又通过甩锅的方式纠正了这一点。玉衡被他堵得竟找不到理由,看了看王鑫斌叩头叩得鲜血直流,也对这家伙失去了兴趣:“先带下去软禁。”
      “行了,正经谈事。”吴长柏对下面坐得最近的人瞪了一眼,等那人急急忙忙起身,就拉过他的椅子挨着陈月盈坐下,“私事的账算清了,说说公事,我来之前一天,新到的那批A货送哪儿去了?”
      玉农采出的第一批原石一般都是送到当地最大的赌石场,玉衡这样的地头会守在那里,等开出好货就即刻收购。但吴长柏查阅过库房和明细,最新的那批并没有记录,唯一能证明有这批货的,是赌石场里北辰布下的眼线。
      玉衡眼珠子一转就猜到了他是怎么知道的,但还是想套话:“三小子,空口无凭可不好。我要是告诉你,根本没这批货,是有人刻意放假料骗你来找麻烦呢?可不能冒冒失失给人当狗。”
      “这不就巧了。”吴长柏道,“这个‘有人’正好坐在这儿,今天叫来开会的都是您的心腹,一个个都代表着您的眼耳喉舌,所以我是该信,还是不信,得麻烦您给个准话。”
      玉衡握紧扶手:“反间计已经过时了,一张嘴的事,你以为我会信?”
      吴长柏故作惊讶道:“可他连货藏在这儿的事都跟我说了,由不得我不信啊。”
      玉衡下意识想问“你怎么知道”,随即意识到自己不能再中计了,咬着牙道:“这消息也是假的。”
      整个云南,玉衡能做主的区域还是有限的,何况玉石需要就近转移掩人耳目,能选的地方不多,吴长柏从地图上找出来三个,随便蒙了个可能性最小的——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铁律果然永不过时。
      他也不戳穿:“啊,那听上去更像您手下人做的了,故意挑拨离间,让老爷子和您离心,这可比王鑫斌险恶得多,您可得好好查查是谁。”
      “吴长柏!”其中一人坐不住了,“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告诉你,你这招在云南不管用!”
      一呼百应,剩下几个纷纷站起来:“听别人两句话就怀疑自己人的,那是你老大!你看错人了!”
      “说到现在连个证据都拿不出来,我看你就是北辰派来找麻烦的吧!”
      “滚回去告诉你干爹别做梦!否则别怪兄弟们让你们有来无回!”
      玉衡装模作样喝止了他们,又对吴长柏道:“你也看见了,这群人和老头子我,在云南同甘共苦这些年,实在做不得假。”
      “不管你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我都可以保证,那不是真的,我这些年忠心耿耿,为的不是北辰,而是爱新觉罗一族!你们汉人理解不了,不是你的问题。但是如果你非要吹毛求疵,给我定个莫须有的罪名,那就不能怪我不给北辰兄面子。”
      他在这儿大义凛然说了一堆,陈月盈只道:“回去吧。”
      吴长柏转过头,脸藏在逆光中看不清表情:“怎么了?”
      “玉衡先生说得对,他们内部怎么样是他们的事,你是北辰先生的人,不需要插手太多。”陈月盈起身,不紧不慢地拍拍衣服上的灰,“来一趟也不容易,就当公费旅游,别管闲事了,找个地方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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