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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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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月盈有点费劲地扶着床头柜起来,去客厅找水喝,看到电视开着,一个偏僻的地方台放着老掉牙的歌,吴长柏靠在窗边,不知道在想什么。
茶几上有泡好的茶。陈月盈拿起茶杯喝了口,不是什么特别好的茶叶,大片的绿茶叶子伴随着苦涩的茶水灌进喉咙,倒让他精神不少。陈月盈问:“你在看什么?”
吴长柏很突然地转过身,正面抱住他:“人家过年都贴膘,你怎么还瘦了。”
“我没穿厚衣服。”
“别找理由,我抱一下就知道。”吴长柏就着这个姿势转个圈,慢慢离开窗户,“电视里放什么,黏黏糊糊的动静。”
“那是王菲。”陈月盈被他带着转了好几圈,头都有点迷糊,试图辨认屏幕。
地方台清晰度很低,电视也是老电视,声音不太清楚,带着电磁音的女声飘渺悠扬,陈月盈栖身吴长柏怀中,恍惚坠入久远的梦核。
“别说,唱得还行。”吴长柏说,“跳个舞吧。”
陈月盈刚想说自己不会,吴长柏就牵起他一只手,另一只手固定在腰间,带着他在客厅跳起了不伦不类的交际舞。前行,后退,分离,重聚,陈月盈收不住脚步,撞进他怀里,鼻子嗡嗡地发酸。
电视机里,王菲还在如泣如诉地唱歌:“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
“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
“等会儿我推开你,你就趴倒。”吴长柏附在他耳边低声道,“躲到沙发后面去。”
“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
“外面有人?”
吴长柏不回他,只问:“记住了吗?”
“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
陈月盈感觉吴长柏下一个动作就是离开自己,小声说:“我知道了。”
吴长柏不紧不慢地带动他转身,挪步,又一次用自己的后背对着窗口,伴随着后退的动作,收回放在陈月盈腰间的手。厚厚的枪茧把衣物擦出几缕极细的纤维,在空气里孤零零地瑟瑟发抖。
“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下一秒,陈月盈被他一把推出几米远,顺势滚到沙发后捂住头,躲过破窗而来的子弹。
“吴长柏!”
陈月盈看不到客厅现在乱成了什么样子,只觉得必须叫他的名字,听到回应才能安心。单薄的沙发背被打穿了几个洞,陈月盈吓得把头埋得更低,感觉沙发上传来重重的脚踏声。吴长柏踩着沙发,顺着子弹扫射的轨迹直奔墙面,如履平地地踩上去,借力空翻,稳稳站上了电视机,一手把窗帘拉了起来。
对面偃旗息鼓。陈月盈听不到动静,才敢从沙发后面探出头,“你刚才怎么不拉窗帘?”
还非得拉着自己故弄玄虚玩了一会儿,又跟杂耍一样翻来翻去的,他以为自己是峨眉山的猴儿吗?
吴长柏还是不回答他,捡了根租户留下的毛衣针,对着沙发和墙上的弹孔比了比,隔着一层薄薄床帘,对面楼体的轮廓若隐若现。他说:“还好,只有一个。”
“你不怕被打中吗?”
“避免被打中,最好的办法是先一步解决掉你的敌人。”吴长柏放下毛衣针,“拉上窗帘是清静了,找不到这人,被暗算是迟早的事。”
陈月盈已经对他如此不把命当回事的行为见怪不怪了:“是谁想杀你?”
明面上,吴长柏是中俄混血,国际收藏家,不至于牵涉进当地□□纷争;背地里,他是北辰义子,领命前来参与玉石交易的管理过程,有人想给他下绊子正常,但下杀手未免过分。
“老头子年纪大了。”吴长柏很突兀地冒出一句,“九龙夺嫡,知道吗?”
陈月盈好歹也是看电视剧的,自然能听懂:“大清早亡了,他们争来争去还有什么意思?”
“那就是你不懂了。”吴长柏翻出手机,漫不经心地丢给他看,“就为你这么个大活人,李闯不是也争得跟条狗一样。”
陈月盈纳闷地看了眼屏幕,李闯连发十几条朋友圈,全是在东北旅游的景点照,身周围绕不少年轻美貌的妹子,大概没少拿小费,对着镜头笑得合不拢嘴。文案尤其花哨,把小红书打卡的软广告都搬上来,搭配一堆emoji表情,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对朋友圈宣布:老子到此一游!
“他这是什么意思?”
吴长柏道:“超经意露出。”
*
陈月盈以为自己一觉醒来连人带行李被打包到云南,还经历一番(自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的)枪战已经算得上惊心动魄,殊不知千里之外的上海,暮行云和天璇才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她们找到北礼当年租住过的房子,尽管已经被人买下,却空无一人。只有个二房东,说房主在国外有时差,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愿不愿意出租还要看人家的意思。
依天璇的个性,没必要遮遮掩掩,直接说想找人就是。但暮行云不知为何一定要找个说辞,和天璇假扮合租室友,说单位在附近,看中了这个房子环境不错,希望二房东一定帮忙联系上房主。
“费这么大劲说谎有必要吗?”天璇上车后,仍是不解,“人说不定都死了,你到底在防什么?”
暮行云把着方向盘,道:“有必要,北礼既然是被人包养的,包养他的人身份非富即贵,不会希望我们打听这些事的。”
天璇冷哼一声,暮行云知道她自矜是名门之后,北礼的金主再怎么有权有势,在她面前都算新贵,自然不放在心上,道:“上海作为国际化大都市,当年也是最早被打开通商口岸的城市之一,天璇小姐总该知道。所谓名门,传统,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
“就算是这样,查个人而已,有线索就说,没线索就算了,有什么避讳的吗?”
“天璇小姐该不会以为,被包养只是单纯的金钱交易,你情我愿吧?”
“要不然呢?”天璇反问,“他自己没骨气,难道还能有人逼着他卖不成?”
暮行云深吸一口气,正想说下去,余光通过后视镜敏锐地发现,后面紧随不舍的一辆宝马内,伸出一柄微微泛蓝的黑管。
之前接诊李闯时,她曾敏锐感觉到这人身上的危险气息,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如今的感觉比当时甚至更为强烈,来不及用理智思考分析,她厉喝一声:“低头!”
天璇感觉破空而来的子弹击碎后玻璃,几乎是擦着她的长发过去,气流残存的炽热把发梢烫出火药的硝烟气味。暮行云低头的瞬间一踩油门拉开距离,来不及松口气,右侧一辆SUV斜斜蹭过来,子弹再次捣碎了车门窗,把暮行云的马尾打断。
松散的马尾辫掉在车底散落成一片凌乱青丝,激得天璇起了杀心,拔枪对准侧边司机的脑袋,又是一声玻璃碎响,SUV失控地撞向路边护栏。暮行云来不及阻止,天璇对准身后加速追来的宝马又是一枪,宝马两个前胎爆成碎片,来不及刹车的车身被强大的惯性带动飞了出去,重重倒栽在地上。
这里是城郊,平坦的马路上再无其他车辆经过。暮行云慢慢降速停下来,天璇来不及等车辆停稳就跳下去,直奔宝马车冒烟的残骸,从里面拖出个头破血流的男人。
她用裙子上的腰带把男人双手绑在路边的护栏上,用高跟鞋给他来了一脚,面对男人的痛呼冷声道:“老实交代,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