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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李闯把他推进浴室,让他先放热水,自己在外面把沾满鲜血的外衣脱了扔进垃圾桶,进去的时候陈月盈还是闻到了气味,小声问:“动手了?”

      这种时候否认了陈月盈也不会信,李闯简单答道:“是。”

      “血不是你的吧?”

      “不是。”李闯不自然地干咳两声,“水放好了没?好了你先进去泡,我要冲一下。”

      他手在微微的发抖,尤其是右手,自己注意到这点的时候也会努力控制住,但把花洒从支架上取下来的时候,水雾被指腹摩成粘腻的痕迹,花洒就“咚”一声滑脱掉在地上。陈月盈不放心道:“你受伤了?”

      李闯摇摇头,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去掩饰自己的不自然。杀人不是第一次,然而顶着两分钟的爆炸倒计时,一颗一颗挖出眼球揣在口袋里的行为太接近于屠夫。屠夫尚且能以人类在食物链顶端的地位进行自洽,他不能,他只是上过战场,拿过枪,不代表他能将同类视为猪狗一样宰杀。

      习惯就好了。他安慰自己,这是必然要习惯的,吴长柏能做到的,他也得做到,眼下他还没站稳脚跟,必须向北辰证明自己的价值。

      陈月盈没有进浴缸,而是默默捡起花洒,放水试了试温度,帮他冲洗身体。李闯身上倒是没什么血渍,衣服隔绝了大部分,脸上溅了不少,手上残留着浸泡过擦拭不干净的几道暗色,他想帮他搓洗掉,李闯却把手藏到身后。

      “我自己来。”

      “你不舒服。”陈月盈帮他找了个借口,硬是把他藏到后面的手掰出来,打了点沐浴露上去,“我帮你,很快的。”

      “这手不干净。”李闯看着他给自己一根一根地搓手指上的血痕,突然起了点坏心,“刚分过尸的。”

      陈月盈显然被吓到了,他洗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指甲里藏了些奇怪的污垢,不是干掉的血块而是一种黏糊糊类似纤维组织的东西。但他只是停了一下,拿过花洒把血迹、碎肉和泡沫一起冲干净,顺着下水道全部流走。然后对他说:“你今天累到了,去泡热水休息一下。”

      “不害怕?”

      陈月盈不答,有点生硬地按着他肩膀,让他坐进浴缸。他身高其实不算矮的,但是李闯太高了,让他按着肩膀的动作略显费劲,好在李闯没有跟他杠上,顺着他的意思坐进热水里,继续问:“真不害怕?”

      “……能不能、别提这个。”陈月盈这次用花洒对准自己的手开始冲,“我想起来就害怕。”

      李闯愣了愣,笑出声来,身周的空气豁然放松,热水的温度也顺着骨头缝暖融融沁入身体,他起身带着湿淋淋的热水抱了陈月盈一下:“不用怕,有我在就不用怕。”

      当天晚上他们仅仅是抱在一起睡了一夜。陈月盈能感觉到李闯身上的紧绷感还没有完全消失,前半夜睡得并不安稳,翻来覆去最后整个人下去半截,头都埋进他胸口,手臂也搂紧了他的腰。他学着父母哄睡的样子,在李闯后背轻抚几下,才听到他逐渐放沉的呼吸声。

      能让李闯这么害怕,不会是简单的事情。但他也不敢细想,否则睡不着的就是自己。后半夜李闯似乎是做了噩梦,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把床踢出一声闷响,陈月盈也有过类似的经验,知道是睡得太沉了,加上心里有事,噩梦里可能踩空了台阶之类,就会下意识抽搐,抱着李闯安抚性地拍了拍背,李闯的呼吸就逐渐平稳下来,放在他腰间的手臂也缓缓放松。

      他睡得不太够,早上理所当然地很晚才醒。李闯已经不在身边了,厨房传来熟悉的抽油烟机声音。陈月盈揉着眼睛想先去洗漱,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李闯解开了他的镣铐。

      过去半个月,他的脚已经习惯了被重物牵扯着走路的感觉,骤然去掉,明显轻快了很多。李闯不仅解下了镣铐,而且连同手铐一起全部收走,放在了陈月盈看不见的地方,那就是短时间内不打算再拿出来用。

      那就是说,他对陈月盈已经安心,或者觉得教训足够深刻,不打算继续这样拘着陈月盈了。

      在他走神的时候,李闯进屋,拿了件衣服给他披上,“昨晚下雨,降温了,先穿我的。”

      他顿了顿又说:“下得挺大,所以今天先不送你回去。”

      陈月盈恍然想起,现在已经是十月中旬,再下几场雨,估计就要降到零度左右,正是秋凉时节。不过李闯的后半句话更让他在意:“你要送我回去了?”

      “总不能老把你拘着,闷在屋里人都闷坏了。”李闯笑道,“办完事去见北辰老大,聊了几句,他说上海以前有家地头蛇,老大金屋藏娇,藏了个美人在宅子里,一关就是十几年,关得人恍恍惚惚,直接从楼梯上跌下来摔死了。”

      陈月盈不知被触动了什么心绪,脸色一白:“从楼梯上掉下来……就摔死了?”

      “那当然不是,听说是怀了六个月的孩子,送医院没救回来,一尸两命。”李闯诧异道,“你怕冷吗,脸色这么难看。”

      “不……不是。”陈月盈敷衍道,“我就是奇怪,他怎么突然跟你说这个——”

      “你倒是挺聪明。”李闯揉揉他脑袋,“他确实话里有话。”

      北辰当然不是平白无故八卦人家的破事,他借口说是自己寻找失散亲人时听到的传闻,实则是不轻不重的敲打:他当然没那么容易直接弄死李闯,但是让他永世不得见天日还是容易的。

      何况美人恍恍惚惚掉下楼梯,那是面上给出来的缘由,至于到底是为什么,只有始作俑者自己清楚。李闯一旦落到那个境地,也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

      “他可能会打发我去南边。”李闯正色道,“开阳在我这里吃了瘪,变相等于打他的脸,他嘴上不说,心里已经记恨了。他这性子跟他祖宗一样一样的,小心眼又偏爱装大度,尤其像弘历,打着修四库的旗号边搜罗书边毁书,世事全毁这人手里了。”

      “但他还没那么手眼通天。上面又不傻,明面上派不了人制衡他,但也不会由着他胡来。我跟吴长柏不一样,是档案上写着的退伍军人,不会由他摆布。”

      “……而且。”陈月盈鬼使神差道,“你不管到了哪里,都能扎根。”

      去掉初见时那些不愉快,李闯是个很能给伴侣安全感的男人。有些男人的安全感需要外物武装,有钱的大款靠钱,有势力的高官靠权,男人是最容易自信起来的生物,稍微有一点得到外人认可的成就,就会将虚荣膨胀得由内而外,稍微迷了眼的便会被这种虚伪的光环所吸引。

      但李闯不一样,他就算命悬一线时也没有放下骄傲,他的自信来源于他自己。就像陈月盈相信自己走到哪里都能靠双手养家糊口一样,他也相信自己走到哪里都能东山再起。

      “现在觉得你男人还不错?”李闯按着他的后脑亲上来,含含糊糊问,“比起那什么长柏短柏的......好多了吧?”

      他根本不给陈月盈回答的机会,直接吻住他。没有急切的掠夺和侵犯,单纯地双唇相触,足够体温和心跳一起抬升。陈月盈想换口气,掐着他的手背暗示他放一放,这也是他们半个月以来商量的肢体暗号,李闯略微松了松,等他换完气又吻上来。

      气氛进行到这一步,不做点什么都说不过去了,陈月盈试图抵抗一下,提醒他:“厨房还有早饭——”

      “我先吃你再吃。”李闯不由分说地下命令,“乖,衣服脱了。”

      枕头旁边的手机很不适宜地响起来。李闯骂了一句,看到屏幕上的陌生来电,随手挂了。

      谁知道陌生来电锲而不舍地打过来,陈月盈担心是家里人换了新号,只得接了,对面吴长柏愉快的声音传来:“陈老板,怎么不开门?”

      吴长柏站在陈月盈的小吃店门口,看了看歇业通知,已经风吹雨打得快成了碎纸片,“不是说今天恢复营业吗,不来开门我就烧了你的店。”

      他显然是清楚李闯已经把陈月盈关起来的事,说这话就是为了让他为难。陈月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你、你别着急,我明天才……”

      “你干什么呢?”吴长柏眯起眼,这个动静他再熟悉不过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是不是男人,就这点动静,蚊子叫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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