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者行记》一千九只只只

7、[中原篇]启程

　　皇宫密室的青铜门在身后闭合时，铁牛注意到松缘的尾巴尖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烛火摇曳间，那条雪白的狐尾似乎闪过几丝暗红纹路——像被风吹散的彼岸花瓣，转瞬即逝。
　　"初代锁妖绳的原始图纸。"黎阅咳嗽着展开泛黄的羊皮纸。铁牛凑近时，怀中的镜片突然发烫。在碎片的反光里，她瞥见图纸角落有个被涂抹的签名，隐约能辨出"松"字的轮廓。
　　松缘站在阴影处，慵懒地把玩着茶盏："这种老古董，陛下还留着？"他的语气平常，可铁牛分明看见，当黎阅指向图纸某处时，狐妃的指尖在杯沿掐出了一道细痕。
　　密室突然轻微震动。松缘的尾巴无意识卷住了身旁的烛台，火焰映照下，铁牛发现他尾根处有一圈极浅的疤痕——不像勒痕，倒像是...天生胎记？
　　"二十年前的设计缺陷。"黎阅展示着手腕上溃烂的锁妖绳伤口，"现在的改良版应该..."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口溅上点点猩红。
　　松缘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一瞬间，铁牛似乎看到他眼底闪过金银双色的流光，但眨眼间又恢复如常。
　　"茶凉了。"狐妃突然递上自己的帕子，雪白绢面上绣着朵小小的...彼岸花。
　　铁牛呼吸一滞。这花纹与梦中幼狐背上的胎记一模一样！
　　黎阅接过帕子时，松缘的尾巴轻轻扫过铁牛的手背。某种温热的力量涌入体内，她怀中的镜片突然投射出幻象：
　　二十年前的沙漠月夜，银发少年跪在血泊中，怀中抱着个襁褓。他的尾巴尖上，盛开着妖冶的彼岸花...
　　幻象戛然而止。铁牛抬头，对上松缘平静的目光。狐妃几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尾巴尖在她掌心轻点三下——像是某种警告，又像是...托付。
　　"该走了。"松缘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再待下去，某些人要坐不住了。"
　　密室外适时传来脚步声。铁牛最后瞥见黎阅将图纸收进铁匣，而松缘的尾巴在阴影中...悄然分出了第二条虚影。
　　【系统提示】
　　【镜片记忆已更新】
　　【关键线索：双生狐尾/彼岸花纹】
　　离开时，铁牛故意落后半步。在转角烛光不及之处，她分明看见松缘的影子投在墙上——那不是一条尾巴，而是九条交错的狐尾，每条尾尖都缀着血色彼岸花。
　　子时的更声刚过，铁牛便披衣起身。白日的发现如同鱼刺鲠在喉，让她辗转难眠。窗外，一轮冷月悬在飞檐之上，将松缘居住的栖梧宫照得如同浸在寒潭中。
　　她赤足踩过结霜的石阶，忽然听见宫内传来"咔嗒咔嗒"的轻响。透过半掩的雕花窗，只见松缘披着素白单衣，银发如瀑垂落，正专注地摆弄着一个檀木制成的——直角三角形？
　　"斜边平方等于两直角边平方和。"铁牛推门而入，忍不住笑出声，"狐妃大人连勾股定理都不知道？"
　　松缘的指尖悬在半空。月光流过他惊愕的侧脸，在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那一瞬间，铁牛仿佛又看见梦中那只幼狐纯粹的眼神。
　　"这是..."他摩挲着木块上刻的算符，"我族古籍里的'天元术'。"狐尾卷来一盏宫灯，暖黄的光晕里，铁牛看清了木块上刻的竟是甲骨文般的符号。
　　她鬼使神差地坐到他身旁，抓起炭笔在宣纸上画起来："看好了，这叫勾三股四弦五..."
　　松缘的呼吸忽然变得很轻。当铁牛演示到第七种证明方法时，一滴温热突然砸在纸面上——银发狐妖竟红了眼眶。
　　"三百年来..."他声音哑得不成调，“你竟愿意教我这些..."
　　夜风穿堂而过，吹熄了灯盏。黑暗中，铁牛感觉到一条毛茸茸的尾巴轻轻缠上她的手腕，比平时触碰时多了几分颤抖。
　　"知道我为什么帮黎阅吗？"松缘忽然问。窗外竹影婆娑，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伤痕，"八十年前，我重伤化形时，是个小货郎用算筹替我演算续命之法..."
　　月光重新透进来时，铁牛看清了他摊开的掌心——那里躺着一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正是黎阅常把玩的那枚。
　　"后来他成了帝王，我成了祸水。"松缘轻笑，尾尖扫过案上堆积的奏折，"这些赋税、战事、锁妖绳...不过是我们演给天道看的一场大戏。"
　　铁牛突然想起镜中那个襁褓。她正欲追问，松缘却突然贴近，彼岸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小特使，你相信这世上，真有非黑即白吗？"
　　他的吐息拂过耳际，比羽毛还轻："中原抽灵族血脉炼卡是真，但天漠用活人试验弑妖索也是真。黎阅增税征兵是真，可他建的三千座义塾..."
　　话音戛然而止。松缘的狐耳突然竖起，一把将铁牛推到屏风后。几乎同时，殿门被撞开，铭豆气喘吁吁地冲进来：
　　"母妃大人！父皇急召，北境...北境..."
　　铁牛从屏风缝隙看见，松缘雪白的单衣上，不知何时晕开大片暗红——那根本不是衣料染色，而是从九条渐次显现的狐尾根部渗出的血！
　　"知道了。"狐妃的声音恢复慵懒，顺手扯过锦被盖住异状，"告诉陛下，我们即刻启程。"
　　待铭豆离去，铁牛才跌跌撞撞地出来。松缘背对着她更衣，后腰处赫然是一道新鲜的鞭痕，形状像极了...锁妖绳。
　　"天道每十年清算一次异族。"他系腰带的手顿了顿，"上次是媚狐，这次轮到涂”苏。"
　　铁牛突然全明白了。那些增税、那些暴政、那些看似残酷的锁妖绳，不过是演给"天道"看的苦肉计——为了证明"人类在迫害妖族"，从而骗过那个无形的刽子手！
　　晨光微熹时，她在宫门前回头。松缘站在最高处的台阶上，银发与朝霞融为一体。有风吹过，宽大的袖袍翻飞间，隐约露出腰间别着的直角三角形木块。
　　【系统提示】
　　【阵营倾向已变更】
　　【新目标：协助破除天道法则】
　　铭豆焦急的催促声中，铁牛摸向怀中的镜片。这一次，碎片上映出的不再是噩梦，而是一片浩瀚星图——每颗星辰都连着细线，汇聚成彼岸花的形状。
　　晨光中的行囊散发着新鞣皮革的气息。铁牛单膝跪地清点装备时，发现每件物品都带着使用者的印记：
　　灵纹药匣：浦师的青玉匣子，开合处刻着猫头鹰啄食蛇的图案。里头整齐码放的药瓶上贴着娟秀的字条"外伤青""内伤红""剧毒黑"，最底层藏着一小包松子糖——那是铁牛每次完成训练后，浦师总会变戏法般从袖中摸出的奖励。
　　战术卡套：松缘准备的玄色锦囊，内衬用银线绣着九尾狐纹。手指探进去能摸到卡槽的凹凸，刚好能组成"防御-控制-爆发"的三重连锁。
　　行军干粮：铭豆偷偷塞进来的油纸包，除了常规的肉脯面饼，还有用荷叶裹着的五块枣泥酥——正是铁牛第一天在馨月轩打工时，曾盯着流口水的点心。
　　"师父呢？"铁牛突然抬头，沾着晨露的睫毛轻颤。她记得浦师说过要亲自给她系上灵族护身符。
　　松缘的尾巴尖扫过她的后颈："去救那些被囚禁的灵族了。"见铁牛瞪大眼睛，狐妃俯身在她耳畔低语："还记得陛下宣布要'清剿灵族'那晚吗？"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晚浦师独眼里闪烁的，根本不是恐惧，而是决绝。铁牛攥紧药匣，指尖抚过"剧毒黑"的标签，突然明白这些药恐怕不止是给她用的。
　　【系统提示】
　　【支线任务激活：灵族救赎之路】
　　【注：该任务线将随主线推进自然触发】
　　泪水砸在青玉匣上。铁牛想起浦师教她识卡时，总会用翅膀尖轻点她写错的符文；想起老猫头鹰明明讨厌油烟，却总守在厨房门口等她煎好药；想起地牢那夜，浦师挡在她身前时，独眼里映出的不是火光，而是她的倒影。
　　"她...会回来吗？"
　　系统沉默片刻，突然弹出一段陌生的机械音：
　　【根据行为模式分析，浦师有72%概率在殷灵边境与你们重逢】
　　【但建议不要期待——灵族的告别向来是永诀】
　　铁牛抹了把脸走向黎阅。皇帝正在调试手腕上的锁妖绳，那溃烂的伤口里嵌着几粒金沙——与天漠人使用的仿制卡材料一模一样。
　　"若我带回来足够的情报..."铁牛声音发哑，"能换灵族自由吗？"
　　黎阅用沾血的手指在舆图上画了个圈："那要看你能把多少灵族，从这个死亡陷阱里带出来。"铁牛这才发现，他标注的天漠圣坛位置，赫然是个巨大的灵族献祭阵。
　　宫门外突然传来荒腔走板的歌声：
　　"南溟大鹏翅垂天~咳咳...驮着个不男不女仙~"
　　"左手拿着姻缘线~右手提着...呃...什么来着？"
　　戴墨镜的瘦长男子正抓耳挠腮。他摊位前"江半仙"的旗幡被风吹得歪斜，露出背面"不准不要钱"的涂鸦。最诡异的是他脖子上挂的骨串——每颗骨头上都天然形成类似符文的纹路。
　　【人物扫描：江曦】
　　【血统：天漠先知混血（母系为涂苏狐族）】
　　【能力评级：B（时灵时不灵）】
　　【特征：1.预言完全随机 2.无法说谎 3.极度怕冷】
　　松缘的九条尾巴瞬间炸毛："又是这疯子！"但铁牛已经蹲到摊位前。
　　"姑娘要算...咦？"江曦的墨镜滑到鼻尖，露出灰白色的瞳孔，"你身上有彼岸花的味道啊！"
　　铁牛还没反应过来，铭豆突然拽她袖子："他上次预言说'皇宫屋顶会开桃花'，结果第二天先...呃，天漠使者真的在屋顶撒了桃花瓣！"
　　"那次是意外！"江曦手忙脚乱摸骨串，"这回肯定准！您要算...哎哟！"他突然捂住脖子，骨串竟自己绞紧了他，"今日...不宜...出行..."
　　松缘冷笑："看吧。"却见铁牛伸手解开了勒住江曦的骨串。
　　"我们要去天漠。"她直视那双灰瞳，"说点有用的。"
　　江曦的瞳孔突然扩散成整个眼眶的黑色：
　　"黑金字塔里睡着创世之梦"
　　"梦的主人左手拿着你师父的羽毛"
　　"右手握着狐妃的尾巴"
　　他突然抽搐起来，"第三句...第三句是..."
　　"够了！"松缘甩尾击飞了摊位。但铁牛分明看见，江曦倒地前用指尖在沙土上画了个符号——正是浦师在地图边缘留下的暗记！
　　黎阅最终同意带上这个神棍。当车队启程时，铁牛回头望去，看见江曦缩在马车角落数骨串，而松缘的尾巴尖始终对准他的咽喉。
　　【系统提示】
　　【获得线索：创世之梦】
　　【警告：该预言者无法被操控，但可能触发未知剧情线】
　　马车碾过官道的瞬间，铁牛怀中的镜片突然发烫。这一次，她看见浩瀚沙海深处，矗立着一座倒悬的黑金字塔。塔尖垂下的锁链上，绑着片染血的猫头鹰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