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树》八方来善

68、番外三：伦敦的雨天

　　十七岁的徐宁然，抽屉里永远压着一封没送出去的情书。

　　情书是浅蓝色的，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边角因为反复展开又折起而有些发皱。

　　毕业那天，她喝醉了酒，在聚会结束时拦住丁昇。

　　"你是不是想……永远都对我这么冷冰冰的？"她拽着他的袖口，声音发颤。

　　丁昇低头看她，睫毛在夕阳下投下一片阴影。

　　"你会遇到更好的人。"他说。

　　徐宁然想，那大概是他给过她最温柔的拒绝。

　　后来她真的遇到了更好的人。

　　伦敦的雨总是来得突然。

　　徐宁然抱着厚重的书冲进图书馆时，撞翻了一个男生的热可可。深褐色的液体泼在他的笔记本上，浸透了密密麻麻的笔记。

　　"对不起！我赔你——"

　　"没关系。"男生抬头，琥珀色的眼睛弯成月牙。

　　他叫Alex，中英混血，是大她一届的学长。他的中文带着可爱的腔调，说"谢谢"时会不自觉鞠躬。

　　他带她一起泡图书馆。

　　她带他去吃真正的中国菜。

　　Alex面对麻辣火锅时，先是勇敢地吞下一片毛肚，然后灌了整整两瓶矿泉水，最后泪眼汪汪地问："你们中国人...每天都这么勇敢吗？"

　　某个深夜，他们在图书馆赶论文。Alex突然凑过来："宁然，我有话跟你说。"

　　徐宁然心跳加速——来了来了！

　　"你睫毛膏..."Alex认真地说，"沾到下巴了。"

　　"......"

　　第二天，徐宁然收到一束玫瑰，卡片上写着：昨天我其实想跟你表白，但被你凶残的眼神吓到了。——Alex

　　关于昵称。

　　Alex："你们中国情侣不是都叫'宝贝'吗？"

　　徐宁然：“那你叫我'祖宗'吧。”

　　Alex（认真记笔记）："好的宝贝祖宗。"

　　关于语言。

　　徐宁然教Alex中文：" '打是亲骂是爱' 意思是..."

　　Alex（惊恐）："你们中国的爱情好暴力！"

　　回国之后，徐宁然带Alex回国见父母。

　　父亲的书房里，青花瓷茶杯摔得粉碎。

　　"玩玩可以，结婚不行。"父亲的声音像淬了冰，"陈家下个月来提亲。"

　　那晚，Alex哭了，徐宁然从背后抱住他，发现他的肩膀在抖。

　　"我们私奔吧。"她把脸贴在他背上。

　　Alex转身，指尖抚过她哭红的眼角："我不能毁了你的人生。"

　　婚礼当天，徐宁然站在衣帽间里，手指抚过那件价值百万的婚纱。

　　"小姐，该试妆了。"管家在门外轻声提醒。

　　她抓起梳妆台上的剪刀，毫不犹豫地划向裙摆。

　　"告诉我爸，我会准时出席。"

　　圣坛前的徐宁然美得惊心动魄。

　　她站在红毯尽头，雪白的婚纱层层叠叠，像一场华丽的囚笼。她的手指死死攥着捧花，指甲几乎陷进掌心。

　　司仪微笑着开口：“徐宁然小姐，你是否愿意——”

　　“——不愿意！”

　　大门被猛地踹开。

　　Alex站在那里，西装外套皱巴巴的，领带歪斜，胸口剧烈起伏。他的额角有汗，呼吸急促，像是狂奔了一路。

　　全场寂静。

　　徐宁然的父亲猛地站起来，脸色铁青：“保安！”

　　可Alex已经冲了进来。他一把拽住徐宁然的手腕，声音沙哑却坚定：“跟我走。”

　　徐宁然的心脏几乎停跳。

　　她看着他——看着他唇角那抹熟悉的、倔强的弧度。

　　她笑了。

　　下一秒，她甩开新郎的手，高跟鞋踩过昂贵的婚纱裙摆，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拽着Alex往外跑。

　　“拦住他们！”父亲的怒吼在身后炸开。

　　可Alex已经反手扣住她的五指，带着她冲出宴会厅。

　　他们一路狂奔，冲出酒店，跳上Alex早就准备好的摩托车。引擎轰鸣，徐宁然搂住他的腰，婚纱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去哪儿？！”她在他耳边喊。

　　“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