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枳树》八方来善

67、番外二：无解

　　参加完程熙婚礼的那天晚上，丁昇站在公寓的落地窗前喝光了半瓶威士忌。领带早就扯松了，西装外套随意丢在地上，那张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终于显出一丝裂痕。

　　丁昇的手机屏幕亮起，不用看都能猜到，又是江也的朋友圈更新。

　　照片里，程熙靠在江也肩上睡着了，手里还捏着没看完的文件。江也的配文是：某人说今晚要加班，结果十分钟就睡着了。

　　丁昇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他放下手机，端起咖啡杯，却发现咖啡早已凉透。

　　偶尔徐宁然会组局吃饭，几个人坐在常去的烤肉店包厢里。

　　程熙和江也坐在对面，江也的手始终搭在她的椅背上，偶尔帮她夹菜，偶尔替她擦掉嘴角的酱汁。

　　丁昇沉默地喝酒。

　　"丁昇，你最近怎么样了？"徐宁然问。

　　"还行。"他简短地回答，目光却不受控制地扫向对面。

　　程熙正低头吃江也给她煎的烤肉，耳尖微微泛红。江也凑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她笑着推了他一下，眼睛弯成月牙。

　　丁昇的指节捏紧了酒杯。

　　"丁昇？"徐宁然又叫了他一声。

　　"抱歉。"他放下杯子，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冷水冲在手上。镜中的男人眼眶发红，下颌紧绷。丁昇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涌的酸涩。

　　他回到包厢时，程熙和江也正在分一块抹茶蛋糕。江也挖了一勺递到她唇边，她笑着咬住，舌尖不经意地蹭过勺尖。

　　丁昇的胃部猛地绞痛起来。

　　凌晨三点，丁昇从梦中惊醒。

　　梦里是医院的走廊，儿时的程熙靠在他肩上，手里拿着一个很大的玩偶熊。他记得那天她迷迷糊糊抓着他的手说："丁昇，你对我真好，带这么多好吃的给我..."

　　丁昇起身去浴室，冷水浇在脸上，却冲不散那些画面——程熙婚礼上含泪的微笑，她无名指上刺眼的钻戒，江也搂着她腰肢时的眼神。

　　他回到床上，打开手机相册。加密文件夹里只有一张照片，是儿时他们坐在医院长椅上的照片，他的目光就这么看着她。

　　那是他唯一允许自己保留的念想。

　　周六的晚上，程熙约大家一起吃饭。他原本想要拒绝，他不想看到他们恩爱的画面。

　　但他始终无法做到对程熙说不。

　　那晚的聚会，酒过三巡。

　　丁昇很少喝醉，但那天，他破例了。

　　灯光昏黄，程熙坐在沙发另一端，正低头听江也说话。她今天穿了一件浅色毛衣，发丝垂在耳侧，笑起来时眼睛微微弯起。

　　丁昇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她身上。

　　他想问她工作累不累，想问她记不记得那家医院，想问她记不记得那间病房，想问她记不记得那颗糖，想问她还记不记得他……

　　“丁昇。”

　　江也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温和却不容忽视。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丁昇面前，手里端着两杯酒，一杯递给他。

　　“喝一杯？”

　　丁昇抬眼，对上江也的目光——那是一种平静的了然。

　　他接过酒杯，扯了扯嘴角：“你知道了，对吧？”

　　“嗯…”

　　“什么时候？”

　　江也坐到他旁边，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很早，当年我们分手，你回国找我的时候。”

　　丁昇的手指微微收紧。

　　“当时我没醉的那么厉害，你说了一堆胡话，我听到了。”江也笑了笑，“说什么‘明明是我先遇见她’。”

　　程熙在远处和徐宁然聊天，笑声轻轻传来。

　　江也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少喝点，明天不是还要开会？”

　　他走回程熙身边，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腰，程熙笑着对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眼里全是光。她的笑容那么明媚，只是从不属于他。

　　丁昇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酒意上涌，眼眶发烫。

　　他转身离开。

　　他永远沉默地站在她的世界之外，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