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6、身碎灵飘无有寄,形定影随有无回(七) ...

  •   英才耳畔那声清晰的“咔嚓”碎裂声,几乎成了他意识消散前的绝唱。他以为自己铁定要步柳翼止的后尘,当场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谁曾想,眼皮子居然还能再掀开!入眼一片混沌迷茫,唯有悬在正前方的一把小剑,锈迹斑斑,斑驳得能让人食欲不振,昭示着它悠久且不受待见的历史。
      “主人好呀!”一个欢快得有点欠揍的声音直接在他“脑子里”响起,“主人我们可算见面了呜呜呜!灭魂想死你了!”
      英才一阵恍惚,下意识“看”着那柄锈剑:“……你为什么在我身体里?”
      那声音——灭魂——立刻委屈得能拧出水来:“冤枉啊主人!明明是您现在在我的身体里啊!”
      英才:“……啊?” 这剧本是不是拿反了?
      原来,在他本体灵石碎裂、魂飞魄散的前一瞬,寄居在灵石内的灭魂剑灵急眼了——它可不想跟着这位“房东”一起灰飞烟灭!情急之下,也不知是灵光一闪还是脑子进水,它竟一口把英才即将逸散的魂体给囫囵吞了!也不管会不会“消化不良”。
      剑吞人?这操作真是闻所未闻。修真界向来是人献祭剑,讲究个“主动奉献”,哪有剑为了救人不惜把自己搭进去“献祭”自己的?结果就是,如今的灭魂,严格来说已非纯粹的灭魂。它的剑体,已然成了英才魂体的新居所,主导权也顺理成章落到了英才手里。
      英才好奇地“想”动动手——悬着的锈剑“嗖”地倒转了个方向;“想”动动腿——剑尖“唰”地指向地面。剑柄是头,剑尖是脚,左右便是剑身朝向。适应了片刻,英才觉得……还挺好玩?有种新形态的新奇感。
      “呜哇主人!”灭魂的惨叫声适时响起,带着破产般的悲怆,“我为了您可是连最后一点压箱底的家当都掏空了啊!这下您总该、总该和我签订契约了吧?求求了!”
      英才一想,确实。都“鹊巢鸠占”到人家身体里了,再不签个“明面合同”,实在说不过去。他立刻点头:“好好好,签,这就签!”
      然而,问题来了——拿什么签?
      灭魂显然也卡壳了。契约通常需要媒介,比如修士的本体、灵石,甚至精血。可眼下,英才就剩个魂儿,还挤在灭魂剑体里。同一个“躯壳”怎么签?自己跟自己立字据?左手按右手画押?
      ……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英才试探着问:“咳……有没有那种……跳过媒介的办法?”
      灭魂的声音苦大仇深,仿佛被拖欠了几百年工资:“莫得!要是有这种好事,我至于等到现在才‘强买强卖’吗?”
      说的也是。英才正犯愁,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穿透迷雾,把他“拽”回了现实。
      他这才“透过”锈剑的感知向外“看”。他们似乎嵌在堡垒的墙皮里,视野奇特。只见房内,那少年箫艾正抱着恢复美貌的少妇嚎啕大哭,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拼命往少妇怀里拱。
      “娘亲呜呜呜呜呜……您可算清醒了!您刚才差点把我抽成肉泥了啊我的亲娘哎!”箫艾哭得真情实感,仿佛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回来。
      少妇一脸茫然与心疼,柔荑轻抚他的脑袋,声音细弱:“啊?我……我又犯病了么?伤着哪里了?快让娘看看。”
      箫艾闻言,立刻精神一振,猛地撸起袖子,露出白藕似的手臂。他皱着眉,苦着脸,在胳膊上翻来覆去地仔细搜寻,终于在某处找到一条细得几乎要用显微镜才能看清的血痕——还是他自己摔跤时指甲刮的。他如获至宝地指着那“伤口”,控诉道:“您看!我的手!疼死了!”
      少妇心疼不已,连忙对着那几乎看不见的伤口轻轻吹气:“乖,不疼不疼,我们小艾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点小伤算什么。饿了吧?娘亲给你下碗面去?”
      墙壁里的一人一剑:“……”
      灭魂幽幽道:“主人,您饿不饿?要不……我也给您‘下’一碗?” 剑体微微震动,仿佛在憋笑。
      英才无语凝噎:“……别添乱。越壮士呢?”
      锈剑的“视线”在室内逡巡,终于在窗户根儿下发现了越千里那壮硕的身躯。他庞大的体格倒栽葱似地砸在窗下,四肢以一种高难度的姿态扭曲锁在身下,脸朝地,一动不动,活像一块造型别致的案几,不细看还真容易忽略那是个大活人。
      英才心头一紧:“灭魂,能不能把我弄回越壮士身边?他情况不对劲。”
      灭魂的声音瞬间拔高,委屈得快哭了:“主人!我才刚为您掏心掏肺,您转头就要去找别的壮士?!不是我抗命,是现在我根本做不了主啊!方向盘在您手里握着呢!”
      英才这才后知后觉——哦对,现在他才是这把剑的双重“主人”。
      心念一动,锈剑“铮”的一声从墙皮中激射而出,化作一道暗哑流光,直扑地上的越千里!
      坏事了!
      在旁人看来,这分明是凶器袭杀!果然,刚顺着藤蔓爬上来的文瀛恰好撞见这一幕,暴喝一声:“呔!何方宵小!”腰间短刀闪电般出鞘,“当啷”一声脆响,精准地将飞扑的灭魂狠狠挑飞!
      锈剑打着旋儿,“哐当”一声,深深倒插进房梁之上,剑柄还在嗡嗡震颤。
      被震得七荤八素的英才:“……”
      同样七荤八素的灭魂:“……”
      英才感觉“脑仁”疼:“……你怎么一点防御力都没有?”
      灭魂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生无可恋:“主人……我是一把尘封了百年的老锈剑!能保住这点自我意识没散架已经是修真界奇迹了好吗?您当我是金刚不坏啊?”
      英才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稀缺性顶什么用?连人家随手一刀都扛不住!
      那厢,文瀛正紧张地检查越千里的状况,生死难料。箫艾却已率先跳脚,指着文瀛尖声大叫:“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我娘亲寝宫!来人啊!给我把这刺客叉出去!”
      文瀛气得牙痒痒,勉强挤出个笑容,抱拳行了个礼:“少城主,麻烦您睁大眼看看四周行不行?这里是你家宫城吗?刚才是谁把你从你亲娘触手底下捞出来的?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了?”
      少妇闻言,惊疑不定地掩住嘴:“不是宫城?那……这是何处?”
      箫艾急了,扯着嗓子喊:“阿娘别听他胡说!这里就是您的寝宫!您看这布局,这摆设,还有我在您身边!这人、他就是个居心叵测的刺客!是来害我的!您千万别信他!”
      一刻钟前还并肩作战的文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箫艾!你嘴是抹了屎吗?!一句真话没有?连你亲娘都骗?你还是不是人?!”
      少妇身体微颤,喃喃重复:“骗……你骗……我?”她脸上的温柔怜惜迅速褪去,眼神变得空洞冰冷,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开始弥漫。
      吊在房梁上的英才暗道不妙:糟!怕不是又要变身!
      他刚想操控锈剑把自己从梁上拔出来,那少妇头颅已猛地垂下!刹那间,数条滑腻粗壮的暗紫色触手猛地从她背后撕裂衣衫,狂舞而出,瞬间将她曼妙的身躯彻底吞噬!
      “阿娘——!!!”箫艾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不管不顾地扑向那团蠕动的恐怖之物。
      一条触手带着破空之声,如同巨鞭般狠狠抽来!
      “啪!”
      箫艾像个破布娃娃一样被抽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滑落在地,“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面如金纸,这下是真的重伤垂危了。
      文瀛被这电光石火的变故惊得头皮发麻,一条触手已带着腥风当头砸下!太快了!根本来不及躲闪!他瞳孔骤缩,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布满吸盘的巨影在眼前急速放大,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完了,要跟那小混蛋一起躺板板了……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锈迹斑斑的影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嗖”地插在他与触手之间!
      “噗嗤!”
      一声闷响,带着粘液的触手狠狠砸在了那单薄、锈蚀的剑身之上!剑身剧烈弯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呻吟,却死死顶住了这恐怖的一击!
      文瀛的惊呼卡在喉咙里。
      灭魂的尖叫却在英才脑子里炸开了锅,带着濒临散架的绝望:“主人啊啊啊啊啊啊——!我是把百年老锈剑!不是万年玄铁锭!您爱惜点我这把老骨头行不行啊啊啊!!!要碎了要碎了!!” 剑身上的锈渣似乎都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那狂暴的触手怪似乎被这顽强的抵抗激怒了,正要发动更猛烈的攻击,异变再生!
      浓稠如血的红雾毫无征兆地轰然喷发,瞬间充斥整个空间!一道清冷、明亮、仿佛能劈开混沌的剑光,如惊鸿般自红雾中一闪而过!
      “嗤啦——!”
      剑光精准无比地斩在触手根部!那狂舞的触手轰然倒地,断口处黑血喷溅!
      英才眼睛一亮!这一击来的时机妙到毫巅,气势磅礴!多歪斜一分要么伤到地上半死的箫艾,要么无法彻底击退触手。干净利落,帅得掉渣!
      他知道,牙耳来了。
      果然,血雾翻涌,一道身影飘然落下。蓝衣少年赤裸着双足,身姿清冷飘逸,纤尘不染。他眼神淡漠地四下扫视一圈,最终,那冰冷如霜的目光,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了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灭魂剑身上。
      灭魂顿时魂飞天外,在英才脑子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主主主主主人救我!他他他他要杀剑了!!!”
      牙耳的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根本看不清他是如何动作的,眨眼间灭魂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摁进了旁边的墙壁里,深陷其中!紧接着,血雾暴涨,分化出无数条猩红的、宛如毒蛇般的藤蔓,缠绕上剑身,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把可怜的锈剑凌迟成碎片!
      英才急忙用意念大喊:“牙耳!住手!我没事!多亏了灭魂救我,不然我可能就真的神魂尽散了!”
      牙耳的眼角狠狠抽了抽,那冰冷的杀意才稍稍收敛。缠绕灭魂的血色藤蔓无声消散,但它还被死死摁在墙里,剑身嗡嗡悲鸣。
      另一边,箫艾已经抱着那条被斩断的触手嚎得惨绝人寰,仿佛天塌地陷。文瀛正手忙脚乱地抢救着生死不知的越千里,一时间竟无人将注意力放在墙角这边。
      牙耳冷哼一声,手一挥,血雾卷起地上的灭魂,连人带魂,明目张胆地拖走了,原地只留下一阵淡淡的血腥气。
      一阵风驰电掣,血雾裹挟着锈剑,瞬息间便远离了堡垒,停在一处僻静的小树林里。
      牙耳停下,像丢垃圾一样将灭魂狠狠掼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接着,他面无表情地从腰间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木偶,手指成爪,对着灭魂虚空一抓——英才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魂体瞬间被从剑身中强行剥离!轻飘飘地落入了那木偶体内。
      脚一台,牙耳毫不留情地狠狠踩下!
      “咔嚓!”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灭魂的剑刃上,一道清晰的裂痕赫然出现!
      灭魂发出凄厉无比的碰瓷式惨叫:“啊啊啊啊啊——痛死我了!主人!主人救命啊!谋杀亲剑啦!”
      英才正晕眩着,还没从“被搬家”的懵逼中缓过神来,就感觉新身体的手脚似乎能操控了?他忙不迭地迈开两条小木腿,扑过去用小小的木手死死拉扯牙耳的裤脚衣袖,木偶嘴开合,发出英才焦急的声音:“牙耳!别下狠手啊!它罪不至死!”
      牙耳充耳不闻,俊美的脸上寒气四溢。“当当当!”又是接连几脚,精准地跺在灭魂身上,力道十足,恶狠狠道:“把契约解了!”
      灭魂叫苦连天,声音都带上了哭腔:“我、我解不了啊!契约已成,天道为证!除非主人身死道消,否则根本无法解除!打死我也没用啊!”
      牙耳怒不可遏,周身血雾翻腾,森然道:“那我就碎了你。反正只要契约一方身死,都会自动解除。” 他说着,脚下力道更重。
      灭魂发出杀猪般的惨叫:“主人主人主人主人主人!救命啊!要死剑了!”
      英才无奈地挂在牙耳腿上晃悠:“牙耳,你先冷静下!它真的没有恶意!” 他能清晰感知到灭魂的所有念头,此时此刻只有排山倒海的恐惧、害怕和求保护的哀嚎,完全没有任何怨憎和杀念,纯粹就是个怂包。
      牙耳又狠狠踹了一脚才勉强收住,嫌弃地瞥了眼地上的破剑,眉头紧锁,语气是十二万分的麻烦:“哥哥,若非它哄骗你定下这劳什子契约,你本可以重塑身躯,回归本体。如今倒好,多了这么个累赘!就得找个能与它属性不排斥的躯壳来容纳你们俩!啧!”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麻烦透顶!”
      人献祭剑,以剑身为主,剑就是身体。相反,剑献祭人,则要以人为主。但问题在于,剑身易做,人身难为!特别是还要能完美容纳这柄破剑之魂的躯壳……这就好比要在茫茫大海里捞一根特定的针,能找到都算是祖坟冒青烟的天大幸运!
      正当牙耳对着破剑运气,英才对着木偶身体发愁时,一个清脆又愤怒的女声穿透树林传来:
      “你说我就得信?不把秋霜还来休想走!站住!再跑我放火烧山了!”
      紧接着,一个熟悉又带着点恼火的少年音响起:“你这女人怎么这般无理取闹!都说了那剑是自己‘咻’一下飞走的!不关我的事!我拦都拦不住!你追着我作甚!”
      英才眼睛一亮!是衍和和安之!这两人居然撞到一起了!
      牙耳瞬间捕捉到英才那点惊喜的小心思,面无表情地拎起挂在他腿上的小木偶,血雾一卷,连带着地上哀嚎的破剑,悄无声息地向声音来源处飘去。
      地上的灭魂还在惨叫:“嗷嗷嗷别丢下我啊啊啊!主人!我的亲主人!” 可惜,能理他的人正忙着适应新身体,有心力理他的人只想把它丢进熔炉。
      飘了没一会,绕过一片茂密的树丛,只见一紫衣少女手持符箓,柳眉倒竖,正拦着一个戴着铁面具、背着巨大行囊的少年。两人一站一坐,气氛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
      两人察觉到动静猛地转头,看到牙耳的瞬间,脸色骤变,如临大敌!
      衍和下意识后退半步,符箓亮起微光:“你、你、你怎么在这!我英才哥哥呢?!” 语气又惊又怒。
      安之也迅速起身,手按在了背后一个奇形怪状的铁匣子上,声音低沉警惕:“居然是你!”
      牙耳冷哼一声,连个眼神都欠奉,直接转过身去,却把手里拎着的那个还在手舞足蹈的小木偶,怼到了两人眼前。
      小木偶非常人性化地抬起一只小木手,朝他们欢快地摆了摆,发出英才那熟悉又带点无奈的声音:“衍和,安之,又见面啦。看到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啦。” 木偶脸上似乎还努力挤出一个笑容。
      衍和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指着木偶,声音拔高了八度:“英才哥哥!你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谁干的?!” 她愤怒的目光瞬间射向牙耳。
      安之也愣住了,铁面具下的眼神充满惊愕:“你的……身体呢?这……木偶?”
      英才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把灵石碎裂、魂体被灭魂“吞”了、被迫签订契约、以及刚才堡垒里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两人听完,俱是目瞪口呆,半晌没合拢嘴。
      安之率先反应过来,他背了背身上沉重的行囊,里面锅碗瓢盆、锤子凿子叮当作响,语气带着点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饭可以乱吃,人不能乱帮啊!那女人能变成那副鬼样子,说明她早就不是人了!还有那个宫城少主箫艾,我在微城就听说过他的‘威名’,骄纵不堪,暴戾成性,最要命的是他还有个护短到变态、一言不合就要端人老巢的狠辣哥哥!惹谁都不要惹萧家的人,这是修真界保命常识第一条!你这……”他摇摇头,一副“你真是胆大包天”的表情。
      衍和立刻接上,叉着腰,符箓都快戳到木偶脸上了,恨铁不成钢地数落:“就是就是!未知对面实力根底的情况下,你怎么能莽撞地连后手都不知道留?连个跑路的传送符都不预备?你这简直是……是……”她一时词穷,气得跺脚,“是送人头!”
      这两番话连珠炮似的砸过来,语带指责。连一向无条件维护英才的牙耳,此刻也只是冷冷地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血雾缭绕,默不作声。那无声的态度,简直比直接开口骂还让人心塞——他显然也不认可英才这次“英雄救美”的莽撞行为。
      木偶英才无奈地摊了摊小手,关节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好了好了,先不提这个。说说你们的情况吧?怎么撞到一起的,还吵成这样?”
      几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有点凝滞。
      衍和哼了一声,抢先开口:“我先说!自打被那个叫九祥的混蛋用阵法把我们分散后,我就跟着师父一路追踪鹤归的气息。本来以为他们就在翠山山顶,结果我们辛辛苦苦爬上去,只找到一座破得快要散架的竹屋!里面干干净净,毛都没有!哦不对,有几根黑白色的毛,应该是那只贪财的黑白耗子掉的。后来师父说分头效率高,我就用追踪符追到了这附近,结果刚进这片林子,我的符包就突然失灵了!怎么催动都没反应!然后……”她猛地一指安之,气得小脸通红,“然后就撞见这小子!他大爷的!上来就把我的秋霜抢走了!”
      安之气得差点跳起来,铁面具都挡不住他的恼火:“胡说八道!什么叫抢?!是那柄剑自己突然发疯,‘咻’一下就飞走了!我连碰都没碰它第二下!而且,我安之行事光明磊落,从不屑于做手脚!你别张嘴就泼脏水!小心我告你诽谤!”
      衍和更气了,符箓上电光闪烁:“放屁!宝剑认主!你要真是无辜的,它怎么可能自己飞走?分明是你用了什么邪门的炼器手段!把秋霜还来!”
      安之反唇相讥,逻辑清奇:“那照你这说法,我要是现在摸你一下,你是不是也要‘咻’一下飞走啊?你当自己是窜天猴吗?”
      “啊啊啊!我杀了你!!!”衍和彻底炸毛,符箓光芒大盛,眼看就要动手。
      木偶英才赶紧迈着小短腿跑到两人中间,挥舞着小木手:“停停停!都冷静!衍和这边我大概知道了。安之你呢?”他转向铁面少年,“你不是应该在微城的炼器室里吗?你没有灵力,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还背着这么多……家当?” 他指了指安之身后那个鼓鼓囊囊、仿佛要搬家的大包裹。
      安之顿时哽住,半晌没说话,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背后的铁匣子边缘。
      衍和立刻抓住机会,在一旁煽风点火:“看吧!说不出来了吧?肯定不怀好意!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也就英才哥哥你人好,才会和这种怪里怪气、藏头露尾的家伙做朋友。” 她特意加重了“怪里怪气”和“藏头露尾”。
      安之难得没有立刻反驳衍和,只是默默地将地上散落的几件零碎工具——一把小锤子、一个奇特的罗盘、几块矿石——捡起来,塞进他那个巨大的行囊里,然后费力地将行囊重新背好。那架势,仿佛背着一个移动的炼器工坊。
      英才看着他几乎把全部家当都背了来的样子,心中浮起一个念头,莫非……他是专程来找自己的?这么想着,他也就直接问了出来,木偶的小脑袋微微歪着,显得有些……呆萌?
      “安之,你……是来找我的吗?”
      安之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唰”地红了。他猛地侧过脸,声音含混不清,带着点别扭:“谁、谁专门来找你!我、我只是在炼器室呆腻了,出来找点新灵感,顺便……顺便看看越千里那个傻大个有没有把你安全送到槐山而已!” 他强调着“顺便”,但那鼓囊囊的背包和微红的耳朵出卖了他。
      英才心下微暖,木偶嘴角似乎都柔和了点,继续问:“那你是如何来的?没有灵力,穿越这么远可不容易。”
      安之清了清嗓子,恢复了点镇定:“是百晓生送我来的。他说……”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他说你这边会遇到点麻烦,可能需要……嗯,一点特殊的帮助。” 他拍了拍自己背后沉重的行囊,意思不言而喻。
      木偶英才的小眉头皱了起来,声音带着一丝凝重和无奈:“又是他?”
      林间一时寂静,只剩下灭魂在地上断断续续的、碰瓷般的哼哼唧唧,以及衍和狐疑地在安之和木偶之间来回打量的目光。牙耳站在一旁,血雾轻绕,目光落在木偶身上,深邃难明。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