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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树蜂夫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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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客厅的大理石壁炉中火焰噼啪作响，墙上巨幅魔法地图正悄然变幻，波希米亚与潘诺尼亚边境的矿道线路亮起血红光斑。格林德沃身着一身黑色风衣，正盯着地图沉思。
西尔维娅站在他身后，手中捧着整理好的材料，不动声色地观察即将走入房间的人。
门打开的瞬间，一道风裹着天竺葵的香气卷入。
布伦达·科瓦奇踩着黑底金绣高靴步入，身披剪裁精准的黑绿色长袍，其上绣着金色和青铜色的丝线，再配上她高高梳起的发髻和艳如烈火的红唇，仿佛一头批鳞的雌龙。
她的丈夫拉斯洛·科瓦奇则消瘦、温文，身着一身看着朴素但十分考究的灰色长袍，左手食指上有些黄绿色的痕迹，他脚步迟疑，像被从实验台拽来仍心不甘情不愿的草药师。
他们落座时，格林德沃没有起身，只轻轻转动指间的银戒。
“我原以为，布达佩斯最近风紧，您不会亲自来。”他笑道。
布伦达没有接茬，取下手套，把它一指指叠好，淡淡道：“我也以为您会继续保持背后做局的姿态，而不是亲自坐进谈判桌。”
她目光扫过西尔维娅一眼。“刚来的小副官？”
“是设计师。”格林德沃笑着纠正她，“她画图纸可是专业的。”
布伦达挑眉没再评价她，转头正视格林德沃。
“那我们来谈谈，您递给德国人的那封匿名信里，您提供的证据。”
火焰噼啪作响。西尔维娅在心中挑起一抹笑意。
格林德沃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将一叠羊皮纸推到桌上，那是德国的“金丝笼大人”提供的，拜尔陶·西吉斯蒙过去十七个月在黑多瑙支流的全部非申报货物流动记录——包括非法孵化龙卵、隐形兽毛、重磁土的走私路径，及其在莱比锡的秘密账户。
“我并不关心德国魔法部是否真的起诉他，女士。”格林德沃道，“我关心的是——您有没有能力，趁这个空隙扶正自己的人。”
布伦达手指翻着档案，嗓音冷硬：“您想让我借您这把刀。”
“我只负责磨刀。”他淡淡一笑，“用的人，得自己给手洗干净。”
“您准备拿这套换什么？”
格林德沃不急。他抬起手，食指弯了一下。
西尔维娅立即取出一张绘制着精致图样的羊皮纸铺在桌上。她用魔杖点了一下，红色和银灰色的线条闪烁流动起来。那是新版的东欧物流分布图，红线是拜尔陶控制区域，灰线为被标记可切断点。
“重磁土矿、隐形兽毛与树蜂龙蛋，将进入我们掌控的新线。”西尔维娅干脆道，“支付方：西吉斯蒙家族金库。合同项下仍为‘国家联合出口基金’，对外保密。”
“这是明抢。”拉斯洛终于开口，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布伦达没理他。
她盯着西尔维娅，慢条斯理地问：“那你们给我什么？”
“拜尔陶的位子，”格林德沃答，“以及……如果合作顺利，明年有一处媒金原石矿场的共管权。您可派人设前哨、部署矿警，并拥有初步定价话语权。”
“您在给我画以后的饼。即使很可口，仍然是看不见，摸不着。”
“而您知道我手下有没有面粉和好厨子。”
“以及您一直以来都喜爱的家养小精灵？”她直接切入底线。
“育种局归我们。”格林德沃语气毫不掩饰，“不过您依旧持有魔法生物分类署的上级监督席位，可以在议会压住风头。”
格林德沃的人口增长计划需要小精灵作为奖品来进一步刺激。
布伦达冷笑一声：“您是在给我头衔，给自己权力。”
“我给您时间。”格林德沃语调轻缓，“拜尔陶失势后，您需要一年来安置亲信，稳固财政，收编残余，扫清其他纯血家族的障碍。没有纽蒙迦德在背后，这一年，您撑不过三个月。”
沉默落地，像一把刀竖直落进潮湿的泥土，只有拉斯洛·科瓦奇摩挲羊皮纸的沙沙声。
西尔维娅打破了沉默。
“科瓦奇先生，我看过您的毒牙天竺葵论文，在猫头鹰棚的应用真是太有创意了。”她温柔地说。
“哦，我很荣幸……与泡泡豆荚的杂交实验是最有可行性的……”
这个男人看起来温吞，却喜欢危险植物如同喜欢布伦达。
“——可以有效驱赶夜妖。”西尔维娅转向格林德沃，“大人，路德吉尔伯特高等教育学院正好缺这样一位同时兼备理论创新性和实验经验的优秀学者来担任客座教授。”
格林德沃看着她顿了两秒，点点头。“我想艾拉校长会欣然同意。学校的真理期刊也很乐意发表前沿技术的论文。”
拉斯洛显得惊喜而困惑。布伦达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良久，然后突然靠回了椅背。
“您的……设计师很有想法。”她抬下巴看向西尔维娅，“看得出来，您对她的效忠给予了很高的信任与权限。”
格林德沃没看她，只缓缓起身。
他走到西尔维娅身边，指尖极轻地在她肩上按了一下，像一位驯鹰人在检查鹰爪的锋利。这种似有似无的肢体接触让她微微战栗。
“我不需要她效忠。”他轻声道，“我只需要她理解我。”
然后他转头看向布伦达，眸中微光似雪落刀锋：
“忠诚会变，理解不会。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布伦达点点头。随后她轻吸一口气，收起文件。
“交易成立。”她站起身，态度平静，“我会安排参议院表决运输司改组，同时推荐您的金属交易商与我方重磁土库打通。”
她顿了顿，语调带上些许挑衅：“只是——你真能保证西吉斯蒙不会察觉金库被你提前截走？”
格林德沃抬手，轻轻弹了下地图上西吉斯蒙家族的封地。
“我们的人，早就在他管家手上签了三份‘未来遗产投资’协议……等他意识到，资金已经完成结构转移。”
布伦达凝视他片刻，像在掂量一个能吞火的魔法瓶是否稳固。
“每当我觉得已经足够了解您，您都能让我对您的手段刮目相看，格林德沃大人。”她道。
“那你每次见面都有了一个忠诚的新朋友，多好。”
布伦达夫人哈哈大笑，随后正色道：“您该知道您赌的是谁。”
“我赌所有人。”格林德沃转身回椅，神情未变，“包括你。”
他们走后，会议室内一片静默。
格林德沃没有立刻说话，挥挥魔杖将所有地图和文件收起。西尔维娅看着他摩挲着老魔杖的手指——修长、稳健，极美，也极有力。
她忽然想起梦里的吻，心跳在无声中错了一拍。
“您知道她怕的不是交易失败。”她低声道。
“她怕交易成功之后，”格林德沃答，“自己会习惯我。”
“习惯我，意味着以后她会在每一次决策前想：‘他怎么看？他愿不愿意？’”他轻笑，唇角挑起一抹利如刀锋的弧度。”
“此后她就不再属于她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