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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鲛灯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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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宫鲛油灯的第七次明灭时,姜沉璧终于参透壁画密码——那些凰鸟羽翼的纹路,实则是用南诏蛊虫分泌物书写的《阴兵策》。她蘸着谢无咎伤口的脓血涂抹墙面,文字遇腥即显:
「丙辰年霜降,三千童男童女祭阵,引幽冥兵借道阳间,然需至亲血脉为引……」
谢无咎突然暴起扼住她咽喉:「姜姑娘看得够多了。」
姜沉璧反手将发簪刺入她腕脉,挑出条蠕动的金蚕蛊:「侯爷慌什么?怕我发现您就是先太子选的那个『至亲血脉』?」
虫尸在血泊中爆开的瞬间,地宫东侧传来机括轰鸣。十八尊青铜兵俑破壁而出,眼窝里跳动着幽蓝磷火,手中长戟纹路与谢无咎的连星弩完全一致。
「退后!」谢无咎连发九箭击碎兵俑关节,却反被飞溅的青铜碎片割破脸颊,「这是按谢家军形貌铸的杀器……」
姜沉璧已攀上中央祭台。北斗七宿方位的凹槽里,静静躺着七枚带牙印的玉扣——与父亲暴毙时口中那枚如出一辙。她突然扯开衣襟,将母亲遗留的鎏金镯按进天枢位。
整座地宫开始倾斜。
「你疯了?」谢无咎拽着她滚下祭台,原先站立处已插满淬毒的青铜箭,「触动七星阵会唤醒所有阴兵!」
「疯的是把活人铸进青铜的谢老将军!」姜沉璧掰开一尊兵俑的胸腔,露出半截尚未腐化的指骨——尾戒刻着谢氏家徽,「三年前北狄破关,三千谢家军不是战死,而是被做成阴兵俑……你的连星弩从来不是为杀敌,是为镇魂!」
谢无咎的瞳孔在鲛灯下裂成碎冰。
她当然记得父亲临终前那个雪夜,三千亲兵饮下她亲手分的壮行酒,却在子时化作惨叫的火把。原来那些被烧焦的尸骸早被替换成青铜,而真正的血肉成了阴兵祭品……
兵俑的磷火突然暴涨。
姜沉璧被掀翻在祭台边缘,后脑勺磕出蜿蜒血线。谢无咎的连星弩抵住她心口,箭尖却转向自己溃烂的伤口:「七星阵要活祭,我的血比你有用。」
「可你的命归我!」姜沉璧咬破舌尖吻上去,血腥味混着蛊虫渡入她喉间。谢无咎的皮肤下凸起蛛网状黑线,竟与兵俑体内的傀儡丝完美契合。
磷火倏地熄灭。
黑暗中有苍老笑声荡开:「好一出凰求凤。」
八百盏人皮灯笼次第亮起,映出来人紫袍玉带——竟是本该瘫痪多年的司礼监掌印刘徽。他手中把玩的白玉拂尘,尾梢挂着谢无咎幼时戴过的长生锁。
「小殿下可还记得老奴?」他拂尘扫过兵俑天灵盖,三千阴兵齐齐跪拜,「先太子用您换大统,老奴却用二十年阳寿保您血脉……该报恩了。」
谢无咎的弩箭在掌心折断。
姜沉璧突然掷出鎏金镯。镯心嵌着的孔雀胆炸开毒雾,她拽着谢无咎跃入突然出现的暗河:「侯爷的戏演得真好,连司礼监都骗过……或者说,您本就是双面刃?」
暗河尽头传来婴啼般的诡声。
谢无咎将染血的唇贴在她耳畔:「姜姑娘不妨猜猜,我为何任腐心草侵蚀五脏也不解毒?」
她们浮出水面时,眼前是倒悬的皇陵碑林。每块碑文都缺了关键笔画,连起来正是新帝的名讳。姜沉璧抚过那些被酸液腐蚀的刻痕,突然低笑出声:
「原来侯爷才是弑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