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谋》木兮725

3、药庐暂栖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云冉抱着云昭站在玉门关外，黄沙漫过她褪色的裙摆。怀中的婴儿已退烧，却仍在咳嗽，右肩的寒毒虽暂时压制，却如附骨之疽。

　　"这位姑娘可是要入关？"守城士兵的长枪拦住去路。云冉摸出楚逸尘给的通关文牒，西域大月氏圣女的头衔让士兵态度骤变："原来是圣女大人，小的这就为您开道。"

　　入关后，云冉在甘州城最热闹的朱雀街租下两间铺面。左边挂着"济世堂"的幌子，右边则是"云锦斋"的牌匾。她用蜀锦边角料绣了几只凤凰，挂在门前招揽生意。

　　"阿姐，我要喝水。"云昭扯着她的衣袖，苍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潮红。云冉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寒毒竟开始反噬。她取出银针在婴儿百会穴行针，却听见药庐外传来马蹄声。

　　"大夫在吗？"粗犷的声音伴着浓重的胡语口音。云冉抬头看见三名胡人抬着个浑身是血的少年，他右肩中了一箭，箭簇上缠着蓝色羽毛。

　　"快把人抬进来。"云冉将云昭交给药童，自己则卷起衣袖。她闻到箭簇上的血腥味混着草原特有的奶酒气息，断定伤者来自北狄。

　　"姑娘，这是北狄的狼卫箭。"药童哆哆嗦嗦地递来镊子。云冉用银针刺入少年人中府穴，待他昏睡过去才开始清创。当她切开腐肉时，发现箭头竟淬了冰蚕毒。

　　"你们是怎么受伤的？"云冉一边处理伤口一边问。为首的胡人用生硬的汉话回答："我们是商队护卫，路上遇到马贼。"云冉注意到他腰间的皮囊上绣着北狄可汗的图腾，心中了然。

　　"姑娘好医术。"少年突然开口，他湛蓝的眼睛在烛火下泛着微光，"我叫拓跋宏，不知姑娘芳名？"云冉正要回答，药庐外突然传来喧闹声。

　　"济世堂的大夫呢？"李焕之的声音让云冉浑身发冷。她迅速将拓跋宏藏进密室，自己则戴上帷帽走出门去。

　　"这位大人有何贵干？"云冉故意用西域口音说话。李焕之上下打量她："听说你救了几个胡人？"云冉摇头："小女子只救病人，不问来历。"

　　李焕之突然抓住她手腕，云冉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龙涎香。这味道与楚逸尘不同，带着腐尸般的腥臭。她不动声色地用银针划破指尖，血珠落在李焕之掌心。

　　"大胆！"李焕之甩开她，却发现掌心的血迹竟变成黑色。云冉趁机后退两步："大人身上中了尸毒，若不及时治疗，三日内便会七窍流血而亡。"

　　李焕之脸色大变："你怎么知道？"云冉取出三枚银针："这是西域奇毒，需用天山雪莲与千年雪参配伍。不过..."她故意停顿，"雪莲需去北狄境内采摘。"

　　李焕之盯着她看了许久，突然大笑："好个西域圣女！三日后我要见到解药，否则..."他甩袖离去时，云冉注意到他腰间挂着半块青铜虎符。

　　"姑娘，那位大人好奇怪。"药童收拾桌椅时嘟囔。云冉摇头："以后见到腰间挂虎符的人，务必小心。"她摸出母亲留下的半块虎符，发现内侧的符咒与李焕之的虎符纹路不同。

　　是夜，云冉在密室调配解药。拓跋宏突然醒来："姑娘可是汉人？"云冉点头："我叫林悦，来自益州。"拓跋宏盯着她腰间的双鱼玉佩："这是云家的信物，姑娘与云家有何渊源？"

　　云冉心中一惊，表面却不动声色："不过是从当铺买来的物件。"拓跋宏突然剧烈咳嗽，吐出黑血。云冉发现他体内竟同时存在冰蚕毒与鹤顶红，显然是被人下毒。

　　"是谁要害你？"云冉握着银针的手微微发抖。拓跋宏苦笑："我是北狄三王子，父王最宠爱的儿子。"云冉心中一凛，想起楚逸尘曾说北狄大军压境。

　　"我需要千年雪参。"云冉取出母亲留下的半幅蜀锦，"此物可换十株千年雪参。"拓跋宏摇头："雪参在北狄是贡品，除非..."他突然抓住云冉手腕，"你随我回北狄。"

　　云冉还未及回答，药庐外传来梆子声。她推开窗户，看见楚逸尘的身影一闪而过。云冉摸出母亲留下的半幅蜀锦，发现上面的凤凰纹路在月光下隐隐发光。

　　三日后，李焕之果然带着一队人马前来。云冉将解药放在托盘上："大人的尸毒需每月服用一次，否则..."李焕之正要伸手，突然有暗器破空而来。

　　楚逸尘从梁上跃下，十二枚铜钱组成北斗阵。云冉趁机将解药泼向李焕之，他的亲兵急忙用盾牌抵挡。混乱中，云冉看见楚逸尘甩出袖中的山河图，卷走了李焕之腰间的虎符。

　　"走！"楚逸尘抓住云冉手腕，两人翻墙而出。云冉听见身后传来李焕之的怒吼："楚逸尘，你以为能逃得了吗？"她闻到楚逸尘身上浓重的血腥气，发现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你受伤了。"云冉取出金疮药要给他包扎，楚逸尘却推开她："先出城再说。"两人躲进一处废弃的马厩，云冉看见他从怀中取出半块虎符，正是李焕之的那半块。

　　"现在可以告诉我真相了吗？"云冉握紧自己的虎符。楚逸尘摇头："时候未到。我只能告诉你，云家守护的山河图关系着整个中原的命运。"

　　云冉正要追问，马厩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楚逸尘将她推进干草堆，自己则跃上房梁。云冉看见李焕之带着二十余骑冲进马厩，他腰间的虎符已换成云冉的那半块。

　　"楚逸尘，我知道你在这里！"李焕之的剑尖挑开干草。云冉屏住呼吸，突然听见拓跋宏的声音："李大人好大的官威，竟在北狄境内抓人。"

　　李焕之脸色大变："三王子，你怎么..."拓跋宏策马而来，身后跟着百名狼卫："本王子要带林悦姑娘回北狄治病，你有何异议？"

　　李焕之咬着牙："她是朝廷钦犯..."拓跋宏冷笑："本王子只知道她是北狄的救命恩人。"他一挥手，狼卫将李焕之等人团团围住。

　　云冉趁机从干草堆里爬出，看见楚逸尘已消失不见。拓跋宏伸手将她拉上马："林姑娘，我们该启程了。"云冉回头看了眼甘州城的方向，将怀中的半幅蜀锦攥得更紧了。

　　七日后，北狄王庭。云冉站在毡房前，看着拓跋宏被可汗迎进大帐。她怀中的云昭突然啼哭，云冉摸出母亲留下的银镯，发现内侧刻着一行小字："凤凰涅槃时，山河重开日。"

　　"林姑娘，可汗召见。"狼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云冉深吸一口气，带着云昭走进大帐。可汗打量她许久："听说你救了宏儿，想要什么赏赐？"

　　云冉取出半幅蜀锦："民女想要十株千年雪参。"可汗摇头："雪参是圣物，除非..."他突然盯着蜀锦上的凤凰纹路，"你与云家有何关系？"

　　云冉正要回答，帐外突然传来骚动。楚逸尘戴着青铜面具闯入，甩出半块虎符："可汗，这是云家与北狄结盟的信物。"可汗脸色骤变："原来你就是..."

　　楚逸尘打断他："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李焕之已联合突厥，三日内将攻打王庭。"可汗霍然起身："你说什么？"楚逸尘展开山河图："这是详细的布防图。"

　　云冉看着山河图上的标记，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她取出另半块虎符，与楚逸尘的虎符合并，山河图突然发出耀眼光芒，显现出中原与北狄的山川地势。

　　"这就是云家守护三代的山河社稷图。"楚逸尘的声音带着敬畏，"得此图者，可得天下。"可汗盯着图上的玉门关标记："原来云家早有防范。"

　　云冉突然发现山河图上的吐蕃境内标着个红点，与她怀中蜀锦上的凤凰位置重合。她正要细看，帐外传来战鼓声。可汗抽出弯刀："宏儿，随我迎战！"

　　楚逸尘将山河图塞给云冉："保护好它。"云冉点头，却发现怀中的云昭正抓着山河图上的吐蕃红点，呀呀学语。她心中一动，想起楚逸尘曾说要去吐蕃找大相。

　　三日后，王庭之战。云冉站在瞭望塔上，看着拓跋宏率军冲锋。楚逸尘的机关术果然奏效，火牛阵将突厥骑兵冲得七零八落。她摸出怀中的蜀锦，发现凤凰纹路与山河图上的玉门关重合。

　　"林姑娘，可汗有请。"狼卫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云冉抱着云昭走进可汗大帐，看见楚逸尘正在与可汗商议结盟之事。可汗突然转向她："云家丫头，你可愿与宏儿联姻？"

　　云冉浑身一震，看向楚逸尘。他微微摇头，云冉明白这是政治联姻。她正要拒绝，可汗又道："联姻后，北狄将助你夺回云家基业。"

　　云冉握紧虎符，想起云府满门的血海深仇。她看向帐外浴血奋战的拓跋宏，突然想起母亲常说的"以直报怨"。最终，她屈膝行礼："但凭可汗安排。"

　　楚逸尘眼中闪过复杂情绪，云冉却已转身离去。她摸出母亲留下的银镯，在月光下看见内侧的小字："若遇绝境，去吐蕃找大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