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相遇 ...
-
雨下得很大。
温语嫣站在音乐厅的廊檐下，望着如注的雨水冲刷着台阶，轻轻叹了口气。今晚的演出很成功，观众席上经久不息的掌声证明了一切。作为市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场景——完美的演奏，礼貌的掌声，然后是独自一人回家的夜晚。
手机显示叫的车还有十五分钟才能到。语嫣将琴盒往身后拢了拢，确保它不会被雨水溅湿。这把1742年的瓜奈里小提琴是她的珍宝，也是父母倾尽所有为她购置的“投资”。
“值得的，我们家语嫣将来一定会成为世界级的小提琴家。”父亲当年的话犹在耳边。
远处传来一阵低沉悠扬的琴声，穿透雨幕飘进语嫣的耳朵。那不是小提琴，而是大提琴的声音，却演奏着她从未听过的旋律——既不是古典名曲，也不是流行音乐，而是一种介于两者之间的、自由奔放又充满深情的即兴创作。
语嫣不由自主地循着声音走去。穿过音乐厅侧面的小巷，声音越来越清晰。在地下通道的入口处，她看到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女孩坐在简易折叠凳上，修长的双腿随意地张开，一把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大提琴夹在膝间。她闭着眼睛，随着自己演奏的旋律轻轻摇晃，黑色短发被雨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前，却丝毫不影响她沉浸在音乐中的状态。她穿着破旧的牛仔裤和一件明显大了一号的深蓝色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语嫣站在几步之外，静静地听着。女孩的演奏技巧称不上完美，但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注入了灵魂，带着一种语嫣在音乐厅里从未感受过的生命力。
曲子结束，女孩睁开眼睛，这才注意到站在雨中的语嫣。她挑了挑眉，嘴角扬起一个懒散的笑容。
“站那么远能听清楚吗？”她的声音比语嫣想象的要清亮，“过来躲躲雨吧，除非你喜欢淋湿的感觉。”
语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水打湿。她犹豫了一下，向前走了几步，站到地下通道的干燥处。
“你拉得很好，”语嫣说，“那是什么曲子？”
“刚才那个？”女孩耸耸肩，“随便拉的，想到什么就弹什么。你是音乐厅里的乐手？”她的目光落在语嫣身后的琴盒上。
“嗯，小提琴手。”语嫣点点头，“温语嫣。”
“颜夏。”女孩简短地介绍自己，手指随意地拨弄了一下琴弦，“所以，专业的音乐家小姐，我的即兴演奏能入您的耳吗？”
语嫣听出了她话中的调侃，却不觉得冒犯。“很特别，”她诚实地回答，“和我平时接触的音乐很不一样，但...很有感染力。”
颜夏笑了，这次是真心的笑容，眼睛弯成了两道月牙。“谢谢，这是我这周听到的最好的评价了。大多数人要么直接走过，要么丢几个硬币让我闭嘴。”
语嫣不知为何感到一阵心疼。这样有才华的人，竟然在街头被人如此对待。
“你...在哪里学的琴？”她问道。
“音乐附小，音乐附中，然后...”颜夏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被音乐学院开除了。太不守规矩，他们说。”她的语气轻松，但语嫣敏锐地捕捉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影。
雨声渐小，语嫣的手机震动起来，显示她叫的车已经到了。她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拿出一张门票。
“下周五晚上我有场独奏会，”她说，“如果你有兴趣的话。”
颜夏接过门票，眉毛高高扬起。“哇哦，这是邀请吗？”
“算是...专业交流？”语嫣不确定地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你的音乐...很独特，我想听听你对古典作品的看法。”
颜夏将门票塞进衬衫口袋，拍了拍。“我会考虑的，温大小姐。现在你的豪华轿车在等着了，别让司机久等。”
语嫣点点头，转身要走，又停住脚步。“你真的很有才华，”她轻声说，“不应该被埋没在这里。”
颜夏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满不在乎的笑容。“谁知道呢，也许地下通道才是最适合我的舞台。再见，温语嫣。”
当语嫣坐进温暖的车厢，透过雨痕斑驳的窗户回望时，颜夏已经重新开始演奏，那低沉而富有生命力的旋律再次穿透雨夜，一直跟随她直到车子转弯。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相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