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芙蓉》凉一

3、宋芙的鸡腿(1)

　　一般情况下，我们对鸡腿的定义是：取自鸡大腿处的带骨肉。鸡腿有各种做法，如红烧鸡腿、可乐鸡腿、照烧鸡腿等等。当然，还有某家乡鸡的香辣鸡腿，那是宝姨刚满9岁的孙子——贝贝的最爱。
　　宋芙一直不能理解贝贝对那种垃圾食品的狂热，就像不能理解宝姨对贝贝的无条件妥协。
　　宝姨是宋芙妈妈的唯一姐姐。倘若将体弱多病的宋芙妈妈比作一株绕树而生的菟丝花，那么，早年丧夫独自抚养儿子成人的宝姨便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的碱蓬了。
　　不容否认，宝姨是个强势的女人。强势女人的最大特点便是听不得“不”字，这是宋芙和宝姨朝夕相处后总结出来的。妈妈对宝姨言听计从，宋芙也因为妈妈尽量顺从宝姨。至于宝姨的儿子媳妇——宋芙称作坤哥芳姐的那对夫妻，更是标准的二十四孝儿媳。
　　偏偏看似刀枪不入的宝姨也会有软肋，她的软肋就是贝贝，而贝贝的软肋则是鸡腿。
　　总之，宋芙和鸡腿就像热带雨林中的蝴蝶和德克萨斯州上空的龙卷风一样，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却有着微妙而诡异的联系。

　　那一天。即便隔了若干年，宋芙仍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天是三月二十六日，星期六，宋芙领取人生第一份薪水的隔日，距梅子的二老板返乡尚余九天。
　　那天早晨，宋芙从琴行回家时，顺便拐了趟商场，给妈妈和宝姨每人捎了件毛衣。
　　来小城三个月，买了房置办了家私，出售京城破旧套房的款项早所剩无几了。好在小城的生活成本低，妈妈的病退工资加上宋芙在琴行的收入，计划着花，即便家中多了宝姨，也是能应付过去的。
　　宋芙边走边考虑家中急需添置的物件，不知不觉就到家了。推开门，她意外地发现厅中除了妈妈和宝姨外，还坐着芳姐和贝贝。
　　“芳姐，今天怎么有空过来？贝贝周六不是该上补习班的吗？”
　　“小芙，你快过来坐，姐有事跟你商量。”芳姐一脸神秘。
　　是什么促使芳姐放弃贝贝补习这么重要的事来自己家？宋芙还真有点好奇，她甩了外套放下手中的提袋和包，过来挨着芳姐坐下。
　　“小芙，刚刚你没回来时我跟妈、姨先提了。是这么回事，一个叫阮明启的男人，二十八岁，在德辉集团上班，据说还是高层呢。”芳姐说到这儿停下来，取了面前的水喝一口，又顺手递到坐在另一边的贝贝嘴边，“贝贝，喝水。”
　　“我要喝可乐。”正玩着手机的贝贝头也没抬，扭头嘟囔。
　　“可乐是碳酸饮料，小孩子家不能......”
　　芳姐话还没说完，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宝姨已经起身，“可乐？家里有，奶奶帮你去拿。”
　　“妈——”
　　“偶尔喝喝不要紧，你快跟小芙说正事。”
　　“唉！”芳姐轻叹一口气，“小芙，这个阮明启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长相也不错。我们经理今早打电话给我，说人家见过你，对你印象不错，今天恰好周六，想约你下午......”
　　听到这儿，宋芙总算弄明白了，敢情芳姐是来给她说媒的。
　　“芳姐！”宋芙忙打断芳姐的话，“我刚到小城，目前还不想考虑这些。”
　　宋芙一句话堵上了芳姐的嘴，芳姐为难地瞅瞅坐在另一头的宋芙妈妈。
　　“芳啊，小芙的事还是由她自己拿主意吧。我身体不好，小芙他爸又......小芙眼角还有一道疤，如果人家真像你们经理说得那么好，我们也高攀不上。”
　　宝姨从厨房过来，恰好听到宋芙妈妈的话，不乐意了，“你跟他爸的事和小芙有什么关系？再说小芙眼角的疤被花遮住，也看不出来嘛。”
　　“有朵花怪......”宋芙妈妈小声嘀咕。
　　“姨，小芙弹钢琴，也算是搞艺术的。艺术家脸上纹朵花那叫独立特行，现在大家都彰扬这种个性美呢。”芳姐解释。
　　“对！姨奶奶，我也觉得姑姑脸上纹了花很漂亮。”贝贝破天荒开了口，“姑姑，你去呗，你去了我才能天天有香辣鸡腿吃。”
　　相亲和鸡腿，怎么会联系在一起？不仅宋芙想不明白，连宝姨和宋芙妈妈也想不明白。
　　“妈，是这么回事，年前我们单位重组，不是让我回家了吗？德辉是我们单位的大客户，听经理电话里那意思，这事办好了，我就可以回去......贝贝馋鸡腿，可自打我......好久没能给他买了。”
　　芳姐面带羞色期期艾艾说完，大家面面相觑。
　　半晌，宝姨才开了口，“玉兰，让小芙去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既然宝姨开了口，那么她口中的玉兰，也就是宋芙的妈妈，自然不会再有意见了。
　　既然妈妈不反对，纵然宋芙心中万般不乐意，也只能前往了。
　　记下地址，并将那人的号码存进手机，在姓名处，宋芙恨恨地输入“鸡腿”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