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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决战始 ...

  •   发呆,发呆,再发呆……

      “在美丽而忧伤的季节里,我们能够做的,也不过是把久违的愁绪再浅浅的叠上一层名为寂寞的外衣……”我单手托腮,望着山丘下直发呆,喃喃地念叨着不知所谓的纯意识流语句。

      冬日的天空低矮而压抑,颜色是浅浅的灰,看久了兴许能看见隐约透出的些微浅蓝。或许万物真的是皆有灵性的,虽然眼下的原野目前还是无比的空旷,但在这片与往常一样宁静平和的苍穹之下暗暗浮动的,是许久未有过的萧瑟肃杀。

      冒着极大的风险——或者说是纯粹脑袋秀逗了来自寻死路——偷偷在骠骑与护国两路大军启程后跑来战区观战的我,此刻完全是一片茫然。早在数日之前莫无忌就与我军会合,两军所有高级将领连日来一起反复研究商讨,最终确定了作战计划。原本这些是属于极度机密,不可能让我知道,但经过我数次对南宫瑾的旁敲侧击,虽然没弄清具体战略情况,大致的行军路线和预测的战场位置却也都知道了。于是,我等到大军一开动,便联合展朝将负责监视我的落雪放倒,并带着和我存着一样心思想去现场观战的南宫璇超大军不能行进的近道提前抵达了目的地等候决战时刻的到来。

      而这一等,就等了两日,让我双眼直勾勾盯着山丘下发了足足两日的呆。就在我差点以为自己快变成望夫石的时候,我那有实无名的夫君终于率着合并后的二十五万大军到来了,刚好与南下的震远军对上,在看似遭遇战实则双方都已计划筹备了许久的情况下拉开了这场血战的序幕。

      这个世界没有望远镜,好在没空气污染,能见度很高。我的视力一向都不错,虽是在几里之外,但居高临下,局势一览无疑,清晰无比。

      十一月二十八日——

      低沉的号角声厚重而绵长,从远方的战场传入我的耳际,我方兵马在最短的时间内列阵出战。整个阵营一字排开,最中间的是五万身穿黑色铠甲的骑兵,都是骠骑军里精英中的精英,随着柳飞絮征战多年的铁血军团。所有的步兵分别布置在左、右两翼,而左、右两端的是身穿银色铠甲的莫无忌的三万铁骑。

      与此同时,震远军方向也想起了浑厚的号角声,紧接着,一个又一个震远军步、骑兵军团开出大营,在两军之间的空地上展开队列。

      虽然双方都是人马众多却毫不混乱,一切井井有条,当真不愧是赤南国最负盛名的三路大军。相隔甚远的我都能感觉到士兵们无穷的士气,也难怪赤南国是这大陆上五个最强的国家之一了。

      不过,同一个国家中都是如此优秀的军队,却要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为了各自真心或无奈效忠的对象,将矛头指向自己人,士兵们的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怨怼吧!正因为如此,这场战争结束得越快越好,半点也拖不得。南宫瑾他们大概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才一来就倾巢而出,调动了全部的兵力。

      “四皇子、展护卫,没想到这乡野之地竟还能有如此精巧可口的糕点,你们怎都不尝尝,难为了浅草姑娘的一番心思。”我坏笑着将白瓷碟子推过去,再为他们斟上茶,“桂花糕当然要配桂花茶,这茶也是浅草姑娘自己亲手制的,香而不浓,恰到好处呢。”

      我说的浅草姑娘,是山丘另一面一个村里教书先生的女儿。两日前我们三人来到此地,因为不在官道附近,都是农家没有客栈,所以我们慌称彼此是兄妹姐弟关系,找了看上去清雅干净的人家借宿,便是她家。

      虽然已经乔装改扮过,身上穿的是最朴素的棉袄,也没有多余的饰物,就连头发也跟时下的年轻人一样随便用布扎起来,但帅哥毕竟是帅哥,尤其是长年跟在皇帝身边,见的都是赤南国里数一数二的高官大员,所谓居怡气、养颐体,那种气质又岂是这些普通的衣物所能遮得住的?于是乎,号称全村之花,简称村花的沙浅草姑娘立马被他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电得晕头转向,对待我们愈发殷勤起来。

      我们这两日白天几乎都泡在小山顶上,她就做了很多东西让我们带上来吃,凭良心说,做得都还不错。再加上她长得清秀可人,性子也算温柔,更会读书识字,对这个时代的一般人来说,应该是上佳的娶妻人选。可惜我们的展护卫展大公子,偏偏对人家视而不见,整日里就知道对他的小主子照顾有加。比如现在,他就将人家浅草姑娘的一片心思,送到南宫璇嘴边。

      南宫璇喝了些桂花茶,推开了糕点,满是不理解地看着我,“他们都要开战了,为什么你还能够这样悠闲?”

      “难道我们在这里提心吊胆、紧张激动就能对战局起到作用吗?”

      “可是你头两天不是很……”

      “那是因为我害怕大军在中途遇上什么变故,既然已经到这里了,也即将和对方交手,那就说明事情还是照原来的计划在进行的,反而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还是……难道你认为他们赢不了震远军?”

      “当然会赢!”南宫璇突然变得很激动,粉嫩的脸颊在瞬间涨得通红,又失神地低喃,“他们一定会赢,他们必须赢……”

      他的失态并没有持续很久,很快就恢复了镇定。不过我眼尖地看见展朝偷偷地在他的背后掐了一把他才回神的,当然,我装做什么都不知道,将视线移向下方的战场,“开始了呢!”

      我军首先发动了进攻,采用的是最为保守的中央突破战术,全军在行进中编成纺锤阵型,打头阵的便是骠骑军的五万铁甲骑兵,左、右斜面外围分别是护国军的银色骑兵部队。骑士们的大刀闪亮而耀眼,直扑震远军。

      原先径垒分明的两军一下子混成了一团,我只能从军服的颜色来判别双方的行动。我所知的面对中央突破战术最常用的应对方法应该是就势诱敌深入,反过来包抄对方,形成一个包围网。但这钟战术是在己方兵力明显多于对方的情况下使用的,震远军的兵力比起我方来几乎少了五分之一,应该不会用此对策。

      或许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我军便放心大胆的长驱直入,如一把利刃般切开对方的咽喉。震远军已经被缓慢地切分成两个部分,按照一般情况来看,分散了兵力的他们会渐渐被我方拆吞入腹。

      一切看上去都那么完美,完美得好象今天就可以一口气解决所有敌人。

      南宫璇和展朝都看得面带喜色,我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的怎么也扯不出一个笑容,那种明明知道有问题但又不知道问题具体在哪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双眼死命地盯着战场,想将场上敌我双方的人马分得再仔细些,谁知道在我看了大半天都没有头绪的时候,突然让我发现一个怪异的现象:震远军的骑兵是身穿的火红的铠甲,看上去十分亮眼,但那团火红的阵营好象从来没有和黑色以及银白色铠甲的我军骑兵全力相拼过,而是掩护着步兵边打边往两边分散,照理说震远军的骑兵绝对没有如此不济一上场就退的道理,更不要说连全力都没用就开始退了。

      震远军的动向真的很奇怪!有了侧重点之后,我将全部注意里都集中到对方的骑兵上。这一来,还真让我看出了蹊跷:红色的军团的大部分兵力正逐渐向他们的正前方,也就是我军的后方移动,却没有立刻攻击我军实力相对较若的左、右后侧,而是继续往后,往我军的最后面……跟在骑兵后面的是原先在两侧外围的大量步兵,越来越多的兵力在后方集结。

      怎么回事?震远军的动向并不像是要形成包围网,以他们的兵力就算形成了包围网也太过薄弱,我方轻易便可突破,相信震远军的主帅不是那么浅显的人。

      那么,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从我所处的位置俯瞰战场,我军还是保持着纺锤阵型,但纺锤的侧面都只有薄薄的一层敌军而两个尖端都被敌军形成的圆球给包围住了,而正对我军大本营的那方的虽然远远没有向着敌方那面要大,但从现在震远军兵力流动的情势来看,再过一、两个时辰,我军后方的敌军数量就会远远超过前方。

      大事不妙……

      一股寒意窜上脊背,心脏猛烈收缩,胃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我猛然起身,飞奔至一旁树下,解开来时骑的那匹马的缰绳,翻身上马。

      “我去大营,你们就在这里待着,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语毕,丢下他们主仆二人绝尘而去。

      ***

      第一次骑快马,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我将缰绳抓得死紧,忍受着让胃里翻江倒海般难受的剧烈颠簸,飞奔向我军大营。

      不过五里左右的路程,用不了十分钟便到了,我腾出一只手来从怀里胡乱地掏出一块令牌朝大营的守卫砸过去,未曾停留片刻,直奔主帅营帐。

      好不容易勒住了马,跳下来就想进去,却被守在两旁的士兵给拦下。

      我耐心尽失,罔顾周围士兵诧异的目光,拉开嗓门大吼:“南宫瑾!你给我出来!”

      帐帘突然被掀开,出现在我眼前的并不是南宫瑾,而是柳飞雨。他看见我,面色一沉,尚且抓住帐帘的右手一紧,几乎快把帐篷给扯塌。我的气势顿时矮了一节,本能地微微瑟缩,嗫嚅道:“大哥……”

      兴许是顾虑到出现在他身后的南宫瑾,柳飞雨并没有多话,只是扣住我的手腕,将我拖进营帐,隔绝了一些士兵探索的目光。进帐后,他直接将我推进南宫瑾的怀里,头顶顿时响起南宫瑾的咆哮:“该死的!你来这里干什么?!”

      “现在战场上到底是什么局面你知不知道!”我一时无名火起,也给他吼回去。什么嘛!我又没吃饱了撑着,要不是担心他们,我会冒着生命危险跑到这个鬼地方来?!“别到时候被对方打得落花流水还不知道为什么!”

      我难得发一次脾气,倒还真的将南宫瑾给弄懵了,他陪着笑脸,将我引到中央的主帅座位上坐下,顺手端了一杯茶给我,讨好地说道:“是我不好,不该一见到你就对你大吼大叫,别生气了,气坏了自己的身子多不值。”一副无赖的样子。

      我叹了口气,接过茶杯一饮而尽,暂时忽视掉在一旁冷着脸的柳飞雨,对着南宫瑾正色道:“现在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你以为局势对你很有利么?”

      他见我一脸正经,也开始严肃起来,“从现在的战况来看,的确是我方较为有利。”他将帐里的巨大推演沙盘拉到我面前,用剑鞘在上面不停比划着。“我军从开始到目前为止一直采用的中央突破战术,”他画出一个大大的纺锤,“震远军以圆阵迎击,而我方已经成功地切入圆阵,迫使对方兵力四散。”他在纺锤一端画了一个被剖开的圆形,并指着纺锤的两翼说道:“而散开的敌军则由左右前侧的兵马来处理。你二哥率领铁骑,莫无忌指挥步兵,冲过头的敌军不会有很多,后两侧的人足以应付了。”

      “你究竟知不知道有多少敌军冲到后方了?”

      “刚刚才报过最新战况,前锋已经突入圆阵深处,两前侧也遭遇大队人马,后两侧的敌军只有薄薄的一层。”

      “尾端呢?尾端的敌军呢?”我随手从一旁的弓箭筒里抽出一支箭,在纺锤的另一端指了指,“你有没有想过,若是他们以少量的士兵为饵,分批从最外层行进到我军尾端,在这里集结起大批人马,甚至几万骑兵,那又会怎样?”我在大军后端的左右外侧分别画了两条线,在尾端处交叉,又在与纺锤的尾端呈对角的地方画了一个圆,“这是纺锤阵型的视觉的盲点,如果他们在此处汇合,我军的大部队是不可能注意到他们的。”我顿了顿,一字一句的说道:“事实上,我就是发现了震远军正逐步将兵力转移到我军后方,才会特地来告诉你的。”说完,我留神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而柳飞雨早在我话出口后就立刻出去了,应该是去确定我说的是否属实。一时间,帐内只剩下我们两人。

      他表现得很冷静,好象并没有一点慌乱的样子,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双手交叉抱着剑盯住沙盘沉思,但我知道,他遇上难题的时候皆会如此,越困难他竟越冷静,“假装不敌被迫分散而把主力送到我军后方不被注意的地方,时机成熟后一口气从兵力最弱处开始反攻吗……不错的战术,不过要避过我军未陷入混战的后侧人马的耳目,想必是将线拉得很细吧,还要耗上不少的‘保护壁’……对方的行动是出乎意料的大胆,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拼尽全力一战。”

      我知道这只是帮助思考自言自语,也就没有出声附和,趁着他思考的时候也尽量压榨自己的脑细胞,看看能不能够压榨出什么有用的主意。

      完全不行!想了不到片刻,我就宣布放弃,一点头绪也没有。就像在做改错题,明明知道这个地方是错的,但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改。这又再一次证实了我或许有能够看穿别人动向以及凭动向猜测出对方计策的能力,但确实没有应对战场上各种突如起来变故的资质,也就是说,我只是一个适合分析情报的参谋型人物,并不适合将帅的位置。调兵遣将真的不是随便哪个人都可以干的,真不知道为什么穿越文里的主角们都会莫名的精与此道,难道他们个个都是天生的将帅之才?

      想到这儿,我突然忆起柳青韵来。皇甫云夕现在应该还在领兵拖住湛东国的兵马,不知道他有没有随行,他很有可能便是一典型的穿越打仗高手……

      “王爷,”柳飞雨掀帘进来,看都没看我一眼,直接走到南宫瑾跟前,“震远军的确是在以很难察觉的方式向我军最后方移动,目前已有大概四万左右的兵力集中在那里——包括一万多的骑兵。”

      这么快?我记得我当初看见的也不过一、两万而已,不到半个时辰就多了这么多?

      “参将已在帐外候令,请王爷下令。”柳飞雨朗声声道。

      南宫瑾继续沉默,只是将剑出鞘,用指尖来回抚摩剑身,就这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他还是没有开口。渐渐的,就连柳飞雨都开始神色不定起来。

      铮!

      南宫瑾一弹指,宝剑轻鸣。

      “传我口令!前、后半军各沿各自左、右翼展开,将敌军彻底切为前、后两段!”略一沉吟,他继续说道:“备马!我要亲自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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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决战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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