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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夜雪无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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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相遇
“若水楼!蛮有情调的名字。”
竹笠盖顶,轻纱遮面,一袭白色束腰衣,长长的头发高高束起,穿过竹笠柔顺的贴在竹笠边沿上。这是江湖上惯穿的服饰,相较之,穿白衣的甚少,而用纱掩面的少之又少,不由得引人注意。身上缺少江湖气息,却有着摄人的气魄,让人不禁想看看这轻纱下是怎样一张迷惑万千少女的容颜。手中一把佩剑,单从精致的剑鞘就看得出这剑是把不可多得的好剑,是剑中的珍品,剑柄头处挂着一枚精致的翠玉坠,看似有些年头了,而且似乎价值不菲。
他呢喃着“若水楼”的名字,声音是那般悦耳动听,如同这春日的微风,平静无波,却吹动人心,周围的女子立在他身后对他露出爱恋的眼光,而他头也不回的步入若水楼中。店小二立马迎上来,上下打量一番,瞥见他剑上的玉坠,满脸堆笑道,
“这位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他感觉到小二的打量,也不理睬,环顾这家布置颇为用心的若水楼,客人络绎不绝,生意看似不错,便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交给小二,
“住店,我要一间清静房间。”
小二掂掂分量,笑开了,
“客官楼上请,天甲房。”
他也不言语,漫不经心,也不理睬小二天花乱坠地吹嘘着店里菜肴,随着小二上了楼,随后吩咐小二没听到叫他不要上来打扰。
天渐渐暗下来,他似乎没有睡意,站在窗边,竹笠与佩剑平放在桌上,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只是静静地站着,望着升起的月亮,是满月。但是,他的背影却是如此寂寥、落寞。打更的声音响起,已是子时了。
“第十二个满月了……一年,有那么久了吗?”
他的声音如这夜里的风,拂过便消失了。叹息声未落,他便纵身从窗口跳出,踏着墙壁,轻柔地落在房脊上,他对着圆月坐下。皎洁的月光映出他的脸,俊俏得让天神都嫉妒,眉宇间露着刚毅、坚韧,一双黑瞳,深邃的令人痴迷,白皙的肌肤让月光映的妖冶,及腰的长发高高束起,垂顺在他白色的长衫上,月光在他身上留下一层光晕。这个画面美丽又神秘。此刻他凝望着皓月,似在诉说无尽的悲伤。他像是在黑夜中迷途的白蝴蝶,圣洁却又不该独自在黑夜中徘徊;他如春日的飘雪,洁美却不合时宜。让人不禁怀疑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难道他真的是天神?
万籁俱寂的夜,他却听到厮杀声,眉头微皱,叹息一声,又望望圆月,
“月圆之夜,果然不是平静的夜。”
他纵身飞下,在窗口时手一伸,茶杯里的水起了一丝涟漪,而他的剑却向他飞来,徒留刚刚摆剑的位置几滴不易察觉的茶水渍,他张手握住剑,轻踏屋瓦,探声而去。声源处,狭长的街道间几个人影,其中两个人站在一处,一人手握长枪,一人两把短剑,剑身、枪头沾满了血液,两人衣服被划破几处却没伤到皮肉。地上横七竖八躺了五、六个人,只有一个立在血泊中,战战兢兢握着长刀,不知该战还是该逃。
使枪的那人手一动,将枪横在颈后,两手随意搭在枪的两头,戏谑道,
“元风,这个人交给我来收拾,怎么样。”
“我拒绝。”
“大不了明天我不抢你的饭了。哈哈……”
“用你让?你什么时候抢到了?”
不知何时,元风的两剑合为了一柄剑,接着道,
“上次你就抢了我的猎物,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了,尘海。”
“哼!好啊!那就看谁先得手。”
“正有此意。”
说着两人已向那人刺去,而那人早已吓得不会动弹了,正要刺中,两人的势头突然住了,只见一袭白衣的人对着月光而立,未出鞘的剑抵住这一枪一剑,两人一动不动,注足内力,而白衣人依旧面不改色,轻易抵住了两人的内力。
“你是何人?从未见过你,你该不是卷云的人。”
尘海问道,但白衣人没有回答,微微抬起头,他看不清背立月光的两人的容貌,但是他们却掩不住惊艳之色,元风不禁道,
“尘海,我本以为冷夜是天下第一,不曾想此人竟比冷夜生得还要俊美。”
“少废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尘海也掩不住惊艳,却还是硬生生问道。白衣人牵动嘴角,
“得饶人处且饶人。”
“你既要帮他就是与我们为敌。”
说着,元风、尘海挥动兵器,白衣人微微侧身,用剑鞘挡住,元风收回剑,按下剑柄上刻得龙的红玉镶的龙眼,另一只手抵住剑身,向前一滑,短剑顿时飞出另一柄剑直刺向白衣人,而白衣人眼睛却向身后街角处动了一下,随即听到一声惨叫,白衣人顺势从飞来的剑与刺来的枪中间侧身滑过,背立月光,尘海横剑一挑,将短剑挑回元风手里,白衣人将视线从街角拉回到映在月光中的这两个人的脸上,顿时僵住了。
两张绝对称得上是美男子的脸,有型有款。元风那棕色的长过膝的的头发随意高束着,而尘海一头褐色短发,鬓角处微微向后飞起,他们都有一双湛蓝的眼睛。元风年纪与白衣人相仿,放荡不羁中夹杂一丝稚嫩,却又出奇的让人觉得成熟。尘海略长他两三岁,成熟中带有些许豪放,不拘小节。两人此刻都疑惑的看着眼前的人,他的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震惊、思念还有欣喜,那是如同见到阔别已久的朋友、亲人的眼神。两人对视了一下,缓缓垂下手,对他下不去手。而白衣人随后便把眼睛转到从街角走近的人身上。该是他杀了那个被他所救而逃跑的人。
“冷夜……”
耳边传来两人的声音,但是白衣人的剑却在那人走进月光的那一刻跌落。
他有着堪比白衣人的容貌,一双紫眸散发着惑人的异彩,深蓝色泛着紫光的头发束成过肩的长辫,浑身慑人的气魄让他显得那样夺人眼球,他人如其名,冷得如同寂静寒冷的夜,但是眼中深处却有着不被一般人察觉的温柔。
冷夜走过元风和尘海,冷眼对上一双含泪欲泣的黑眸,那双眼睛闪着不信、苦涩、思念、欣喜还有一丝歉意。白衣人缓缓走向冷夜,向他的脸伸出手去,冷夜愕然地看着这个穿着白衣的少年,突然被白衣人怀中露出的玉牌一角吸引,眉眼一蹙,手刀落下,白衣人陷在感情最脆弱的时候,竟丝毫没有反应便倒了下去,只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皓轩……”
尘海俯身从他怀中取出玉牌,端详片刻,抬眼对上冷夜的目光,点了点头。而元风将拾起的剑交到冷夜手中。冷夜看看剑鞘,手轻托剑柄上的玉坠,轻运内力作势将剑拔出,而剑气扫过之处留下一道细而深的裂痕。冷夜提起剑,剑身泛着银光,轻微一动便有如金银相碰的很悦耳的声音,月光下,紧抵剑柄处闪出两个字“伤影”。冷夜没理元风、尘海交换复杂的目光收回剑,转身迈进黑暗,留下不容置喙的四个字,
“带他回去。”
他从黑暗中转醒,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薄被,突然他想起什么,猛然坐起,
“我是做了个梦吗?”
他环顾房间,简单,朴素,除了一张床,就只有桌子和椅子了。
“这不是若水楼。”
他放眼看去,桌上没有,床上没有,地上没有,角落没有,又摸摸怀里,银票还在,
“看来是真的。”
他回想着一切,迷茫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似乎认定了什么。随后,门外传来脚步声,
“是那个叫尘海的。轩浪……”
他说着,从床上下来。尘海拉开门,看到白衣人正在整理自己的衣服,便说,
“走吧!跟我来。”
他也不言语,跟着他七拐八拐地走着。这里似乎是很大的庄园,大的让人难以想象,布置典雅,建筑精美,颇有护国大将军的府邸之风。来来往往的人见到尘海会恭敬地唤一声,
“三队长。”
而且,看似个个都会武功。尘海带他穿过几道门,东拐西拐地来到东边的庭院。尘海带他走进这园中唯一的一座房屋。白衣人正思量着,门就被拉开了。。
屋里有四人,三男一女,其中冷夜和元风他见过了。在冷夜旁边的男人浅浅的笑着,眼中露着沉稳、睿智,绿色的眼睛,让人感觉很亲切,红色的头发束的很整齐。那个女人有着金色的眼眸,金色的长发,但是眼中有着不容杂质的坚决、果敢。尘海不理他,径自坐到门边一个位置上,而他望着这一屋子如选美般的人物,心中五味俱杂,随后闭上眼睛缓缓睁开后就只剩平淡。
“原来听元风说,我还不信。冷夜,这个人真的比你还俊美。”
红发人开口打破僵局,
“哈哈,我说的吧。”
元风笑道,而白衣人不领情道,
“想问什么就问吧。”
看着那无所谓的表情,那女子道,
“你就不怕?”
“死吗?”
他泰然自若,嘴角一牵,
“of cause not.我是死过不止一次的人了,死我不怕。更何况……”
他耸耸肩,
“你们未必杀得了我。”
“你说的什么?”
“sorry。嗯,不对,没什么,没什么,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听他一番话,众人一惊,年纪轻轻,话中有话,他到底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他一个不过二十岁的人,功夫能高到哪儿去。他的话中,那些是什么词?
“你到底是何人?”
红发人问道,白衣人看着他,又瞥向冷夜,
“就知道你会问这个。”
耸耸肩膀,
“我不想骗你们,但是即使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的,我可不想自讨苦吃。所以,我选择不回答。”
“你没有选择的权利。”
女子厉声道。而白衣人笑了笑,随意地坐到尘海身边的空位上,正当女子吼出的时候,白衣人抢先道,
“我不仅有选择回答与不回答的权利,我还有选择坐着与你们谈话的权利。”
“你……”
女子气结,而尘海却顺手勾住他的脖子,知他并无恶意,白衣人也没动手。只听尘海笑道,
“哈哈……好小子,我喜欢,哈哈……”
白衣人从他的臂弯里出来,继续道,
“不如直接一点。”
他环顾几个人的脸,
“不就是玉牌和剑。”
一句话如平地惊雷,
“不用这样看着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年前,我跌下悬崖,当我醒时,那块玉牌就在我身边。师傅说,也许它可以让我回家,所以我就一直带着它。伤影剑是师傅留给我的。”
“你为何笃定?”
冷夜开口道,他看着冷夜,知道他在问什么,却没有急着回答,冷夜见他许久不开口,抬眼对上一双眼眸,他分明在这双眼睛中看到了哀戚,但是白衣人却开口道,
“我醒过来,只有伤影剑和玉牌不见了。你们没有杀我不就是因为这个藏着秘密的玉牌么。而你们没有用绳索捆绑我,大概就是因为伤影剑吧。”
见他们丝毫不信任的目光,他继续道,
“被没收的兵器没理由放在队长的会议室吧。”
“你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看不见得吧。”
那女子道,语气中生硬带着戒备,还有一丝命令,
“院外写着‘静思园’,而这里都称这位尘海为三队长,这静思园里除了翠竹什么都没有,也就是说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在这里议事,以几位队长的功夫不会察觉不到有人入侵。”
红发人看看冷夜身边的伤影剑,
“不曾听说伤影先生收弟子,你……”
“‘伤影先生’?你们认识师父?”
见他们不说话,就知道他们一定认识,
“是一年前收的,也就是我跌下悬崖后。如果不是师父,也许我早就死了。”
“伤影先生如今何在?伤影剑,他从不离身,难道……”
听女子说完,白衣人一脸难过,众人心一沉听他道:
“师父似乎想要弥补什么,为了救我,将他毕生功力全部传给了我。而师父也因内力衰竭,半年前去世了。”
“什么……”
“不可能……”
看着一屋因震惊、难过、不信而扭曲的脸,他痛苦地说道,
“你们不用这样看着我,师父的死我也很难过……”
然而,他在心里接道,
“毕竟他是我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人。”
“弥补?”
红发人呢喃着,
“既然你们拿走玉牌,又与师父相识,那你们一定知道这块玉牌的事,你们能不能解释一下,师父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他们面面相觑,元风道,
“这个不是你该知道的事。”
“是啊!既然伤影先生……”
“你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吧!”
红发人打断尘海,说道,
“或者说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韵羽,你这是?”
然而,韵羽并没有理冷夜,直直地与一双因惊愕而等大的美眸,
“你的行为举止都不属于这个地方,话中带有我们不懂词语。如果说,伤影先生是为了弥补,那就是,因为他而让你穿越。”
久久不见声音,一句颤抖的话轻轻地跑出来,
“你是说是师父让我穿越到这来?”
所有人都猛的转向他,韵羽猜对了?而白衣人看看他们,见他们不愿意再说下去,知道他们并不相信他,便低下头,眼中泪水在打转,缓缓道,
“我叫尹夜雪,来自一千年之后的中国。一年前,我与朋友在山中游玩,突然天地变色,下了一道闪电,将我包围,随后一阵晕眩。当我有意思时,我就一直在往下坠,直直跌入悬崖,而那山中竟满是毒虫毒草,后被师父救了,才知道我穿越了。我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哪里,应该不是古代的中国,而你们的时间算法似乎与我们不同,但是以你们的时间算我就是来自一千年以后。然而,当我意识到这些时,我已是个将死之人,师父为了救我,将毕生功力都传给我。师父为了让我将功夫融会贯通,硬撑了半年。当我学成时,师父再也支撑不住了。将伤影剑留给我,跟我说,让我集齐它,我就可以回家,并跟我说对不起。我一直不明白……”
夜雪抬头,问道,
“到底为什么?”
“对于我们,你知道多少?”
冷夜问道,夜雪看看他,知道他还是不信任他,但至少他相信他了,夜雪笑了笑,
“ 你们应该是‘天潮’吧。无涯大陆上除了皇上、第一大家族皇甫外,有三个组织天潮、卷云、落日。卷云和落日的首领谁都不曾见过,而且他们被称为‘主人’而不是‘队长’。而且落日与卷云手段狠辣,我到这里至少有三个时辰,也不见你们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天潮是皇上的江湖调节器,就是为了平衡这个尚武大陆的,以免江湖掀起腥风血雨,还有对抗卷云和落日。”
“这些……”
“师父告诉我的。”
“伤影先生居然把这些都告诉你。那为何不将玉牌的事告诉你?”
元风道,而韵羽解释道,
“伤影先生的智慧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既然先生如此信任他就表示先生认为他对我们有帮助。不将玉牌之事告诉他,是开不了口吧。”
“这到底为什么?”
韵羽看看冷夜,见冷夜点头,便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牌说道,
“这个叫‘月影牌’。是伤影先生发现的。三年前,伤影先生游历江湖时在雪山上发现的。在月光下会微微发光。伤影先生用了一年时间从那块玉牌中取出一块刻有奇怪纹路的玉牌,而当月圆之夜,它就会发出极强的光。伤影先生又用了近一年时间潜心研究发现这纹路,可以载人、物穿越空间,甚至是时间。然而这件事让卷云和落日知道了。伤影先生被人偷袭。而那一天正巧是月圆夜,在伤影先生奋力想毁掉月影牌时,月影掉落在地碎成七片,而那时风起云涌、天地变色,月影牌发出光芒直射入圆月。然而,碎成七片的月影牌却消失无踪。天潮、卷云、落日都在寻找。落日找到一块,卷云找到两块,前不久我们也找到一块,你这块是现世的第五块。”
“你知道的只能是这些了。”
冷夜说道,夜雪脸色暗下来,苦笑道,
“难怪师父这样对我,哼!为了一块在月光下发光的玉,让我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是哪个地方的地方来……”
他抬头看看这几个人,满脸苦涩道,
“算了……”
他起身欲走,
“你要去哪里?”
女子问道,冰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同情,夜雪头也没回,声音平静的让人怜惜,
“回到刚才的房间里,不用费心看着我了,也看不住。我不会跑的,等你们商量好处理我的办法。”
“即使我们要杀你?”
静默一会儿,夜雪侧过脸,
“我说过,死我不怕。如果是你们,我也毫无怨言。”
“为何?”
“在我的世界,即使没有亲人,我也有朋友,算得上是生死之交。”
嘴角牵起一抹笑,
“也许,说不定,他们就是你们的转世。但是,时空似乎不对。”
夜雪走出会议室,
“冷夜……需要派人……”
冷夜只是看着他消失的地方,甚至没有看那女子道,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