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不记得》十三丫

6、看不见的距离①

　　狄更斯说，
　　这是最好的年代，这是最坏的年代；
　　这是智慧的年头，这是愚蠢的年头；
　　这是信仰的时期，这是怀疑的时期；
　　这是光明的季节，这是黑暗的季节；
　　这是希望之春，这是失望之冬。
　　我们面前什么都有，我们面前一无所有；
　　我们都直奔天堂，我们都直奔相反的方向。

　　杜珉欣说，这里我最初遇见你，这里我开始离开你。

　　那年冬天不怎么冷，甚至没有飞扬的飘雪。唐小果说，因为有两个人一起放弃了梦想，现在连上天都来惩罚他们了。
　　杜珉欣沉默着不说话，又厚又长的毛线围巾弄得她只露出两只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现在知道痛了吧。”唐小果呼出白白的雾气。
　　“不知道。麻木了。好冷啊。”杜珉欣搓着发红的双手抱怨。
　　唐小果露出一付无奈的样子：“杜欣儿，你厉害。今年冬天都不算冷的了，连雪都没下，往年喷泉那里会结上厚厚的冰雕。看你裹成这个样子。”
　　“唐小果，没有乐队了，你会不会很难过啊。”自言自语的杜珉欣。
　　“我……”唐小果扯下杜珉欣的围巾，“杜珉欣，你脑袋进水啦。”
　　冷风鱼贯而入，杜珉欣打了一个哆嗦，连忙抢过围巾。“唐小果，没有乐队的唐小果会不会后悔和我打赌了。现在都很少女生来班上围观你了。”
　　“哈，哈，哈。”唐小果奇怪的笑起来，“有什么关系呢，不是还有人和我一样痛嘛。”
　　“我想吃辣椒。帅哥，请客。”

　　坐在火锅店里，锅里开始冒出腾腾热气的时候杜珉欣才感觉不那么冷了。
　　“晓晓快过来了吧，刚给她发了短信的。”杜珉欣瞄着手机屏幕。
　　“还给谁发短信了？我记得每次我请客你总是叫一大堆人来宰我。”唐小果一付不相信的样子。
　　杜珉欣白了唐小果一眼。“就只叫了晓晓，你爱信不信。”
　　“想知道我是怎么放弃掉乐队的吗？”唐小果没等杜珉欣回答就径自说下去，“那天打完电话。我对我的鼓手说，你怎么抢了我女朋友。然后就和他干了一架，然后就散了。打别人痛在自己身上，我还是第一次体会。”
　　“唐小果……”杜珉欣刚张嘴。
　　“晓晓，你来啦。”唐小果露出一个帅到掉渣的笑容，站起来给林晓晓拉座位。
　　杜珉欣笑着说“晓晓你怎么才来啊”把刚才卡在喉咙里的话生生哽了下去。唐小果你怎么那么傻啊，如果你不是帅哥的话，我真的会感动的喜欢上你。可重点是他是唐果啊，只能看看而已的人物。
　　“我要烫牛肉哦。”林晓晓拿着筷子快要合不拢嘴，“果果请客最好了。不像杜某人，拿了稿费都还要我省着点吃。”
　　“我哪有，谁叫你是食肉动物。”杜珉欣敲林晓晓的脑袋，正好瞄到外面。
　　路过的苏思孟，恰好看到了。是多久没见到过了，一个月？两个月？好像入冬以来都没碰过面了。黑色的厚外套，神色还是那么骄傲。杜珉欣神游了一下天外。
　　“安啦，就你们两个贫嘴。把我这么大一个帅哥都无视了。”
　　“啊——”还没来得及反驳唐小果，手背突然而来的灼痛叫杜珉欣叫起来，“唐小果，你不可以把火关小点哈。痛死我了。”
　　林晓晓急忙倒了茶水打湿了纸巾去帮杜珉欣。
　　“拜托，是你自己神游天外不知道刚才在外面看到了哪个帅哥。”唐小果弯下腰去关火，闷声闷气的冒出一句话来。
　　“都说唐果在这了，杜欣儿还敢往别处看啊。”林晓晓呵呵的笑起来。
　　“好了。没事了，晓晓。多吃点，跟着我难得吃肉。”
　　这句话叫吃的正欢的唐小果直接喷出来。

　　当林晓晓和唐小果都已经讨论到生物老师的轶事的时候，杜珉欣还埋着头往嘴里送粉条。眼泪大滴大滴的往碗里落，不知道怎么了。在17班受那么大委屈都没哭，现在反而哭起来。
　　“杜欣儿，你可真不能吃辣。每次见你吃辣就哭一回。”唐小果收起笑容，朝着对面的杜珉欣一字一句的说。
　　“怎么哭了呢？”林晓晓放下筷子去帮杜珉欣擦眼泪，“这不一小时没到出了两次茬子。”
　　杜珉欣抬起头，用袖子擦眼泪。
　　“就是太辣了，受不了。”说着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也不顾锅子在那里如火如荼的烧着。
　　“我以为学理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不至于差成这样吧。我就是成绩不好了，我怎么了我。”
　　周围的人都转过身来看这个哭鼻子的女孩，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唐小果愣了一下然后把杜珉欣推起来，“有回头率了，大小姐。”
　　“我哭了吗？神奇。”杜珉欣仰起头一付没事人的样子继续在锅里寻找藕片把唐小果看的一愣一愣的。

　　从火锅店出来之后杜珉欣就一直抱怨“为什么就只有我的衣服弄脏了”，她的两只袖子上残忍的挂着几道明晃晃的油渍。
　　“话说你情不自禁的趴在桌子上哭的稀里哗啦，这不是我们的错哈。”林晓晓微笑着做无用功解释。
　　唐小果就一直顶着风往学校赶。
　　“他怎么了？”林晓晓问。
　　“该问你才是，你不是号称唐果的私人秘书吗？”杜珉欣还在摆弄自己的袖子。
　　“那么是最后的演出，终结殇魅。日子不应该是今天啊。”林晓晓若有所思。
　　“都可以随便的，你说的我都愿意去。小火车摆动的旋律，都可以是真的，你说的我都会相信，因为我完全信任你。细腻的喜欢，毛毯般的厚重感，晒过太阳熟悉的安全感……”
　　杜珉欣戳戳连晓晓。“手机响了。”
　　“唔。怎么这么仓促啊。不是说下周……”林晓晓还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掉的电话。她转过来对着杜珉欣说：“杜欣儿，快走。真的是殇魅。”

　　到礼堂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等在那儿了。
　　在后台找到唐小果的时候，他正在穿西装。
　　“晓晓去看看灯光音效那边，要和明涛说好，不要出茬子了。”唐小果转过来，“杜欣儿，来帮我打领带。”
　　“我？”杜珉欣指着自己，接着又嘟囔开来“不是很说乐队都是朋克风吗？怎么到你这就要打领带了呢？”
　　“你不了解殇魅。好在，现在你也不用了解了。”唐小果拿起领带准备给自己打。
　　杜珉欣抢过领带：“好了我给你打就是了。好像魅殇解散大部分也是因为我的原因。”
　　挨唐小果很近才发觉帅哥的吸引力可真是天生的，杜珉欣几乎是憋着气把头都快埋到领带上了。
　　“丑了别怪我，我可是第一次给别人打领带。”杜珉欣怪声怪气的说道。
　　“杜欣儿，为什么你每次哭，我就遇到不好的事呢？上次给你买跑凤爪你哭了 ，回去路上我就把钱包丢了。这次，明涛又提前要离开。以后别老哭了，也别老吃辣椒了。我服了你了，一吃辣椒就哭。”从头顶上落下来温和的没有平常棱角的话语，杜珉欣的手指停顿了一下，脸上泛起了潮红，在后台黯淡的光线下唐小果只看到她刘海下明亮的眸子。
　　拉好边角做完最后一道工序，杜珉欣退后一步。“嗯，好了。”
　　看着唐小果不怀好意的笑，杜珉欣的心里开始不安起来。
　　“看看‘殇魅’是怎样终结的吧，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不要哭太凶，学校给我很大的压力，不是你的原因。”唐小果上台前的最后一句话，对杜珉欣说的，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实际上如果他坚持的话，殇魅不会终结，至少不会这么快就结束。可是，唐小果的决定就像小孩一样，用这样大的牺牲去换取杜珉欣的感动。
　　“你会记得吧，曾经有一个人和你一起放弃掉梦想，多么奢侈的一段回忆。在你的文字里反复的出现，你从未了解的‘殇魅’她不是你所想的摇滚和朋克。今天以后，你会不会更难过呢？”主持人在前面做开场白的时候，唐果露出迷人的微笑，心里面缓缓说着杜珉欣永远不会听到的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