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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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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马车,成叶问萧茹:“姐,你就真忍心将布布卖掉?”
萧茹美滋滋地一颗颗摸着金锭:“谁说我忍心呀,我实话告诉你吧,布布可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狐狸,那小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养的,我敢保证那小子一定会人财两空。”
成叶眨眨眼:“真的假的?”
萧茹眯眼一笑:“要不要打赌?”
成叶一脸惶然:“我身无分文,唯一值钱的东西都变成了路费,我拿什么跟你赌呀。”
萧茹收起金锭,冲他邪恶一笑:“没钱,还可以卖身呀。”
一句话把成叶吓了一跳,捂着衣领向后躲了躲:“萧茹姐,你想干嘛!”
萧茹鄙视地白了他一眼:“切!瞧你紧张的,你要是输了,就要应我三件事。”
“什么事啊?”
“我还没想好呢,想好了再告诉你。”
成叶一脸愁苦样:“我怎么觉得这里面有诈……秦大哥,我吃亏了吗?”
秦海正坐在车辕上赶车,回头嫌弃地瞟了一眼萧茹一脸贪财样:“别理她,她那个脑子指不定在想什么歪主意。”
听到这句话萧茹不乐意了,正义凛然地怒指道:“秦海!我现在严重怀疑你对我性别歧视,那个传说中拥有无比高大光辉正义形象的游侠怎么会是你,你一定是个冒牌货!”
秦海又白了她一眼:“你这是夸人吗?怎么听都觉得是在骂人!你就贪吧,总有一天要贪死,成叶,以后跟她在一起要小心,哪天她要是心血来潮,说不定真把你卖了。”
成叶茫然地眨着眼:“萧茹姐……”
萧茹斜了秦海一眼,笑眯眯地对成叶道:“别听他胡说八道,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我怎么会把你卖掉呢。”
成叶笑着露出那对小酒窝:“我就知道萧茹姐不会这么做。”
“就是。”萧茹捏了捏成叶的胳膊:“关键是这么点小身板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留着自己用,天干物燥的好歹还有人端茶送水。”
成叶哭笑不得,秦海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成叶,以后别跟她混了,跟我混吧,秦大哥带你游遍这天下的三山五岳,总好过跟着一个女魔头。”
萧茹又摸出金锭心满意足地把玩着:“秦海,你这可是明目张胆地嫉妒哈。”
“美不死你。”
“成叶,你说!你究竟要跟谁混!”
“我……我……”
……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前方路仍是未知,但是有朋友在身边的感觉,让萧茹不再觉得孤单。
萧茹说对了一件事,小夜狐不是什么人都能养的。尹明鹤轩终于意识到自己买下了一个怎样的麻烦。
“把他拖出去!”尹明命令道。这已经是第三个被小夜狐咬伤的人,夜狐之毒让受伤的皮肉开始溃烂,其恐怖骇人的情形让旁边不少侍卫忍不住干呕作吐。
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夜狐满嘴是血,全身的狐毛都立了起来,呲着牙不停发出呼呼的低吼声,也许是因为挣扎过,原本光滑油亮的狐毛开始变得凌乱不堪。
尹明又气又恼,他身边的侍卫个个都是以一挡十的武林高手,身手不凡,出类拔萃,结果一下子就少了三个,而现在连一只小小的狐狸都奈何不了。
身边有侍卫道:“殿下,干脆杀了它!留着它也是一个祸害!”
尹明阴沉着脸色:“杀了它?岂不是便宜了它?我有些好奇,既然萧姑娘也被它咬过,为什么她没事?”
这句话让所有人面面相觑,确实,被小夜狐咬过的人里面只有萧茹一人平安无事,也许萧茹自己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如此大胆放心地将小夜狐卖掉。一想到就这样上了这个女人的当,尹明有种气不打一处来的窝火。
有人提议道:“殿下!我带人向北追上他们,将他们拿下交给殿下发落!”众人纷纷露出不报此仇誓不罢休的义愤填膺状,似乎只要尹明王子一声令下,这帮人就能屁股冒烟地杀出去了。
尹明沉稳地抬手止住:“这件事暂且不急,前几日送去云芝的信有回音了吗?”
其中一人答:“回殿下,刚刚收到回信,赞月皇帝琰胤得知殿下到访甚为愉悦,只是……”
“只是什么?”
那人犹豫不决道:“只是殿下提出要见瑾胤公主,似乎有些不妥。”
“不妥?”尹明霍地站起身:“她即将是我宿玉的王妃,我十五年前与她定下婚约,如今想在迎娶前见她一面都不可以?好歹她也是我尹明鹤轩的未婚妻,有何不妥!”
“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信中说,十五年前只是一诺婚约,既无文书,又无媒证,殿下冒然提出要见长公主,这不合礼数,所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尹明阴沉了脸色,重又坐回椅中:“看来赞月皇宫内确实有事发生,琰胤的态度真是令人费解。十五年前的婚约天下皆知,这个时候他居然反悔!”
又一侍卫道:“莫非边关的传闻是真的?”
尹明微微眯眼:“传闻不会空穴来风,你都听到了什么?”
那人道:“传闻说赞月的皇帝与长公主最近不和,琰帝甚至还将长公主软禁在雩云宫,连太后都不让见长公主。”
尹明问道:“这件事我也听说了,无缘无故的为何要软禁自己的皇妹?所以我才会从宿玉前往云芝,果然不出所料!什么不合礼数,分明是借口。”
“殿下,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云芝还是要去,就算他不让我见长公主,至少也可以想办法探听到一些消息。”尹明起身令道:“传令下去,我们明白一早动身赶赴云芝,天黑前一定要到达莫山城。”
云芝皇城
眼前这座巍然屹立的皇城对于许公公而言并不陌生,他十岁净身,在这个地方足足呆了二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足以让他对皇宫的每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都了如指掌,阳光下,皇宫的琉璃碧瓦熠熠生辉,但是在他眼里却有种让人不敢正视的威严,秋天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但是只要你走进这幽深安静的皇城,四面八方无声无息袭来的寒冷,就好象一层看不见的屏障将所有温暖都阻隔在外。
许公公深知这种寒冷的真面目,那是因为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光鲜夺目的外表下是累累白骨踏为基石,所有不被阳光照到的角落里都深埋着一层层冤灵亡魂。
他小心,他谨慎,他卑躬屈膝,他胆战心惊,所以在这里他比很多人都活得久。
他忠诚,他卑谦,他忍辱偷生,他尽心竭力,所以在这里他比很多人都爬得高。
很多年前他就是太子的奴才,如今他是皇上的第一心腹,这么多年他跟在这个男人身边,忠心无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觉得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让他越来越琢磨不透,当一个奴才无法琢磨出主子的心思时,也意味着他离死期不远矣。这样的结论让许公公诚惶诚恐地过着每一天,小心翼翼地执行着每个命令。
皇宫里随时都会上演让人匪夷所思的事件,某个妃子奇异失踪,某个奴才突然消失,甚至某个小皇子意外病亡,所有一切都和阴谋息息相关,许公公深知生存规则,他一如既往地对所有离奇事件扮演着瞎子和哑巴的角色,但是为什么一向感情深厚的皇上与长公主之间,却突然变得水火不容。
云芝城内到处在传言,皇上将长公主软禁在雩云宫内,但是只有许公公一个人知道,雩云宫内的那个长公主根本就是冒牌货,真正的长公主已经被杀了,被她的亲哥哥所杀。
许公公没有勇气去探究这其中的缘由,好奇心会害死他,他只是一个奴才,奉命行事,可是为什么皇上却仍然要他追查一个已经不存在于世的人呢?
他想不通!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许公公恍然想到,如果他完不成任务,是不是就让皇上有理由除掉自己?这样的结论让他有一丝悲哀,但是转念间又安慰自己,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只是一个奴才,皇上如果真要自己死,可以有很多理由,不需要如此大费周折。
唯一的解释就是:长公主并没有死!
走在通往孔雀殿的小径上,穿过狭窄的通道,许公公一路都在思索着,两侧高高的红漆宫墙让他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远远看见孔雀殿的大门,他的腿肚子开始有些抽搐,这一次踏进殿门,还不知道有没有那个命再踏出来。
他脱下鞋,跪倒在殿门前,恭敬地呼道:“奴才许凡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尖细的声音回响在瘳瘳空宇间,冰冷的寒气随着他的回音从高大空旷的大殿深处飘出来,激得他全身一哆嗦。
过了一会儿,一个小太监垂首低眉到他跟前道:“皇上有旨,准许公公上前三丈觐见。”
许凡立刻叩首:“奴才许凡谢恩。”说着,低头跟在小太监身后迈进空荡荡的孔雀殿,向前走了好长一段距离,小太监跪了下来,许凡也紧跟着跪下。
“奴才许凡叩见皇上。”许凡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开声道。
过了许久,远远地传来一个男人声音:“免跪。”
“谢皇上恩典。”许凡连忙站了起来,垂首恭敬地站在殿中。
殿上之人又道:“都退下吧。”那声音冰冷却不失威严。
那些安静地隐身在一旁的宫人们立刻轻应:“是。”而后悄然鱼贯而出,偌大的孔雀殿内只剩下许凡和高高在上的琰帝。
“许凡,交给你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许凡吓得立马又跪下:“回禀皇上,奴才无能,奴才该死,求皇上开恩!”许凡的额头上开始渗出冷汗。
一阵有节奏的敲击声传来,那是玉制的龙靴底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下来的声音,许凡的余光看到琰帝的身影就在他身边,只要他轻轻一挥手,他这条小命就算完了,他禁不住有些发抖。
琰帝并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绕着许凡踱了一圈,末了轻声道:“开恩?朕自然会,因为杀了你,就没有人替朕办这件事了。”
“奴才……谢皇上不杀之恩……”
琰帝负手而立,又道:“朕记得,有交待你带夜狐去追踪,如何?”
“回皇上,夜狐追到一人,奴才几次派人绞杀此人,却都被他逃脱。”
“是吗?夜狐的本事你是知道的,你信中上报说,夜狐在此人身边多日,却相安无事,此事当真?”
“回皇上的话。千真万确!”
琰帝静默片刻:“朕改主意了,朕不要你杀了他,朕要你跟着他,看看那人究竟要做什么,要去往何处,那人的一举一动,朕都要知道。”
“奴才领旨。”
琰帝阴沉着脸缓声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也知道这宫里的各人心里在想什么,朕与长公主之间的事只是朕的家务事,长公主调皮任性,不愿远嫁宿玉,朕不得已才将她禁足在雩云宫,只要她回心转意了,她毕竟是朕的皇妹,朕不会让她受委屈的。所以,你只管做好你的事,那些闲言碎语听听便罢。”
“奴才谨遵圣意!”
“宿玉的大王子尹明鹤轩要来云芝,说是要见长公主,但是朕很清楚他的目的,你去替朕挡了,朕还不想见他。”
“奴才领旨。”
“记得要好生款待,别失了赞月皇族的颜面。”
许凡将头低得更下,沉声道:“奴才明白。”
“去吧。”
“奴才告退。”许凡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向后退着,直到退出了一丈之外才敢转身而去。终于活着踏出孔雀殿,迎面一阵暖暖的秋风吹过,许凡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原来后背早已渗出冷汗,自始自终,他甚至都不敢对近在咫尺的天颜看一眼,他匆匆沿原路而返,再见到那两排高高的宫墙,他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看着许凡狼狈离去的背影,琰胤一直在冷笑,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上一直似有似无地露出那种残忍僵硬的冷笑,漆黑的双眼有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冰冷与无情,纤薄的嘴唇紧抿着,嘴角微微上挑,有种冷艳的傲气。可是就是这样一张俊美不凡的脸,就算面对血流成河的杀戳,他可能都不会有一丝憾动。
他默然转身,穿过孔雀殿的侧门,两旁静候的宫人们见到他都毕恭毕敬垂首行礼,琰胤目不斜视,脸上始终毫无表情。
龙栖宫是他的寝宫,踏进宫门,偌大的寝宫内居然一个宫人都没有,皇宫里所有的宫人都知道皇帝最近的新规矩,没有他的旨意,擅入寝宫者杀!
这条禁令就连后宫的太后都不例外,没有人觉得这是皇上心血来潮突发奇想的玩笑举动,因为前不久皇上最宠爱的青妃因为不满皇上的冷落,擅入寝宫,结果被人脱得精光,砍去了手脚,扔出了龙栖宫,第二天青妃这个红极一时的宠妃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从那以后再无人敢擅入龙栖宫一步。
沿着狭窄的走道,最顶端的一间房就是琰胤的寝房,门口连侍卫都没有,因为对于琰胤来说,不需要。
走进昏暗的房间,空气混浊浓厚混合着檀香的味道,令人很不舒服,即使是长期以来这个封闭的寝房里陈积下来的腐旧味道,也未免太……奇怪了。
琰胤走到书柜前,从第三层向右数到第七本书取下,书后有一个把手,他用力将把手推上,房间响起一连串铁链滑动的声音,书柜自动移开,墙壁上露出一个洞开的门,一股阴霾恶臭扑面而来,琰胤似乎毫不在意,放回书,走进门内。
门内那种恶臭更加明显,但是琰胤似乎很满意这种味道,他冷笑道:“不用多久,你就只剩下一堆枯骨了,到那时就没有人认出你是谁。”
他优雅地点燃了桌上的油灯,“听说尸油比普通的灯油更耐久。”他笑着看向墙角处,微弱的光线下那里好似有一个木制的牢笼,琰胤举起油灯走近笼子,“这就是你不肯说出实话的结果!”即使油灯的火苗只有豆丁大小,但是你仍然可以清晰地看到笼中关着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更可怕的是那个尸体没有脸!
是的!原本被为脸的地方血肉模糊,他的脸被人活生生地剥了下来。
琰胤摸着自己的脸,冷冷道:“它现在已经很好地被利用了,虽然还有些不太贴合的地方,但是时间越久,这张脸就会渐渐属于我了。”他放下油灯,自言自语道:“多么巧妙的一张脸,谁也认不出来,可是真让我惊讶,你们兄妹的感情如此之好,就连你的母后都未能发觉,但是瑾胤却发觉了!没办法,我只好将她一并杀了,可是这个女人却逃了!!”琰胤愤怒地将油灯挥到地上,暗室内瞬间变得漆黑,琰胤冲着那腐烂的尸身怒吼道:“我只是想要那对玉珠,你为什么不肯给我!我没有想杀你!这都是你逼我的!这个破旧的地方,这个落后的地方,我一天都不想呆在这里,我只是想离开这里,你只要将玉珠交出来,你仍然可以做你的皇帝,而我也能够回去了,可是为什么你就是不肯!”他冲上前狠狠踢了牢笼一脚,笼内的尸首被震得摇晃了一下,那张腐烂得千疮百孔的无脸头微微转了一个方向,正好向着琰胤这边,就好象正看着他。
琰胤冷冷地与笼中的尸体对视着:“你就好好地在这里腐烂吧。玉珠我一定会拿到,所有的东西我都会拿到,我一定要回去!谁也阻止不了!”他霍地转身离去,暗室的门在铁链的滑动声中慢慢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