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跟我闯江湖吧！》睿纤

11、第十一章：

　　城镇西角有一座很大的农园，农园中最大的一间房屋就是垂星老人的住所。
　　腾义天的归来，早就有人通知这间房屋的主人，穿过那排简易的篱笆，推开了院门，只见院中有一位老翁正熬煮一大罐浓稠的蜜汁，漫长的岁月染白了老翁的头发和胡须，满脸皱纹昭示着岁月的痕迹，枯劲的右手拄着一根酱紫色的野生山藤制成的虬龙拐杖，左手执着一根木勺，正专心致志地搅拌着蜜汁。
　　这个年龄的老人大多会被老态龙钟或者老眼昏花来形容，但是垂星老人却有一双与他的外表极不相衬的锐利闪动的眼睛。
　　“师父。”腾义天轻唤道。
　　垂星老人轻恩了一声，还在专注那一罐蜜汁，他看似自言自语道：“你看，这蜜汁的火候最重要，久了，神奇果的味道就消失了，若是不够，神奇果便没有作用，这酸味也变不成甜味。”
　　腾义天轻笑一声，玉人按捺不住跳上前：“爷爷，这果子不是用来酿酒吗？怎么今年变了口味做起了蜜汁。”
　　垂星老人白了她一眼：“傻丫头，你懂什么，这百炼才成蜜，百蜜方成酒。这是最好的果酒。等着，很快就好了。”说着，他又专心于蜜汁，过了一会儿惊喜叫道：“成了，成了！”说着取来一个浅浅的小木盏，执木勺盛出一点点蜜汁，递给腾义天：“天儿，尝尝。”
　　“多谢师父。”腾义天恭敬地双手接过木盏浅抿一口，回味了片刻赞许道：“这是我尝过的最好的果蜜了。”
　　垂星老人高兴道：“就是就是，今年夏天最好了，每天都是阳光普照，每天早晨还有晨雨，所以今年的神奇果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果子。天儿进来坐吧。”说着，玉人乖巧地搀扶着他走进屋内，盘腿坐在堂中。
　　腾义天放下木盏跟在他的身后，知趣地坐在一旁。
　　垂星老人长叙一口气对玉人道：“你去吧，让我和你师兄好好聊聊。”
　　“是。”玉人懂事地点点头，从腾义天身边经过的时候，还满脸笑意地偷偷看了他一眼。
　　玉人掩门离去后，垂星老人开口道：“说说看，这三个月你都查到什么？”
　　“回师父，徒儿查到了线索，但是还没有找到悬璧。”腾义天迟疑一下道：“不过，我在莫山城发现另有其人也在寻找悬璧。”
　　“哦？是何人？”
　　腾义天摇摇头，道：“不知道那黑衣人的身份，但是他使用的轻功是江湖绝迹的蹑云逐月。”
　　垂星老人眼眸一亮，惊叹道：“七星门？！”
　　腾义天点头道：“秦海也是这么说的。”
　　垂星站起身，忧心忡忡地来回慢踱了几步：“这个七星门，很多年前就已经不存在了，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你确定他们也在追查悬璧？”
　　“我不敢肯定，但是八九不离十。”
　　垂星老人喃喃道：“真是奇怪了，悬璧失窃之事并未张扬，江湖中人是如何得知的？”
　　腾义天道：“也许盗璧之人故意散布消息，想阻止我们追查。师父，我还有一事想请教。”
　　“说吧。”
　　“师父可曾亲眼见过悬璧？”
　　垂星老人慢慢坐了下来，神色有些凄然轻声道：“见过，那样的光芒只要见过，都不会忘记。”
　　腾义天微微皱眉道：“师父，那对悬璧除了能够夜放奇光，还有什么特别之处？”
　　垂星老人道淡淡一笑，仰天长叹一声：“特别呀……呵呵，特别……”他复又看向腾义天，表情凝重道：“你一定要在其他人之前找到悬璧！”
　　腾义天道：“师父为什么这么说？”
　　垂星老人道：“这个，以后我自然会告诉你，你要找到悬璧后要立刻将它带回星落谷。”
　　腾义天道：“可是！悬璧是宫中之物。”
　　垂星老人道：“你不用管这些，你只要在其他人之前找到，然后带回来，我会告诉你一切真相——星落谷的真相！”
　　腾义天犹豫片刻小声问道：“也包括我的身世吗？我的双亲？我的来历？”
　　垂星老人愣住了，神色复杂地闪躲开视线道：“是……一切真相！”
　　腾义天轻笑道：“这么说当初师父捡到我的时候，其实是知道我的身世，对吗？我究竟是谁的孩子？”
　　垂星老人低眸没有说话。
　　腾义天又道：“师父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为什么一直要隐瞒？”他轻笑了一声：“我是不是有什么血海深仇？或者被人追杀，必须隐姓埋名才能活下来？”
　　垂星老人还是没说话。
　　“师父……”
　　垂星老人抬眸苦涩一笑：“天儿想得太多了，有些真相，还是不知道的好，而有些真相，你迟早会知道，因为那是你的责任。等你回来后，为师会将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你必须带着悬璧回来，否则一切都无济于事，那样东西是关键。”
　　腾义天点点头道：“我一定会尽力。我和秦海约定三日后要在宁安镇会合，所以事不宜迟，我要在天黑前出谷。”
　　垂星老人呵呵笑道：“我原以为你会呆一晚，没想到这么匆忙。其实为师还有件事想和你商量。”
　　腾义天恭敬道：“请师父赐教。”
　　“我年纪大了，星落谷是该有人接任了，谷中这么多子弟中，你的功夫最好，所以我想将谷主之位传给你，等你办完这件案子回来后，就举行接任仪式。”
　　腾义天立刻起身跪在他面前道：“徒儿谨遵师命。”
　　垂星老人笑道：“还有一件事，玉人今年十六了，我一直在琢磨该给她找一个归宿了。”垂星老人的话一出口，腾义天就愣了，但是垂星老人却没有看到他的表情继续道：“如果你能娶她为妻，带她一起走，也算了我一桩大心事。玉人偶尔有些调皮，但是我看得出她对你有心。”
　　腾义天眨眨眼，嗫嚅道：“可是……我一直当玉人是妹妹，我对她没有儿女之情啊。”
　　垂星老人不以为然道：“那是因为玉人还太小，等你们成亲了，慢慢就会有感情了。”
　　腾义天有些急了：“师父三思呀，我见载越对玉人很有心，玉人如果能嫁给他，一定会幸福。”
　　垂星老人恼道：“载越那个混小子一点都不长进，整天就跟没长熟的葫芦似的，我哪里放心把玉人交给他呀！这件事你好好考虑一下，毕竟是大事，也是谷里的喜事，到时候接任仪式和婚宴一起办，也算是双喜临门呀。”
　　腾义天哀叫道：“师父……”
　　垂星老人抬手打断他的话，道：“你也不用担心，一切都等你回来后再做打算。你何时动身？”
　　腾义天道：“即刻。”
　　“你去和玉人好好说会儿话，别让她太惦记了。去吧……”
　　腾义天低头道：“是，师父。”
　　走出宅院的时候，玉人就候在外面，见到腾义天立刻高兴地迎上前：“义天哥，这次你要在谷中呆多久？”
　　腾义天顿了一下道：“过会儿就走。”
　　玉人沮丧起来：“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至少可以呆几日。”
　　腾义天笑道：“我有要事在身，不敢逗留。”
　　“什么要事这么重要，连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吗？”
　　正说着，宅院外遇见载越，一见到玉人，载越高兴地叫道：“玉人，我找了你好久。”
　　腾义天见状，立刻托辞道：“不打扰你们，我要先走了。”
　　玉人慌忙叫道：“义天哥，你等等……”
　　可是腾义天已经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望着他的背影，玉人有些懊恼地皱皱鼻子，转看向载越有些气恼道：“你找了我好久，究竟什么事嘛！”
　　载越一下子结巴起来：“我……我……”他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抽出一块手帕递给玉人：“这个送给你。”手帕上一行娟秀小字：柳暗南谷暗相期，鹦哥莫向玉人啼。
　　玉人接过手帕，有些不烦恼道：“我知道，谢谢你的礼物。”转身追着腾义天而去。
　　“诶！玉人！”载越在身后唤道，紧紧追着玉人。
　　等到玉人赶上腾义天的时候，却见他已经骑上乌骏准备离去。
　　“义天哥！”玉人极度不舍地叫道。
　　腾义天微笑着点点头：“玉人，多多照顾师父。”
　　“哦~”玉人眼圈红红的，嚅嚅应道。
　　腾义天看向她身后的载越道：“载越，好兄弟，星落谷里的事，就拜托你了。”
　　载越神色凝重道：“我知道的。”
　　腾义天抬眼环视了一圈，轻喝一声，白色的乌骏欢快地嘶鸣一声，扬蹄而去，那道白色身影如流星划过崇山峻岭，绿野仙谷。
　　远远地看着腾义天那身白影飞驰而去，垂星老人拄着虬杖长叹一声，转身走进自己的宅院，慎重地关上门。在他卧室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厚重的毛毯，他在旁边的书桌扭动了一下砚台，然后掀起毛毯，那后面赫然洞开一扇门，门内黑乎乎的，一条长长的楼梯延伸向下。
　　垂星老人走进门内，厚重的毛毯重新垂下掩饰一切，卧室里依旧如故，完全看不出一丝特别的痕迹。
　　沿着那条长长的楼梯，垂星老人走了许久才走到底，楼梯连接着一条长长的通道，前方不远处有一团极淡的绿色光芒若隐若现，四周一片黑暗，根本无法看清脚下的路，但是垂星老人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这里对他来说太熟悉了，熟悉到既然有一天他失去双目都不会走错这条路，这里的一切就好象烙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骨子里，永远都无法磨灭。
　　他佝偻着腰身一步步走向那团绿光，终于来到它的面前，那团绿光是从一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体中发出的，这个垂立的玻璃体内注满了淡绿色发着荧光的液体，那玻璃体内赫然有一个男人，通身赤裸着，紧闭双眼，神色安静地悬浮在淡绿色的液体中。
　　老人上前用手抚着玻璃体，泪流满面轻喃道：“我很抱歉，真的……很抱歉……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这么多年，可是我从来没有忘记对你的承诺，从来没有忘记……”他一边说着，一边轻声抽泣起来。